《今天魔王把我甩了吗》说不定呢

35、小孩

　　遥远的某段记忆被牵出，十二个白天使围着你，欢唱着颂歌。
　　你手里拿着一枚桃金娘花环，小孩围着你，期待的看着你，其中有一个小小的栗卷发孩子，你注意到他有一点跛行，正努力的支撑自己小小的身躯，保持和大家一样的姿态。

　　你将手里的花环郑重佩戴在那个孩子的头上，他便紧张的几乎像一个正在被加冕的小小国王。你爱怜的点了一下他的眉心，欲使他稍稍放松。又裁下一段袖口，化作十一朵雪晶般的花，送给其余的孩子。

　　“赐予你们兄弟姊妹般的亲热。”神把尘世的爱带回来，又将它在圣庭赐福出去。

　　佩戴桃金娘花环的小小国王心头颤动，幼体敏锐的天性使他意识到这是某种机会，一瞬间几乎流露出复杂的人的妄念，他小小的，懵懂的，便又变得如此理所当然，孩子总是渴求爱的，一切的爱，所有的爱。

　　“哥哥。”男孩将雏鸟一样的身体贴近你，向你展示，你的赐予：“我爱你，哥哥”。

　　刻意的模仿，试探着僭越，罪恶的发端，他嫉妒着。那个称呼，那个某人独有的称呼，他要将它占为己有。

　　天使长身边有一个捡来的孩子，他没有天使的翅膀，只有怪异的银色头发和邪恶的红眼睛，像一个种族里突然出现的劣等品。然而正是这个劣品让许多幼年的天使第一次产生了违背教义的念头，不宽容不友善想要嫉妒，因为，他获得了那一位的爱。

　　明明，在此之前，我们平分着爱，关怀与温柔。我们不曾前进一步，神祇的光辉却永远均等的照耀着我们。我们也无法前进哪怕一步，因为他的目光从不为任何事物停留。那是唯一遗留的先代神明，从岁月伊始，他便伫立在此。

　　整个上界，与天使长真正有关系的只有两位，已经与虚无一体归于全知全能境的真神，那是创造了一切的主，所有造物的父，他理应拥有殿下的爱。另一个就是那个捡来的孩子，殿下使他为自己的眷属，可他并不完美。小孩们有点酸酸地想，明明是我更好，可却是他独享了那份亲密。

　　兄弟姊妹般的亲热，也包括您么？爱着我们吧，看着我们吧，几乎在听到这句赐福的同时，所有的孩子们都若有若无地冒出了类似念头，但做出冒犯举动的只有一个，安迪大胆地称呼阿尔法殿下为他的兄长。哥哥，词语在舌尖滚过一遍，牙齿都甜的酸软起来，

　　那个劣品……毒蛇一样的可怕情感盘踞着安迪的心，过于强烈的黑暗念头使得拥有初感的六翼小天使尤金思挑了一下眉，她拽过捧着雪晶花正心心眼看着大天使长的妹妹梅瑟妮，隐蔽的往后退了退。在读取那个念头的一瞬间，这位日后会掌控通感与无穷知识的小神明隐约读到了不祥征兆。

　　名为诺恩斯的男孩撇撇嘴，不悦安迪想要独占天使长宠爱的行为。他的兄弟科索拍了拍他。

　　马尔斯和法娅这一对小小冤家在互相比试雪晶花的大小，听到那句话语后立刻有学有样的像大天使长表示爱意。最大的孩子潘带着最小的薇薇安，沉稳地向天使长行了个祝福礼。

　　捣蛋鬼拉斐尔对安迪做了鬼脸，表示自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的好朋友萨拉凯尔怯生生的向天使长道谢。余下的一个孩子詹娜豪气的通过回礼表达喜爱，她诞生时便司掌丰饶和富裕一职，于是礼物是一束丰盛的金黄麦穗。

　　视角以一个奇妙的方式呈现。那种似曾相识的谙熟，我好像经历着纷至沓来的幻梦，或是某个人的记忆。小小的孩子聚在一起，不停的说着什么。

　　一手托举天平，一手持剑的女性长者从虚空中现身，小天使们便都跟上去，抖抖翅膀飘在空中，准备前往世界树下开始朝会。

　　我认出来那是已有神格的女神真理，她向我微微点头算作招呼，便带着一帮小孩子去上课了。

　　蔷薇园一下子安静下来，万千白蔷薇花轻轻摇曳，像无数纯白柔软的羽毛。这陡然勾起我的某个回忆，我暗自庆幸还没有到人间的夏季。时间神是个热爱捣鼓各种玩意的疯子，他上一件大作在七重天模拟了人世的时序之分。开始大家都很新奇，一帮小天使拍拍翅膀扎进大雪里一下子就找不到，年长的天使从雪里拔萝卜一样找自家小孩，但却总是拔出别人家的萝卜。

　　春天，春天一如往常，自然是被略过，天界祝福之地，已经有太多太多的春天。到了夏天，结果，灾难开始了。

　　那时，我被无数的心音和奇怪的声音惊动，结束短暂的冥想从第七天往下望，只见无数的羽毛混合着白蔷薇花到处飞扬，所到之处喷嚏遍起，这纷纷扬扬的白色大军正从月天直往上掠，经过水星天、日天等余下五重神界，滚雪球般形成愈发庞大的风暴，直往我之处所而来。

　　我嘴角抽搐，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边飞一边掉毛的侍卫长已飞上来，在六重天顶向我请安，并不敢逾越第七重之境。

　　他焦急的向我说明一遍原委，时间神的夏时序对天界产生了可怕的影响，大家都开始疯狂掉毛了。

　　他话音刚落，命运女神已掐着时间神的脖子把这家伙提上来谢罪。时间之神的模样是个俊朗的年轻人，此刻卷发上插着四五根羽毛，很是滑稽，他冲我讪笑，一摊手示意他也没办法。一个轮回已被启动，天界不可避免的得经历一整个的夏天。于是本就无穷无尽的时间在天使们的崩溃里更加漫长。

　　我却觉得很是好玩，那感觉好像终日停滞的湖面终于有了些许涟漪，于是停止冥思，终日注视着七重天下。不时有洁白的羽毛和白蔷薇花瓣飘上来，我便截住它们，一一收好。

　　夏天终究还是过完了，七重天的时序行使到秋，世界之树仍然长青，但它种芽生成的园却变得璀璨而生辉，是黄金之色。地上的人为丰收唱起赞歌，天上的树受到感应便以金叶摩挲起韵律。冬日尚还顽劣的小孩已脱去稚气，合十双手，低垂着翅膀，在树下为世界献上祝福。

　　她们和他们的守护使行走过来，皆触及青涩生灵的额头一点，这一列的小小天使便已算半个脚踏入了神格的选拔。但仍然是孩子，还很爱撒娇。年长的守护天使们便或抱或牵着自家小孩，听小天使絮絮叨叨的讲各种体会，各自回归住所。

　　至此，七重天的一轮四时之序结束。

　　我就是在这时动了念头，前往下界。

　　带回奥斯德莱好像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已很远。真理女神就是在当时黄金树下祈祷的小天使，现已拥有了神格，掌管职责。

　　我打算回到我的处所，在路上不出意料地捡到一个小孩。

　　被捡的人并没有这个自觉，他老远看到我，从黄金树下起身，跟我隔着一段往前走。简直像脑后长了眼睛，永远跟我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在生气。

　　我故意站着不动，他等了会，终于转过头来看我，那种坏脾气小鬼的眼神。只是又不那么坏，他更像那种用尽全力在撒娇表达委屈但坚决一个字都不说的别扭生物。

　　我走上前去蹲下，视线与他平齐，说：“别生气了，奥斯德莱。”

　　他把脸埋进我怀里，闷闷的答应了一声，又悄悄露出眼睛打量周围，以为隐蔽，但略微一动毛茸茸的脑袋便在我下巴那蹭一下，暴露无遗。

　　我有点想笑，“他们都去上课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这下可算是正中他心事，小孩瞬间脸红了起来，张开犬齿装作威胁，威胁完之后惯例伸出手来牵我回家。

　　奥斯德莱这时候还不会太控制自己的身体，我看他走着走着，两枚尖尖的小犄角从发丝里面钻出来，裤子鼓起一个小团，覆盖着月光似的银鳞的尾巴一下子窜出来，正尝试圈住我的小腿。

　　直到淘气的小东西完整地卷成圈，尾巴的主人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小小的身体一下子僵住，左手慌乱地去捉不规矩的尾巴，右手放到头上尝试捂住犄角。

　　我把他抱起来，颠了两下，“很好看嘛，小龙。”

　　奥斯德莱的尾巴晃悠了一下，抱住我的脖颈，不说话了。

　　啊，又害羞了。

　　大概是我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他又泄愤似的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

　　我在之前找过真理女神，和她沟通奥斯德莱的问题。真理已是很能镇得住小孩的老师，她本人的智慧也无可比拟。我像她诉说忧虑，想要得到一些启示，

　　那一日下界之后，我便认识到，我和尘世与天界所隔得时间都太久太久。

　　地上早已不是父亲初创时的模样，而天界的神明与上位天使之间已轮换过数界。

　　我并不会教养一个孩子，也有些许害怕。我不知道该如何计算我伫立的时间，那是我该通往我所去之路的必须修行，它也将一切与我隔绝。

　　可那个小孩天生就很亲近我，并教导我，怎样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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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诈尸复健，贴上来有点急，可能很多bug，先发了之后再康康，去吃饭了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