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君子》宠妃不宠

7、第七章

　　含佑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含祥和高芳兰在等他回家吃饭，梦见自己和宁小乐一起去偷人家的枝头橘子，又梦见有个人站在云朵上，踏着五彩的金光翩跹而至……
　　有点儿刺眼。
　　这是含佑早上醒来的第一感觉。
　　“佑儿，起来了。”
　　这是阿锦的声音。
　　含佑慢慢睁开眼，阿锦的模样由模糊逐渐清晰，开始一点一点放大。
　　什么时候了？含佑一个激灵立马从地上坐了起来，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阿锦，现在几时了？他们人呢？”含佑看见只剩下的轻轻和昨日的女人，心突然慌起来。
　　阿锦扶起了他，温声回答：“不晚，刚到辰时。其余的人都出去找食物了，没事的。”
　　含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无奈地拍了拍昏沉沉的头：“我怎么睡得这么沉啊，还以为误了时辰呢。”
　　“你这两天都没睡好，好好睡一觉，会有精神。”
　　说完，阿锦拿出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按在含佑的太阳穴处，轻轻的揉了揉。含佑只觉额角一凉，昏沉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谢谢啊，总是要麻烦你。”含佑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在梦里那个踏着彩云来的人，怎么看都像是眼前的阿锦。一想到自己居然梦见他，含佑莫名心虚。
　　“无碍。”阿锦笑着放下了手。
　　“恩人，我…我想和你说点事。”女人将孩子递到轻轻的怀里，转过身朝着含佑说道。“关于白云村的事。”
　　含佑看向了阿锦，眼里有抑不住的激动。

　　含佑和女人坐在圣观外的低矮台阶上，阿锦站在身后，外面是宁小乐带着官兵们分配早饭。
　　“我叫涟娘，从小生活在白云村，没有出过远门。村里人不多，但是都很善良，很和谐，日子每天过得都很充足，很快乐。”涟娘的脸脏兮兮的，却在说这话时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我有个一直玩到大的伙伴，别人都叫他生儿，我唤他生哥。我们两情相悦，两家关系都很好，所以我在十七岁那年和他成亲了，生下了一个女儿，而这个，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涟娘露出了幸福而又甜蜜的笑容，在含佑眼里，却变得格外的苦涩。
　　“今年是我们成亲后的第三年，那时，我还在身孕中，已经有八个月了。本来，我们想等把孩子生下来后，带着存了多年的银两，一起去京里过好点的生活，他也答应会带我去看华灯初上的夜晚，去上夷国最大的圣观祭拜，去赏一赏上夷最美的花坊。可是啊，可是当那一群人来了后，一切都变了，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什么人？”含佑不自觉得握紧了拳头。
　　“一群，打着造福百姓的招牌，干着魔鬼才干的事的人。”
　　“两个月前，那群人来到村里，自称是一群修习仙术的云游圣人，看我们村子仙土底蕴深厚，特地留下来要为这里的百姓指点迷津，造福整个村子。当时啊，所有人都高兴的不得了，争抢着给他们腾出房屋来住宿。因为我们家房屋有限，所以就没去抢这个风头。前几日那些人确实为村子做了不少事，连卧床多年的废人，经过他们一番医治居然可以下床了，两三日的功夫就可以活蹦乱跳，你说这让村里人怎么能不高兴？”
　　“难道他们真的是仙人？”含佑惊讶地问。
　　涟娘冷冷地哼了一声：“表里不一，内心邪恶，这样的人不配叫仙人！可村里人又怎么会知道，想着法子讨好他们，甚至将自己的女儿都嫁了过去，还自称是女儿心甘情愿，真心想要嫁与这些仙人。可笑啊，我和那个姑娘自小关系要好，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从小就想嫁的，分明就是…生哥啊…她脾气有多倔别人不会知道，可我却是一清二楚。她洞房的那个晚上，我怎么也放心不下，生哥没有办法，陪着我去了那些人的住处。”
　　涟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哽咽着道：“那个夜晚，是我见过最残忍的夜晚。我看见……我看见她被那一群……那一群禽兽折磨，我看见她奋力反抗，听见她痛苦哀求……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却在当时不顾一切地跪下，给那些人磕头……我有多想冲过去，可是生哥死死地钳住了我，拼命地捂住我的嘴，我想喊，可怎么也喊不出声……她叫得那么凄惨，那么痛苦，整个村子……你想想，整个村子的人都听到了，可是……没人，没有一个人去救她！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闭门不出，所有人都视而不见，而我，而我和生哥是唯一的，唯一的……看着她在那群人折磨下活活死去的人！你说，你说有多可笑？”
　　涟娘嘲讽地笑着自己，四周的人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到了一边，心疼却无可奈何。
　　“后来我们去找她的爹娘，你猜他们说什么？”涟娘满眼泪光，看着含佑。
　　含佑沉默着，涟娘却放肆地大笑。
　　“他们居然说，这是她的荣幸！可笑，真的可笑，拿一个人的生命来闹个笑话，是吗？这可是他们的女儿啊……后来我又去找了村长，去找每一个村民，你猜他们又说了什么？他们居然说他们什么也没听见！那时候我才知道，村里人都是被他们那群魔鬼蛊惑了，可我能怎么办，我什么也干不了……从那时起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再也没有理过生哥，因为我总觉得，如果那个晚上不是生哥拦我，我一定能救下她。可到后来我才明白，生哥明明就是在保护我啊，我为什么要一直把自己关在自责中呢……晚了，都晚了，村里接连被折磨死了四五个女子后，生哥瞒着我单独去找他们那群人，后来……后来生哥就死了……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村里人像是突然清醒了，高呼着杀了这群人，为冤死的村人讨回血债。”
　　死了？所有人都被狠狠地震惊了。
　　“后来，成功了吗？”宁小乐小心地问她。
　　“成功？怎么成功？他们都是仙人啊，我们这些百姓能怎么办？他们更是大言不惭地说我们惹怒了神明，惹怒了来为村子造福的善人，要让村里所有人都付出代价。我还没来得及……带生哥的尸体回家，他们就已经在村里肆意传播病毒，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村子。”
　　“就是现在的传染病吗？”含佑连忙问道。
　　“对，那是一种能让人化成灰烬的毒素，我的女儿，就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没了…为了活命，村里人开始四处逃窜。后来发现莲花镇上仙气浓郁，居然可以压制疼痛，于是大量的人都朝莲花镇移去。”
　　含佑心里有一股凉意袭来，原来，莲花镇上的人，都是一场笑话的送命者，而这个笑话，皆是人为。
　　突然一双微凉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含佑的手，颤抖的身体慢慢恢复。含佑望过去，阿锦璀璨的双眸带来了一种安慰，平稳了不安的心神。
　　“生哥死了，女儿没了，家人都染上病毒，灰飞烟灭，所有人都走了，整个村子一片荒芜，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影子。我一个孕妇行动不便，只能躺在这圣观里，靠着自己，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指望着有人能回头看看，救救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们来到底为了什么，我看见的，是我的家，我的爹娘，我的丈夫，我的孩子，都没了……”涟娘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撑着最后的一丝意志讲完这些，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用眼泪流尽。
　　“我啊，要说的就这些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这些，算是……感谢你们，善意的谎言吧。”
　　涟娘随意地抹了把眼角的泪水，撑着双腿站起身，从轻轻的怀里抱过了死婴，踱着步往另一边走去。
　　“涟娘，你去哪里？”含佑也站起身。
　　“去京城，看华灯初上，看圣观，看花坊，哪儿都行，只要不是白云村，都行……”
　　涟娘一步一步，渐渐远去。
　　含佑看着涟娘的背影，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佑儿，来吃早饭了。”身后阿锦的声音响起。
　　“阿锦。”含佑轻声唤道。
　　“我在。”
　　“你觉不觉得涟娘有些奇怪？”
　　“嗯，整个村子都被病毒感染，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安然无事。”阿锦平淡地回答。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她脖子上挂了一个莲花女君的吊坠，里面应该有灵气。”
　　含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轻叹了一口气。
　　“涟娘走了，我们又该从何查起？”
　　“去村里找，找那些人留下的物件，总会有蛛丝马迹，只要你想查。”
　　“那你会陪我一起吗？”含佑转身，咧开嘴笑着。
　　……
　　“小佑，我肯定陪着你，永远都支持你，不过你千万不要因为感激来以身相许啊，我喜欢的可是好看的姑娘！”宁小乐在另一边朝着含佑扮了个鬼脸。
　　“你是有多久没照镜子看看自己了呢？”含佑终于和宁小乐又开始开起了玩笑。
　　“大人，我也和你一起。”
　　“大人，我们都陪你。”
　　“含大人，我们跟你后面帮你助胆，不把这群人找出来决不回莲花镇！”
　　“说得对！”
　　……
　　含佑不知为何看向了阿锦，阿锦也在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别怕，我会一直陪你。”
　　一辈子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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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几乎全是对话，情节需要，绝对不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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