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万人迷系统不对劲[gl]》鹤云间

8、面粉团

　　一路跑到校内。
　　看见校门口保安处歪在椅子上小憩的保安叔叔，荀希才安心歇住脚大口喘气。校门口仿佛有着透明的保护罩，能拦住校外针对她的恶意。
　　定了定神，她看向校门口外的小吃一条街。
　　那里的人不是很多，李默紧张地左顾右盼，蹲着身子一步一挪着捡钱。他念念有词，或许有在说什么，不过距离有些远，听不见他在讲什么。
　　那就当他什么也没说，荀希心想，反正肯定不是说什么好话。
　　良嘉随着荀希的目光，也看了会儿，接着从兜里摸出笔盖扣上笔，再塞回兜里。
　　“可惜了，是0.5的笔，不然估计能给他的手腕戳个洞。”良嘉说道。
　　荀希想说，真戳出一个洞就麻烦了。但的确解气，矛盾的恨，
　　无可奈何，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她们走过龙门时，校门口那传来了争执声，远远传来，并不十分真切。
　　荀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一看，顾莲台发的，话很简短：
　　赶紧定攻略目标，到你能在学校看见我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良嘉见荀希看手机后脸色不太好，试探着问一句：“怎么了？”
　　荀希回头看一眼被门卫们制住的李默，如此渺远。
　　荀希松开了手——不知何时她们又十指相扣——说道：“我不瞒你。”

　　薄云转白转灰，遮住阳光。学校操场的人不多，只有两三个篮球死忠粉在呼呼喝喝着打球。
　　荀希带着良嘉绕着操场走了几圈，把事情遮遮掩掩地大概解释了一遍。
　　大意是她莫名其妙得了一个系统，那个系统自动给她定了七个可攻略对象，她要在七个攻略对象里选一个攻略。
　　目前已经定了六个人，李默，刘晨旭，苏超，宁杰，朱辞，顾莲台。
　　又说了顾莲台告诉她的信息（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要攻略对象没有定下来，那些可攻略对象就会拼命追求她，比宫斗的妃子还疯狂。
　　良嘉想了想，说道：“是上周六的事？”
　　荀希：“嗯。”
　　那天的雨冰冰凉凉，她亲眼见证顾莲台抛弃自己的理智与脸面，面色哀戚地站在雨中。现在想来，顾莲台的哀伤不仅是为她的固执，更是为了未来疯狂且失去自我的自己。
　　顾莲台像是看到舞台幕布之后的木偶，即使知道自己的结局，却只能沿照着宿命般的溪流，漂流而下。

　　良嘉想了想，却说道：“包惠……我记得以前有人和我说闲话，说她初中的时候籍籍无名，到高中不知道是不是开窍了，忽然就受欢迎了。”
　　荀希心中一跳，想到了漫天星河和刹那飞过的流星，定了定神，勉力笑着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不过闲言一句。”良嘉扭过头不再看荀希，笑道：“你和她又不一样。”
　　“不一样吗？”
　　“不一样！”良嘉不说如何不一样，她只强调，不一样。
　　荀希便不纠结这个话题，说道：“大概就是这样，我现在的情况比较超自然，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
　　良嘉安慰道：“不管如何，他们的所作所为，错都不在你。”

　　“……”

　　安静走了半圈，良嘉清清喉咙，侧头看着天，几乎要把天边掠过的鸟都认一遍后，才酝酿好，大起胆子问道：“为什么我不在可攻略对象中？”
　　“我不知道。”
　　荀希的心中生了些异样，她问了自己一遍为什么良嘉不在，又问自己一遍为什么自己要问。
　　都问不出答案，她索性去问系统。
　　系统：“系统也不知道，本系统只负责记录、通报和提醒。”
　　荀希：“哦。”

　　良嘉轻轻叹一口气，接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包惠的死因，追求者们互相之间的争风吃醋——荀希的脑海中闪过这一段，其中要打马赛克的地方简直不能细想。
　　能怎么办呢？荀希道：“那些可攻略对象我都不喜欢，有的甚至已经无比厌恶，完全不想看到他们。”
　　良嘉低低“嗯”了一声。
　　“如果你能成为可攻略对象，说不定就能直接把你定为攻略对象，没这么多折腾事了。”荀希感叹道。
　　良嘉神色一僵，紧接着飘渺笑着。凉风吹过她的脸颊，让她微微眯起了眼，声音也飘忽细小了起来：“可惜没有如果。”
　　荀希扭头看良嘉，大概是被她的笑戳到了，心猛地一跳，难以言状的感觉无声蔓延。
　　她慌忙转移重点：“我查查原因吧。”

　　按顾莲台的话说，包惠社交账号的密码很简单，她的名字和生日而已。毕竟是同样被系统绑定的人，或许有可攻略对象筛选条件的信息。
　　荀希原本只是为了避开为什么自己会期待良嘉成为可攻略对象这个问题，可话说出口，她却真的在意了起来。
　　她和包惠在高中时不可避免地生疏了。在包惠出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到的动态，都只有蹦迪、酒吧、夜宵……各种夜生活，仿佛她不是一个普通学生。
　　现在想想，包惠成为万人迷后，倒是让这个光环名副其实了。
　　手机□□微博账号都知道，荀希回忆着包惠的生日，退出自己的账号，试着输入。

　　您输入的账号或密码不正确。
　　您输入的密码有误。
　　忘记密码？是否通过短信验证码登陆账号。

　　“算了，”荀希呼出一口长气，说道：“谁知道她的密码是怎么排列组合的呢，回去后慢慢试吧。”
　　良嘉也在荀希鼓捣手机的时候缓过神来，笑道：“嗯，你也可以把她的账号和名字生日给我，我回家试试。”
　　荀希略一犹豫，很快道：“好。”

　　为什么良嘉不能成为可攻略对象？目前两人只能别扭地达成共识：因为她两的友谊地久天长超越爱情，不能用区区“可攻略”三个字概括。

　　在操场走了十来分钟，荀希估量时间到了十三点，宁杰估计早走远了（还坏心眼地想说不定会遇到李默以毒攻毒），才下准话说：“回班吧。”
　　良嘉满心还是之前荀希说的系统一事，无可无不可着和荀希回去。

　　两人走的安静，教学楼也安静，荀希的心随着周遭的宁静也安宁下来，没提议特地再翻窗走小楼梯。

　　坦坦荡荡走大路。

　　——偏在走上六楼一拐角，她就正面和宁杰相遇。
　　“扑……扑哧。”荀希惊奇地瞪大了眼，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宁杰受现世报是她当前最喜闻乐见的节目。
　　“怎么了？”
　　良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跟在她身后拐弯朝班门口一看，登时也惊呆了，一时哭笑不得——

　　只见苏超背对着她们把宁杰高高拎起来，一副随时能把宁杰扔地上来个大招绝杀的架势。宁杰的脸已经是仿佛被鲁提辖往脸上招呼过似的，青青紫紫一片，看不见一点儿好皮。鼻子下的一点血色更给这次的打架斗殴一个血腥的注解……喔等等，鼻子是荀希摔门时撞上的。

　　宁杰已经被打得满脸只剩青紫色的麻木，见到荀希来都没有别的话说，只有眼珠子动一动。
　　苏超却就看出来了，把宁杰往走廊角落一扔，扭身朝她们笑道：“你们吃完饭回来啦，他不听我的话跑班级门口堵人，我教训他一下。”
　　背后是宁杰人工激起的烟尘，朦朦胧胧一片，让人看着就想咳嗽。苏超有意扮酷，微笑说着，只能象征值日生忘记扫走廊的灰尘背景瞬间宛如背景虚化，而他在烟尘中有如英姿勃发的谪居刀仙，此番特地前来拯救仙女。
　　荀希一时都有些目迷，呆了两秒才应了一声：“嗯。”
　　苏超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荀希的情态，忽然不想开口了。
　　一时间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良嘉冷眼看着，冷不丁儿一问：“你裤子上的大脚印子是怎么回事，被宁杰踹的？”
　　——破坏气氛。
　　苏超登时激起傲气，蔑视着瞥一眼蜷在角落已经形同死鱼的宁杰，开口道：“他这个只会欺负女生的废物……咳咳咳！！！”
　　——气氛被破坏完了。

　　事实证明，谪居仙人也怕灰尘。
　　有个玩笑话是这样的。古代的仙人升天后会传遗言：“天上没有空气”，现代的仙人备着氧气瓶升天后会传讯息：“多带几件白袍子。”

　　苏超这一咳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良嘉虚着眼无语看着。半晌烟尘散尽，苏超缓过劲来了，她才问道：“一开始咳的时候你怎么不离宁杰远一点。”
　　“对哦！”苏超眼睛一亮，立刻往相比之下空气清新的楼梯口走了两步。
　　对个什么劲……几乎到呆萌的程度了吧！
　　紧接着良嘉就想到荀希的体质，脑子立刻编好了合理化理由：苏超见到荀希后的OOC方向是呆萌。

　　却见苏超呆萌地“开悟”完，再兴冲冲地回答良嘉的问题：“也没什么，在校门口看见一个说话很脏的人，就没忍住和他打了一架。”
　　苏超走近了，良嘉才看清，他身上的校服都灰了一层。
　　宁安一中的校服不能说好看，只是普通的麻袋式运动服，不过款式是白底红条点缀一条，左胸再印个校徽，亮色提神。衣服一套，乍一看就全是朝气蓬勃的高中生。
　　而现在，走近看了才能看得出来，苏超离朝气蓬勃这个形容词差了十万八千里。衣服全灰了，白色裤子也多了个黑灰鞋印，头发也乱糟糟的，甚至嘴角旁也有点淤色。
　　一句话总结，苏超现在就像是被社会混混欺负的高中生。

　　……不过在校门口被欺负的高中生倒是少见。
　　等等，校门口？

　　良嘉心中一动，先不说话，转而看向荀希。
　　可她视线一转，看到的是满眼通红，泪眼婆娑，默默垂泪，我见犹怜的小姑娘。
　　良嘉：“荀希你哭啥？？？”
　　她近乎恼火地想着，荀希你哭个什么劲啊，心疼苏超直接定攻略人物啊！那样的话哪还有宁杰今天堵班门的事！
　　苏超也挠着头，憨厚中带着点狡黠地笑道：“我没事的，主要是外头的地没干彻底，显得衣服比较脏，我人没事的，不用哭了啊。”
　　荀希一手一抹眼泪，一手指天，发狠说道：“是刚才天花板掉灰，刚好进眼睛了！！！”
　　良嘉和苏超看向白漆稀稀拉拉掉了一半的天花板，都一时默然。
　　逸夫楼六楼，罕有人迹，虽然清洁叔叔不至于一年只来扫一回，但天花板……的确是一年扫一次蜘蛛网。楼也旧了，涂的漆开始因为湿度过高等原因开始鼓包脱落。
　　然后，宁杰的身体和逸夫楼亲密接触，对逸夫楼产生力，逸夫楼轻微震动，加快白灰投入地球怀抱的进程。——文科生的扯淡只能扯到这里了。

　　良嘉默然完凑过去帮荀希吹眼睛，吹着吹着忽然思维发散，问道：“我们班里的天花板也是这样的？”
　　荀希费了半天劲终于请灰从眼里离开，当下破涕为笑道：“我们班的天花板去年开学前特地漆过的。”
　　良嘉“啧”了一声，和荀希对视笑笑，不多做评价。

　　苏超表错了情有些尴尬。见她们的小话说完了，看着荀希的脸，扭捏了几秒，终于严肃宣布道：“女孩子还是最好不要在外头认识一些杂七杂八的人，揪扯在一起就完全说不清的。”
　　荀希接过良嘉递来的洁面纸，擦着脸上半干的泪，听着一愣一愣的。
　　而苏超的话还没完，苦恼又担忧地继续说着：“幸亏今天是我听见了，把他打了一顿。如果是楼下班级里一些嘴碎的听见了，还不知道后头会传成什么怪话呢！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回班上学习吧，什么乱七八糟的怪话都比不上写不完的试卷。”良嘉已经完全听懂了，截过话头，拉着荀希就要回班上去。
　　荀希也听明白了，在苏超争辩着说出半句“我只是提个建议……”也抢着把话堵回去：“这个建议不要也罢。”
　　苏超被噎的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沾着灰的脸慢慢涨红，眼看着就要情绪崩溃的样子。
　　荀希说出话来就也后悔了，她自认这段时间有些神经过敏了，动辄情绪激动，不能及时控制自己对人说的话。很明显，此处对于一中午为她打了两场架的可攻略人物，她就应该一句话都不说，甚至眼神都不给一个的！
　　理智如顾莲台，也会因为和她有交流就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只能回家自习……

　　良嘉不是圆融的人，怕荀希听着不高兴，直接拉她回班，对苏超是再不理会，侧着头与他擦肩而过，并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荀希稍微落后良嘉一步，在安全距离，也和苏超路过。
　　或许是在路过的一刹那吧——如果是动画，一定是在路过的那一刹那，定格，在两人即将背对背的最后时刻，让事情发生变化。

　　——“对不起。”
　　苏超说道。

　　良嘉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变慢了。
　　“我现在就回宿舍吧，下午请个假，联系一下家里人问我能不能回家自习，”苏超说着，带着一点属于未成年人的迷茫眼神，“……我可能也要控制不住了。”
　　荀希忽然记起今天早上，她站在走廊时听到苏超说的只言片语。原来早上他是和顾莲台在打电话。
　　控制不住……请假……再见到她的时候是自己的死期……荀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纷杂到要爆炸。但脑海底总有东西在如明珠一般地亮着，让她惊慌却不至于失措，不会想着这时候死马当活马医，先把随便谁勉强看的顺眼的定为攻略目标。
　　良嘉无声叹息一声，牵着她的手，轻声提醒道：“进班里吧。”
　　不能再驻足了。在系统绑定后，荀希稍微的一个迟疑，都有放大效果，让人心怀期望，然后继续狂乱，直到彻底疯了为止。
　　至少顾莲台和苏超知道躲，不去接触敏感源。
　　荀希也明白，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离他们远一点。

　　最后宁杰怎么爬到别的地方，是否有去上课，倒都没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