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穿越之完颜心月》流冰

111、番外之三 一夜天晴香满山

　　在官道上，一匹白马，上面载着两个年轻男女，飞驰而过。

　　“晴晴，再坚持一小会儿，咱们马上就到了！”
　　马上那白衣男子，一条白带束发，虽是简单，但他长得风流俊雅，反而平添了几分洒脱，此刻那面上唯一不协调的，就是那双好看却皱成一团的剑眉，不过，也不知是什么缘故，那男子一边拼命行路一边不断地同怀中的女子讲话。
　　他怀中名唤“晴晴”的女子，一身湖蓝色衣裳，头上一把黑发在左侧垂下，巴掌大的脸孔上一双大眼黑白分明，明眸光转，远远看去，只觉灵气逼人，十分俏皮可爱，近看却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瞧这模样，不是受了重伤，便是大去之日不远矣。
　　那白衣男子正是西毒欧阳峰的侄子欧阳克，话说这欧阳克同心月一同去了苗疆寻找耶律宏，后来心月在桃源县找到耶律并陪着耶律养伤，眼看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便让欧阳克同蓝天晴先行，谁知两个月不到，欧阳公子竟带着重伤的蓝天晴又返回原路。

　　欧阳克不断地同怀中女子讲着闲话儿，那女子偶尔停顿几刻不回应，欧阳便拍拍她的脸，不让她睡着，他只怕，她这一睡，便再也醒不了了。
　　他欧阳克，虽只是少年公子，可也在江湖闯荡数载，多年来，他仗着从叔父那里习得的精湛武功和西毒叔父的名头，纵横江湖，从不曾有过胆怯的时候，而今，看着怀中的女子，心中却涌上一股从不曾有过的恐惧，他害怕，从没有这样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
　　那女子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没用的，段王爷刚刚给清泽哥哥疗过伤，咱们去了也没用的。”
　　欧阳克摇头，“你忘了，心月也在那里，心月是神医，一路走来，我从来没见过她解不了的毒。”
　　那女子伸出手，轻轻地抚摸欧阳克的脸：“傻瓜，心月从来不懂蛊毒，你忘了？”
　　欧阳克强笑道：“你放心，她一定会！”
　　说完这话，却紧咬着唇，再不敢开口，就怕自己不小心会哭出来。

　　一 欲寄相思千里月

　　蓝天晴：十年，他终于回来，却忘了我……

　　我又遇到了克克，像十年前一样，他又出手救了我，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十年前，我迷了路，和阿爸失散，又被人贩子抓了，我打他，咬他，可是一个七岁的小孩，怎么能有力气打倒一个大人呢？那恶人跟路人讲，我是他任性的女儿，所以，没有人救我，他们的眼睛都瞎了么？这人长得猥琐恶心，我那么漂亮可爱，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亲戚关系。
　　克克当年，才十五岁吧？他出手救了我，把那恶人打跑，又带着我找到回家的路。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白驼山欧阳克。”
　　我眨眨眼睛，“好长的名字，哥哥，我记不住，你看，我叫蓝天晴，娘叫我晴晴，那我也叫哥哥最后一个字好不好？”
　　他点点头，笑眯眯地答应，克克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牙很白，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边有好看的酒窝。
　　我想一直一直都能看到克克，于是我问他：“克克，你娶晴晴做妻子好不好？”
　　克克的眉毛皱成一团：“克克？”
　　我摇着他的袖子：“克克，好不好嘛？好不好？你娶晴晴做妻子？”
　　克克勾起一边的唇角：“这样吧，你不叫我克克，我就娶你做妻子。”
　　我又问：“为什么不能叫克克？”
　　他说：“因为从来没有叫我克克，我不习惯。”
　　我想了想：“那我要做克克的妻子，也要叫克克，好不好？”
　　他板起脸：“不行，只能选一样！”
　　我开始纠结，我想做克克的妻子，也想叫他独一无二的名字，那可怎么好呢？
　　于是，我开始哭，哭得小脸花花的，克克牵着我，听见我哭得稀里哗啦，旁边的人都指指点点地看过来，克克脸色微红，很无奈地说：“好罢，只要你不哭，我就娶你做妻子，还准你叫克克。”
　　我立刻眉开眼笑，我就知道，救了我的克克，怎么会舍得看见那么可爱的我哭呢？
　　克克的叔父来找他，所以克克要走了，我不让他走，克克没有办法，解下随身玉佩，说这是订情信物，有了这个，就是保证他一定会回来娶我，等我长大了，他就回来，回来娶我。
　　那个玉佩上，雕着一条蛇，正面是“欧阳”两个字，反面是“克”字，我放心了，把克克放走了。
　　然后，我一直等，一直等，身边的玩伴都生了娃娃，我还是没有等到克克。

　　我十七岁那年，阿爸不让我等了，阿爸要我嫁人，我不肯，所以，我就逃家，逃家的时候遇到了潘庚，他是知府的儿子，汉人仗着人多，又仗着手下有兵，老是欺负我们族人，他说要娶我，还动手动脚，我一怒之下给他下了蛊毒，可是知府找到我家，要阿爸交出解药。
　　阿爸很生气，把我抓回家，不让我惹事，我很委屈，又不是我的错。
　　不过阿爸还是疼我的，臭盘子来提亲的时候，他请教主帮忙拒绝了婚事。
　　我很高兴，决定做些好吃的给阿爸，那天，我在路上买菜，又遇见了臭盘子，他又要欺负我，可是我不敢再给他下蛊，于是就跑，然后，撞到了他的怀里。

　　二南风不识故人面

　　欧阳克：一个让我不断抓狂的苗家女子……

　　那日，我同心月，在苗疆遇到段清远，心月同段清远在前面说话，我在后面跟着，心里着实对段清远的来历有些怀疑，他说他是大理商人，怎的却有如此超凡脱俗的皇家贵气？大理？段氏？不会……
　　“哎哟！”我许是只顾着胡思乱想，却不曾见前面一个女子迎面而来，正同我迎面撞上。
　　我忙道：“对不住，姑娘没事吧？”
　　那女子抬起头来，我心中一股电石闪过，这女子怎的如此面善？却见她巴掌大的娃娃脸上，唯一双晶亮的眼睛最是醒目，这女子见了我，大大的眼睛中闪过几分迷茫。但见我看着她，忙道：“多谢公子！”
　　我见她面色微红，又有几分局促，便习惯性地开口调笑道：“妹子走路可要小心些，妹子不知道自己长得多美么？摔坏了可怎么办？”说完我才想到，这苗人女子也有自己的规矩，我这么说也实在有些逾矩了，正要道歉，只见那女子噗哧一笑，道：“我知道我长得美啊！不是我的脚不知道嘛！”
　　这女子笑起来，会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照得整张脸孔都亮闪闪的，似是发光一般，耀得我闪不开眼，其实，这女子，若是不笑的时候，只能说长得清丽可人，我最近大概在走美人运，路上见了清冷美人儿莫愁，不过被小王爷带走了，而小郡主则是同我一路而来，整日对着绝色的面孔，再看着周围的面孔，似乎都成了平庸容貌，这女子比之众人也就多了几分可爱而已，可这笑容一来，竟似太阳照过来一般，浑身暖洋洋的。
　　我不由得跟着勾起唇角：“姑娘没摔着吧？”
　　那女子摇摇头，头上斜扎的辫子一晃一晃的，就像小娃娃扎的朝天辫，不过要长上许多，但即便如此，也如娃娃一样，只听她道：“没！谢谢公子啦！公子贵姓？改日上门道谢！”
　　呃？这苗家女子也太开放了吧？这要是在中原，哪个女子敢大咧咧地把男子往家中请。
　　那女子见我迟疑，便道：“我呢，我叫蓝天晴，你可以叫我蓝蓝，也可以叫我天天，也可以叫我晴晴，就是不许叫蓝天晴和天晴！”
　　我只觉得脑门上黑线垂下，我们交往没那么深吧？这都直呼名字了。
　　那女子道：“现下，你知道我叫什么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子不是传说中专门勾引青年男子而后杀掉练功的女妖吧……呸呸！这几日整天跟着脾气古怪的小郡主，难道自己也被传染了，竟然混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个弱女子，知道我的名字还能怎的？想到这里，我便答道：“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克字。”
　　那女子瞪大眼睛：“克克？”
　　克……克……我嘴角抽了抽，我娘都没这么叫过我，本来以为克儿，康儿，月儿就已经很肉麻了，没想到还有更肉麻的，克……克……
　　要是被小郡主听到，还不知道怎么笑我呢，我忙道：“姑娘客气了，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欧阳克，欧阳都可！”
　　那女子的眉毛皱成一团，“可是，我以前都叫你克克啊！”
　　呃……以前？我嘴角又开始抽，妹妹，我们很熟么？
　　忽然，前面隐隐传来噪杂声，那女子一惊，眼中闪过几分害怕，抓住我的胳膊，“克克，有人要抓我，你会帮我的吧？”
　　怜香惜玉是我欧阳公子的本份，所以，我说：“这是自然，不过，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克克了？
　　我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痞痞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蓝家妹子，我劝你就不要再跑了，乖乖同我一起回去，让我跟你爹提亲——”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我就想把这人的脑袋拧下来，极度的愤怒！
　　我旁边的那个妹妹，叫蓝天晴的，闻言更怒，双目瞪得溜圆，紧紧抱着我的胳膊，因为抱得太紧，我隐隐地感到有一片无比柔软的物事贴着我的胳膊，不由得心神一荡——
　　蓝天晴冲着对面那痞子道：“呸！臭盘子，你想让谁嫁给你，我告诉你，我未婚夫已经回来了，谁怕你！”
　　未婚夫？嗯，我不排斥这个称呼，只要她不叫我那个肉麻的名字，哪怕叫我相公我都没问题。
　　那痞子渐渐走近，我一看，这人虽然比本公子差得远，但是就一般人来说，皮相倒也不算太差，但是眼中的流氓气和□□让人十分厌恶，此人道：“哟！蓝妹妹，这就等不及了，何必从路上随便拉个人过来呢，哥哥不就行了！”
　　说着这人越走越近，我感到胳膊上的手越抓越紧，就连声音也有几分颤抖：“臭盘子，你再欺负我，我就给你下蛊，让你三天三夜爬不起来！”
　　那痞子也不怕，继续往前走：“打是亲，骂是爱，妹子不怕我爹出兵平了你的寨子，就尽管下蛊！”
　　我想杀人了，让身边的女子被欺负成这样，我要是不修理他一段我就不姓欧阳。
　　我看到身边女子柔弱欲泣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意，拍了拍这女子的手，“别怕，交给我！”
　　蓝天晴一惊，抬头看着我，眼中波光流动，让我不由得心荡神驰，但是她下一句差点让我跌倒：“克克——”
　　我苦笑，对后面的三只小狼道：“黑客，雪玉，霹雳，帮忙保护这个妹妹！”
　　这些日子，我和小狼相处也算熟捻，这点小忙应该没问题的吧？
　　说话间，三匹白狼从后面走上前来，围住我们，既然美人儿的安全没问题，下面就要本公子来修理那色胚子了，那色胚子和他手下的恶怒都是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不是本公子的对手，啧啧，这样打架真不过瘾，不过小郡主还算够意思，喂着那色胚吃了不举的药，不过，小郡主喂药之后，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让我毛骨悚然，好像在说，真是遗憾，本来是打算给你吃的……呃……一定是我看错了！

　　三袅袅时来傍香实

　　蓝天晴：他忘了我没关系，只要我记得，我就会把他找回来……

　　克克又救了我，我就知道，当年待我这么好的克克不会不要我。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就好。
　　克克身边有个很美很美的女子，我跟着克克，心里惴惴，他会不会喜欢那个女子呢？
　　后来，我找了个空儿，问那个女子，她说，她不是克克的情人，只是朋友。听了这话，我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我就知道，克克答应了娶我就不会娶别人了。
　　心月说，她给臭盘子下了毒，担心他会报复我们族人，虽然克克威胁过他，但是臭盘子是恶人，大恶人，他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害人，我担心他会害我爹，所以，只能回家，可是，一想到回家，我心里就一突一突的，彷佛这这一回，就再也见不到克克了。
　　我走的时候，心月说，我一个人回去，遇到了事情也没法子，不如让克克陪我一起，我当时就想抱着心月使劲亲，她真是好人，克克也是好人！一口就答应和我一起回去。
　　回到家里，阿爸见了克克很高兴，可是天蒙表哥不高兴。
　　结果，第二天晚上，家里就出事了，蛊王是我们家族养了一百年的百蛊之王，剧毒无比，被它咬了的人立刻便会死，蛊王丢了是苗家的大事，那天晚上，家里乱成一团。最乱的时候，汉人的官兵闯了进来，他们说我阿爸谋反，把我们一家都抓了起来，克克功夫最好，带着我冲出重围，天蒙表哥在我们离开的必经之路出现，要杀了克克，他打不过克克，可是我看到，他趁着和克克打斗的时候拿出了蛊王……

　　四一夜天晴香满山

　　欧阳克：如果，早知道，她等了我那么久……

　　打斗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晴晴突然冲出来挡在我前面，然后便在我面前倒下。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白，似乎所有的血都凭空消失了。
　　猛然想起，小郡主给了我两颗救命灵丹，我忙取出给晴晴吃了，她的模样渐缓，我抱起她往北方而去。
　　临走的时候，我没忘记，给那个人一记毒镖。

　　路上，我不停地跟晴晴说话，生怕她一睡不醒。
　　尽管如此，晴晴的意识还是渐渐模糊，也不知道模糊了多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克克，我一直带着，一直带着，你说，有了它，你就会回来娶我，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十年，你回来了，都不记得我了，如果，我死了，这个我还能留着么？”
　　我拿起玉佩，是我小时候一直带着的随身玉佩，上面还带着晴晴温暖的体温。
　　我彷佛觉得，我的心脏，随着玉佩的接近，跳动地越来越快。
　　彷佛，那颗玉佩，带着我一直丢失的心，和一直寻找不到的幸福，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为我晦暗的生命添上了几分颜色。

　　那个玉佩，我十五岁那年随手送给一个缠着我的女娃娃，然后就忘记了那个娃娃的名字，也忘记了随口的戏言，我不知道，她竟一直留着，也不知道她竟然一直在等我。
　　十年，十年……
　　这十年，我都在做什么呢？
　　每天练功，让叔父高兴，可是不管怎么样，叔父还是冷冷地，娘也冷冷的，我觉得透不过气来，于是，我就跟众多女子鬼混。好像只有如此，我才能觉得自己是个活人，而不是叔父手中的练功机器，也不是娘手中讨好叔父的木偶。我甚至差一点，娶了桃花岛的黄蓉，甚至，对她有了几分好感……然后，我以为小郡主是喜欢我的，我想，和小郡主在一起也不错。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在苗疆，当年的那个女娃娃一直守着我一时的戏言，把这一切当成一生的承诺。
　　我摩挲着玉佩，心脏随着怀中人的呼吸暂停暂歇，看着怀中的晴晴，我才知道，对那些姬妾，是欲望，对黄蓉，是好奇好胜，对小郡主，却是兄妹之情。
　　唯有晴晴，才是情动，心动，命动。
　　此时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
　　我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晴晴，你不能离开我。
　　我欧阳克一生，名流公子，何等威风，可是，有几个人，对我是真心？
　　我娘，把我当讨好叔父的工具。
　　我爹，不认我，只把我当练功机器。
　　姬妾，当我是主子，不得不从，却怕着我。
　　赵王爷，当我是刀，当我是剑，当我是工具。
　　黄蓉，当我是毒虫，时刻想着害我。
　　小王爷，当我是色胚，时刻防着我。
　　小郡主，当我是将死之人，可怜我。

　　只有蓝天晴，当我是个人，她能托付终身的人，相守一生的人。
　　我久眠的情，似乎因她的一笑，而复苏。
　　我冰冻已经的心，也因她的爱，而重新跳动。
　　我晦暗无光的生命，因着她的执着和等待，而增添了几分带着光亮的颜色。

　　“这玉佩，你活着，就能留着，等你好了，咱们就成亲，这个玉佩是咱们的定情信物，是要传给咱们儿子的，要是你死了，我就留着这玉佩，不给你，所以，你得活下来。”
　　晴晴无神的眼睛彷佛渐渐亮了起来，“成亲？”
　　我使劲点点头，却不敢开口，唯恐一开口，就哭出来。
　　“克克，你想起我了么？”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你这个笨蛋，怎么早不告诉我，如果你早告诉我，咱们现在早就成亲了！”
　　如果，早知道，你等了那么久……
　　“我知道，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
　　晴晴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朦胧的笑容，彷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蓝天晴，你不能离开我，求你……

　　备注：
　　欲寄相思千里月，语出杜牧《寄远》。
　　袅袅时来傍香实，语出皎然《湛处士枸杞架歌》。
　　一夜天晴香满山，语出皎然《洞庭山维谅上人院阶前孤生橘树歌》。

　　2009-5-16 BY 流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