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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桑塔纳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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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炎炎烈日下，知了尖利的嘶鸣声被一声声刮人耳膜的汽车碰击声给淹没，仅一个足球场大小的驾校练车场内满满当当地停了挂彩各异的车子，像是一群刚打了群架回来的老弱病残，在汽车修理厂门口一辆接一辆地排着队准备看病，强烈浓郁的汽油味在空气中蒸腾，翻起一阵阵白雾。
“老蔡，你帮我看看这辆车轮胎是不是该换了？”
“滋——”一串火花飞快地喷洒而出，零星地落在了一个戴着铁皮面罩的男人身上，那人抖了抖肩膀，头也不抬地继续焊着手底的车架。
“我说说你，别忙活了，快给我看看我这车，下午带学员还得用呢！”
“你也有新学员？”戴面罩的人嗤笑了一声。
“怎么没有？老子我上次去学校扫楼，可扫到一大批毛头小子。”
戴面罩的男人蹲下身钻到车架的下方，仔细地检查着刚焊上的横杠，敲击车子发出几声脆响，半晌才又钻出车底走到洗手池边，抹了一把脸走向门口一辆车。
“呦呵，你这车造化不错呀！”
车头被撞破了个洞，黑乎乎还能往里看到引擎，周身车窗四块没了一块，跟四眼狗没了一块镜片似的，本该凹凸不平的轮胎被磨得和绸缎一样光滑，禁锢轮胎的钢圈也不知道在练车时飚到哪里去了，光秃秃地和没牙的老头一样，车身上更是坑坑洼洼数不尽的刮痕，顶棚引线上还顶着一个没皮的矿泉水瓶……
戴面具男人撑着下巴细细打量一番，同情道：“小余，要不给你申请换辆车？”
“去你的，蔡江聪！赶紧修，酸不死你，要换早换了，谁叫我次次点背，次次都让你给抢了先！”
“哈哈。”
蔡江聪拉开车门，翻身坐上了驾驶座，横七八拐地在紧凑的车龙里蛇行，总算突突突地把这辆身坚肢残的车子开进了修理厂。
“没见我忙着吗？还不赶紧给我买瓶水去？”
“不行，我得在这看着你，指不定你给我做点小动作呢!”
叫小余的男人是个矮个，站直身板也就比车子高车半个头，此刻正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蔡江聪换轮胎，蜷缩成一团像只成精的老龟。
“至于吗？换个胎，我能干嘛？”
小余抬头咬牙切齿道：“上次车里没盖盖半瓶水谁放的？”
“我怎么知道？”
“害得老子一上车就湿了裤子，连着一整天坐在副驾驶一动不敢动。”
“哈哈哈哈哈哈！”
“再笑，老子把你牙给打掉！”
蔡江聪拍拍手站起身，毫无压力地俯视着身边的小矮子，小余仰首挺胸，怒目圆睁活像只好斗的公鸡，就差扑腾翅膀朝他眼睛狠狠啄去。
“啪!”蔡江聪往他肩上一拍，“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开个玩笑啦，胎换好了，吃饭去咯。”
“等等！”
蔡江聪扭过头问，“又怎么了？”
“你先上车，给我开一把再走。”
“怎么，你还怕我把你轮胎扎了？老子我人品好得很呢！”
“别废话，快开！不然你今天别想吃饭了。”
“得得得，不和你扯，饿死我了。”
“噗噗噗噗——”
车轮刮着铜板地面发出让人奔溃的震动声，好不容易从拥挤的队列车中挤出来，总算让人松了口气，蔡江聪握着方向盘一路朝着宽敞路面驶去，绕着蜿蜒曲折的车道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
“怎么样？满意不？”
蔡江聪露出一脸贼兮兮的笑容，路边小余一脸黑线。
“瞧着，哥给你露一手!”蔡江聪戴上墨镜，长按了一声喇叭。
还没等小余从汽笛声中反应过来，他的车“嗖”的一下已经飙出了百米远，眼看着就要撞到围墙又在瞬间调转方向在路面上闪电漂移呼啸而过，风速穿过斜坡转进了蛇形弯道，快到让人眼花缭乱，感觉车子都离开了地面飞了起来。
“哇，好厉害，那是不是一个教练在开车？”
大门口陆陆续续聚集着一大圈练车的学员，指着在车道里纵横驰骋的桑塔纳议论纷纷。
汽车在环岛中来了个漂亮的回旋转，半分不差地驶向直线，没玻璃的那扇窗震得呼呼作响，卧槽！这家伙硬是把桑塔纳开出了路虎的气势，看着身边一群眼睛发亮的学员，小余的脸黑成锅底了。
新招的一个女生拉着小余的袖子怯怯问道：“教练，刚才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的蔡教练呀？我…我可不可以转到他班上学车？”
“你想去吗？”
女生眼睛发亮地连连点头。
“那你去问问他收不收呗。”
“诶？”
望着小余教练的身影，女生对着身边的同伴问道：“余教练这是同意了？”
同伴满面愁容指着前面围得里三成外三层的人群，“我看咱们估计没啥机会了。”
靠着大门树荫下静静停着一辆黑色汽车，“LAND ROVER”的银色标志在树叶漏下的阳光中闪闪发亮。
黑色隐私玻璃内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撑着头朝这边打量，似乎正透过层层人群打量着那辆破旧桑塔纳。
“少爷，你决定好了吗？这可是全市最后一所驾校了，您要是再不决定好，该怎么和董事长交代呀？”
车后座的少年半撑着头倚着车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远处的桑塔纳，直到拥挤的人群依稀散去，车子里才慢悠悠地走出一个身材修长，戴着墨镜的男人，黑色圆框眼镜遮住了小半张脸，映着阳光闪闪发亮让人窥不见里面的眼睛。
“老顾，你回去和我爸说，我就在这里学车了，这驾校叫什么来着？”
少年往四周看去，光秃秃的树木遮不住艳阳高照，生锈发红的围栏网上高高挂着一道红红火火的横幅，上面几个金色大字止不住地发着光，底气十足地写着：“选驾校，考驾照，就选黑土驾校！给您一次满意的学车之旅！”
少年摸了摸下巴，“没想到整个驾校这么低调，连个私人卫生间都没有，横幅这么霸道，就它了，黑土驾校！”
老顾哭笑不得，“少爷，要不咱们换一所吧，这可是全市最小的驾校了。”
“不不不，就它了，小是小了点，不过它上面不是还写着‘一对一辅导’吗？我觉得挺好的，那些大驾校一上课一群人，太麻烦了。”
“少爷您要是想一对一辅导，我叫人去安排。”
少年摇摇手，“不用那么麻烦，反正这里离我学校挺近的，就它吧，你去办理手续，我明天就要上课。”
老顾哑口无言，您学校离这可十万八千里呢。
“行吧，少爷，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少年想了想朝远处看了眼，思忖道：“我看刚才飞驰过去那辆车挺酷的，应该学起来事半功倍，我要那辆车来当学车。”
“您是指刚刚那辆旧式桑塔纳？”
“对！多少号来着？”
“100。”
“嗯，就那辆车。”
“好嘞，少爷那您先在这等会，我去大厅给您办好手续，明天就能学车了。”
“好，等等，老顾，我听说现在是一辆车配一个教练，是吗？”
“是的，一个教练一个号，便于管理，少爷您还有什么问题？”
“没事了，你先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霍霍，抓住六月的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