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温柔投降》清简

7、7℃

　　袁满到了医院，发现顾西沉正坐在叶航的旁边帮他整理衣服。
　　袁满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因为位置关系有些错位，所以好像看起来正在接吻一样，袁满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神秘微笑。
　　叶航的胳膊好像有些骨折，眉骨上方也有被打伤的痕迹。
　　袁满打量了他一眼问：“张铭他们对你动手了吗？”
　　叶航点了点头，“不过，还好，男人带点伤才帅气。”
　　袁满被他这个有些中二的理论给逗笑了。

　　叶航说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前置摄像头，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理了理头发，自恋地说：“我giao，帅帅气气！”
　　袁满“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还真能开玩笑。
　　“额头上还有几处伤，我用棉签帮你处理一下。”顾西沉刚说完，叶航就立马哀嚎了起来，声音刺耳，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我去你大爷，吓我一跳。”顾西沉冲着他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有那么疼吗？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儿一点儿？”
　　“我擦，是你下手太重了好不好，我要袁满给我擦。”叶航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小姑娘。
　　小姑娘温温柔柔的，下手轻，多看他一眼他立马就能不疼了。

　　“我？”袁满不可置信。
　　“我比她专业。”顾西沉不仅不会解方程，而且也不是很解风情，没看懂叶航眼睛里面的暗示。
　　“哎操，你直接往我脑门上戳，你怎么不戳死爷呢？”叶航不满地控诉道，“啊啊啊，顾西沉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终于把他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抹上了红药水，顾西沉扔了棉签说道：“那帮孙子下手还挺狠。”
　　“呜呜呜呜，哥哥一定要替人家报仇啊。”叶航搂着顾西沉的胳膊晃了两下，撒娇道。
　　顾西沉看着他的脸，吐出来一个字，“滚。”

　　叶航装样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然后点了点头，“好嘞，马上就滚，我去上下厕所哦。”
　　说着叶航就蹦跶着去了卫生间。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袁满跟顾西沉两个人，虽然俩人平时就坐同桌，离的很近，但是跟现在的氛围大不相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点尴尬。

　　尴尬得袁满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墙上唯一的装饰品，一个电子钟。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刚好到八点整的时候，报了下时。
　　顾西沉也转过头看向钟表。
　　“八点钟了，刚好该上第二节晚自习了。”袁满说，“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来上晚自习，到底是为什么……”
　　袁满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顾西沉缓慢地转过头，眼神陌生而又警惕地看着袁满：“你是谁啊？”
　　“我？”袁满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一头雾水，她指了指自己，以为顾西沉在逗她玩，哑然失笑道，“哈哈哈，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同桌啊。”
　　顾西沉眯起眼睛，眼神让人感到十分陌生，表情似乎正认真地在回忆着，而后实在是记不起来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袁满一脸黑人问号。
　　“你开玩笑的吧？”她哑然失笑。
　　“我从来不喜欢开玩笑。”顾西沉说。
　　一阵夏风吹过，把窗户旁边的杨树叶吹得哗啦作响，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烧烤味儿。
　　顾西沉再次张开薄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袁满觉得他在耍她，于是皱着眉头，想从他眼神里看到一丝蛛丝马迹，但是，他的眼神让她感到迷茫，仿佛换了个人般。
　　“袁……满。”袁满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在他面前再自我介绍一次，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呢？”
　　“顾阳。”顾西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可以叫我阳阳。”

　　顾阳，还阳阳？叠字儿，这么娘？！！

　　这笑容使得袁满确定他不是顾西沉，因为她从来不敢想象，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会做出这种表情来。
　　袁满有些瞠目结舌，因为这笑容在他脸上出现，居然并不显得违和。
　　“阳阳。”袁满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无法言说。
　　“你是小航的朋友吗？”顾西沉轻声问。
　　“是啊。”袁满点点头。
　　“我觉得你很漂亮。”顾西沉毫不吝啬地夸奖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姐姐。”
　　姐姐……
　　袁满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年龄应该比顾西沉小几个月吧。
　　他竟然叫她姐姐？

　　几分钟后，叶航从卫生间回来了。
　　顾西沉笑了笑走过去道：“小航，你刚刚去哪里啦？我新认识了个漂亮姐姐，她说她是你的朋友。”
　　叶航听完，第一反应是看了看袁满，然后冲她无奈地笑了笑。
　　袁满立马懂得了他眼神中要表达的意思。
　　叶航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袁满点了点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回到家后，袁满仍然觉得有些心潮起伏难平，一肚子的疑问。
　　她还是忍不住给叶航发了条消息，“这就是顾西沉从来不去上晚自习的原因？他有双重人格？”
　　这听起来超级扯，平时拽炸天的校霸，一到晚上就转性变成了小奶狗？哭唧唧地跟她要糖吃。
　　这未免也太有画面感了吧。
　　虽然他的另一面比起他白天的那副臭脸来说，不知道可爱了多少倍，但是还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对。”叶航点了点头，“我第一次发现，是在他十岁的时候。”
　　袁满：“听起来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
　　叶航：“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袁满：“啊啊啊好可怜哦。”
　　叶航：“我不觉得可怜哦，因为这样，我就有两个朋友啦，感觉赚了。”
　　袁满会心一笑，感觉叶航是个很温暖的人。
　　叶航：“不要告诉别人啊。”

　　第二天，到了班里，顾西沉戴着黑色口罩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看着他冷峻的眼神，袁满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他那个笑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她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笑屁？”顾西沉皱着眉头敲了敲她的桌子，“我很好笑吗？”
　　袁满摇摇头，眼睛里面的笑意愈发明显了起来。
　　完了，见到他另一面之后，就连他说话都觉得有一种奶凶奶凶的感觉。
　　漂亮姐姐，袁满啧了一声，很是满意这个称呼。

　　顾西沉觉得有些郁闷，这货怎么突然间就变了？她以前不是很怕自己的吗？以前看到自己不都是跟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吗？怎么现在完全不怕他了？
　　脸皮变厚了吗还是人彻底傻掉了？
　　顾西沉轻哼了一声，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玩起自己的连连看来。
　　“两个白板可以消掉。”袁满笑眯眯地指着他的手机屏幕说，“小沉沉你完全不行啊。”
　　顾西沉皱了皱眉头，小沉沉？什么鬼。
　　“你再这么叫，我把你连人带桌子从六楼扔下去，你信不信？”顾西沉面无表情地警告着她，他们很熟吗？取这种恶心巴拉的外号。

　　袁满摇了摇头，啧啧，一点都不乖啊，还是阳阳比较可爱。

　　她合上习题册，然后把作业推到了他的桌子上，“这一周的写完了。”
　　顾西沉点点头，“已阅。”

　　袁满翻开另一本书，看到书上用红笔写着大大的四个字——“贱人去死”。
　　她愣了一下，觉得这几个字红得有些触目惊心，虽然在狗血青春剧里看到过类似的画面，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这种行为既幼稚又伤人。
　　“是谁干的？”袁满突然站起来，把书举到头顶问，“是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她，寥寥几个人回过头，还是在看教室后面钟表上的时间。
　　袁满有些沮丧地坐了下来，看到第二页写着什么“婊子”“妓女”“贱货”之类刺眼的词语，然后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她所有低落的情绪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第三页的空白处写着“顾西沉”这三个字。
　　“这他妈是老子的书？”顾西沉一脸震惊。
　　然后他就径直拿着书走到了讲台上，用力地一摔，像是摔铁锅一般，发出震天的响声。
　　“谁干的，赶紧站出来。”顾西沉扫了一眼讲台底下突然安静下来的众人。
　　大家面面相觑，却始终没有人敢承认。
　　顾西沉拿起书说道：“写这些玩意儿的东西，不知道你是处于什么动机，给你一次机会，下次我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
　　说完，他一只手拿书一只手抄着兜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操，把我书画成这样，老子还怎么考清华北大？”
　　“画成什么样，都不妨碍你考蓝翔新东方。”叶航眯起眼睛笑了笑，“我天哪，这谁啊，跟你多大仇多大恨。”

　　袁满以为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在群里看到一个匿名的账号发了条消息，艾特了群里的全员。
　　关云长：“骚货袁满，勾引自己弟弟，被养父养母赶出家门，不得已才转学到西河中学。”
　　关云长：“平时装作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背地里竟然勾引自己的弟弟跟养父。”
　　曹孟德：“烂*，竟然有那么多男生喜欢她，真是瞎了眼。”
　　刘玄德：“我的天哪，我说她为什么突然转校。”
　　关云长：“还有更多黑料，尽请期待。”
　　袁满立马私信了管理员，让他关闭了匿名发言，这才终止了这些谣言。
　　但是，她能看出，班里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

　　这件事，好像她只告诉过一个人，那就是——叶航。
　　早上，袁满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叶航正站在那里吃包子，因为一只手臂骨折了，所以看起来就特别励志。
　　袁满走过去的时候，叶航阳光灿烂冲她地笑了笑，但是袁满却没有理睬他。
　　叶航觉得有些奇怪，直到看到了班里发的群消息。

　　“袁满，不是我告诉别人的。”叶航给她发来消息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解释一下，我没说。我不是那种人。”
　　袁满没有回复他。

　　她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女生干的，可能叶航是无意间透露给了别人，但是那些女生攻击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她太显眼了。
　　漂亮不一定是坏事，但是显眼一定不是好事。
　　她们嫉妒袁满可以这么显眼，可以跟班上最好看的两个男孩子走得很近，甚至可以在短短几个星期里，让学校里最厉害的两个大佬为她“争风吃醋”，还让叶航替她挨了打。
　　此时的她，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女生们讨厌。
　　所以，袁满应该跟顾西沉和叶航保持距离，最好是离得远远的。

　　第一次，课堂上，她没有跟顾西沉说任何一句话，搞得顾西沉觉得有些无聊。
　　平时她叽叽喳喳不是借这就是借那，以各种借口跟他讲话，是怪烦人的，但是她突然安静，顾西沉又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他用余光瞥了她的侧脸一眼，看见她嘟着嘴，一边写作业一边吐槽，“什么鬼，这么难的题，看我不解死你。”
　　顾西沉咳嗽了一声，想刷下存在感，但是袁满却没有任何反应。
　　搁在以前，她是会用非常温柔的语气问一句，“怎么啦？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药啊？”
　　顾西沉想了想，她好像对身边的人都是特别温柔，无条件的那种温柔。
　　之前，他还挺烦这种老好人式的性格的，每次袁满瞎操心，他都会冷冷地说一句，“关你屁事。”
　　直到有一次，他睡着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袁满的侧影，她用一只手写作业，抬起另外一只手举在他头顶的位置，她的手掌落下来的那片阴影，刚好浅浅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帮他遮挡住了正午的光线。
　　袁满的脸在光里变得接近于透明，浓密的黑发垂下来，被她撩到了一侧。

　　他闻到她发梢并不浓烈的洗发水味儿，是一种淡淡的果香。
　　闻着这股清香，顾西沉睡得很好，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看到她还在举着手，累了就歇一会儿揉揉酸痛的手腕，然后继续帮他挡光。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突然柔软了一下，装作没有看见一样，背过了身。
　　从那以后，顾西沉不再对她只有冷言冷语的拒绝。
　　甚至有些关心起她的情绪来。

　　很明显，小瘸子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快到下课的时候，顾西沉敲了敲她那边的桌子，咳嗽一声，举起手机给她看道：“这个该怎么连？”
　　袁满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前面的杨巅峰也转过了头，无情地嘲笑道：“我还以为沉哥天天玩的什么游戏呢，原来是连连看啊，沉哥你别玩得那么深入，玩多了容易伤身体啊。”
　　顾西沉推了推他的头说：“滚。”
　　袁满指了指相邻的两个相同图案说：“这个跟这个。”
　　“哦。”顾西沉挠了挠头，然后低着头，也没看她，问道，“今天为什么不说话？被欺负了不高兴？”
　　看她有点不高兴，他就有点想把那群暗戳戳搞事情的人拉出来揍一顿。
　　“没有啊。”袁满不承认。

　　“你说，女生突然间不理你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啊？”顾西沉喝着百香果味的养乐多，跟叶航一起坐在篮球架旁边，眺望着远方问道。
　　“你做错事了？叫她多喝热水了？”叶航拿着篮球，冷静分析，看到顾西沉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指说，“那真相只有一个！就是，她生理期到了！！！女生都是这样的，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
　　顾西沉觉得有道理。

　　袁满晚自习的时候收到了一大袋的红糖姜茶，还有各种止痛药，不知道是谁塞进来的，塞满了她整个抽屉。
　　塑料袋里还装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祝你早日康复。
　　“康复”的“复”还写错了，用笔划了一道。
　　袁满一脸疑惑地摊开看了又看，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第二天，杨巅峰就喝上了暖暖的一整杯的红糖姜茶，他端着保温杯慢慢地品着，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还别说，挺好喝的哈。”
　　“这什么味儿？”叶航皱着眉去后排的饮水机那边接水，“麦芽的香气？”
　　“行家呀。”杨巅峰眯着眼睛笑了笑。
　　“这梗也太老了点。”顾西沉看着他的保温杯问，“你喝的什么？”
　　“我女神送给我的红糖姜茶。”杨巅峰说，“去冰三分糖，她说不知道是哪个猥琐男追求者送的，让我内部消化了。”
　　顾西沉：“……”
　　行吧，他是猥琐男追求者。

　　离张铭说的那个“给你两天时间”还有最后的半天时，袁满有些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如果拒绝了张铭的话，还会给自己带来哪些厄运，以那个小混混的性格来看，他绝对会无休止地纠缠下去。
　　可还没等到放学，袁满就被人给叫了出去。
　　她只知道这个学校的校纪混乱，男生都社会得一批，学人家抽烟打架，好事儿一样不沾，没想到女生的路子更加野。
　　几个小太妹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得像是夜场气氛组，小皮裙刚好能遮住大腿根，大腿上还纹着各种颜色图案的纹身，唇钉眉骨钉锁骨钉统统来一套，袁满走过去的时候，感觉有个人从背后推了她一下，她趔趄了两步没站稳，一个染黄毛的女生玩世不恭地笑着扯了扯她披散下来的黑色长发说：“哎哟，你就是袁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