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工作日》魔女化身

25、第 25 章

　　荆棘密林中央有一镜湖，波澜不惊，即便平时有风刮过，也不会掀起一分涟漪。
　　原本是这样的。
　　“叽叽，叽叽叽（呀，今天湖水还是依然那么平静呐~）”
　　湖边有几只无名小幽灵悠悠哉哉的飘过。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即使被打散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并不被森林的主人，七大罪之嫉妒所期待。
　　这帮小家伙的日常，就只有每天在林中闲逛玩耍，吓一吓因公事从而进入荆棘密林的死神，除此之外就没其他正经事了。
　　今天也与以往一样，他们三只小幽灵来到湖边玩耍，还没玩几分钟，竟是看到镜子般的湖面悄悄掀起淡淡的波澜。
　　“叽叽叽？（嫉妒大人难道在打人间的牛皮鼓嘛？）”
　　“叽叽——叽！！（或许是在——啊啊啊！）”
　　“叽！（湖，湖面！）”
　　湖面上的波澜越来越明显，渐渐起了波浪，三小只只能傻站在湖边，动都不敢动。
　　一道水柱，自湖中心冲天而起，湖水开始疯狂上涨，瞬间淹没了中心一带的树林。
　　不过多久，一个男孩猛地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口呼吸着冥界浑浊的空气。他不嫌弃，因为至少这比被水灌满肺部而死来的好。他背上背的青年脸色异常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但青年不肯昏睡过去，坚毅的睁着眼警惕四周。
　　“没事了。”阿斯兰大喘着气，说道。背上的青年没说话，只是往他身上一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的黑猫。
　　叶黎脸上的火纹正在逐渐消失，现在就剩下几点火星跳跃在眼下，有些像雀斑。
　　接下来又有一人从水底浮上，是那个有着瑞秋一般面孔的银发少年，他一手揽着瑞秋，一手抱着坎雷特，看样子十分辛苦，但少年本人并没有一丝疲色。
　　“真是后生可畏啊。”坎雷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脑中不断回放着刚刚发生的场面，简直让他难忘。
　　就在三分钟前，他们还困在地下宫殿时。嫉妒用自爆式的攻击释放冰潮，坎雷特与那少年尚能自保，但阿斯兰只是普通人类，说不定......
　　那样远的距离，坎雷特来不及救他。
　　就在束手无策之时，一声巨响忽而响彻宫殿，紧接着，便是如凤凰重生一般，冰潮中赤火飞腾。赤色的冰色冲击在一起，最终融为一滩清水，化解了冰的强硬。
　　在一片水雾之中，坎雷特看到脸上生了火纹的叶黎。
　　他果然赌对了。
　　而这清水虽柔，不可多得。这冰潮势猛，即便化为水也及其之多，它们淹没了宫殿，冲破了穹顶，撞碎了土层，在湖面上疯狂掀起波涛。几人被汹涌的水流冲走。好在几人中有善水者，不然他们没栽在嫉妒刀下，可就要栽在这水中。
　　虽说他们暂时已经安全了，但坎雷特内心仍有不安。由于宫殿被毁，他没办法再回去查看嫉妒的尸体。
　　总觉得那人不会那么简单的死去。
　　“地面就在前方！”阿斯兰在前方喊道。
　　还是尽快着手眼前事吧。坎雷特回望湖底，他已经看不见湖底的残垣断壁了，也便决定不再去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她还能再爬回来，我也不会再让她有如此动作了。
　　爬上地面后，他们找了一棵粗壮的云杉，在它的树荫下稍作休息。一坐下，叶黎很快就靠着阿斯兰的肩膀睡着了，也不顾自己的衣服还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坎雷特用法术为他们烘干衣服后，便火急火燎的开始为瑞秋治疗，同时差那与瑞秋相似的少年去找些木柴生火，因为他们的火晶石在湖底时被水冲走了。
　　纵使阿斯兰现在十分想去给坎雷特打下手，他的四肢此刻却无力动弹，眼皮也在打着战。最终，他没能敌过疲劳，沉沉睡去。等他醒来时，坎雷特已经结束了治疗，坐在他旁边，嘴里吹着一片树叶。
　　轻快的旋律使阿斯兰身心放松，他扭头去看叶黎，青年脸上的火纹已全部消失了，但是还没醒来，他眉头舒展而放松，像是在做一场梦。
　　“一定是继承了暴怒因子后还不适应，就让他睡吧。\"坎雷特察觉到阿斯兰的疑虑，解释道：\"放心，他会再醒过来的。”
　　“那我就放心了。瑞秋情况怎么样？”阿斯兰担忧的望着不远处的瑞秋。男孩躺在地上，身上缠了不少被染红的绷带，就连脸上被绷带包扎的离谱，让阿斯兰不知该笑不该笑。
　　“他受到的伤，就算是天界的上层天使也不一定能无事，但他却扛住了。”坎雷特摇摇头道：“而且冥界带给他的负面影响十分严重，到底是什么支撑他如此战斗的呢？”
　　虽然坎雷特先一句话是单纯的陈述句，可后一句却不像是单纯的疑问句。他像是知道些什么，但一句都不想多说。
　　阿斯兰还是盯了一会瑞秋，然后打算转移话题的问道：“那个男孩是谁？”
　　他指那个忽然出现的银发少年，阿斯兰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他啊，是那个一直在外面跟着的影侍，我给了他一些力量让他能拥有人形。但知性什么的还是不要多期待的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总觉得他很熟悉。”阿斯兰点点头，又问道：“奥诺拉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哦？你认识她？”
　　“也不算，几面之缘。”
　　在叶黎的回忆中，奥诺拉几乎算是将他带出生前悲惨阴霾的人了。他想要了解叶黎，所以他也不禁对这个女孩有些好奇。
　　这时，影侍把那捆柴火点燃，升起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了冥界永夜的黑暗。
　　温暖，而明亮。
　　坎雷特盯着那篝火，不由得笑了笑，然后沉默了几秒，随后在阿斯兰期待的目光下漫不经心道：“和她弟弟一样，是个傻到不行的人。”
　　“吼。”
　　对于坎雷特的敷衍，阿斯兰只好作罢继续问下去的念头。忽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在这安静得仅剩风儿沙沙响的世界里格外响亮。
　　在场唯一的人类尴尬了。
　　“拿着吃吧。”幼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袋食物，丢到阿斯兰怀里。
　　阿斯兰看了看，他获得了一袋来自死神的牛奶味棉花糖，包装袋很旧了，不知道有没有过期。但一想到自己都下冥界了，居然还在意食物有没有过期，也真是操心过度了。
　　他随便吃了几颗，见大家都休息了，他也干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男孩又梦见了叶黎。那是生前仍身处于病房中的叶黎，他消瘦，绝望。母亲为他推开了窗户，让湛蓝的天空映入他的眼帘。
　　但映入叶黎眼帘的，只有在天空中忽然断了翅膀的鸽子，摔在整洁的砖石街道上，血溅三尺，旁人不见。
　　“叶黎！！！”
　　阿斯兰猛的睁开双眼，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什么，可眼前只有永恒的星空，他什么都没有抓住，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遥不可及的梦而已。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向他询问。那是冷清淡然的声线，将满心的温热都全然掩饰。黑发的青年坐在篝火前，手边是坎雷特的棉花糖，他正拿小刀削着一根树枝，想要烤棉花糖吃。听到阿斯兰呼喊自己，便疑惑的问道。
　　男孩顿时觉得自己很丢脸，赶紧哈哈一笑敷衍过去，正好自己也十分应景的饿了，干脆来到叶黎身边坐下，掏了一个棉花糖吃。
　　“恢复的怎么样？”阿斯兰盯着篝火，问道。
　　“还好。”叶黎见他离自己那么近，便控制不住的去偷看。明明是与以往没有区别的英俊面容，却只是几日不见而已，这个男孩就已经如此的不同，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
　　明明只是几日不见而已。
　　“为什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知不知道你就是个普通的人啊。”
　　闻言，男孩转过头看向他，温暖的火光让他的目光更加滚烫，几乎就要烫伤叶黎。叶黎本是带些斥责的问他，可说出口的话却也被火光烧得温柔。
　　可没等来答案，一只手就已经上前掐住了叶黎的脸，他不得不嘟起嘴，再想说什么也都说不出了。
　　叶黎瞪着阿斯兰，让他赶紧放开自己，可惜死神平时那么气势汹汹的瞪视，在自己珍视的人面前怎么也提不起凶相，反倒像只发脾气的小黑猫。
　　“因为你在这儿。”阿斯兰言简意赅的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叶黎的脸软的像个白里透红的草莓大福，就差把“请吃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憋，憋闹啦！”叶黎无法忍耐，上手阻止了阿斯兰在自己脸上的“肆虐”行为。然后叶黎后知后觉，他们的手此时紧握住一起。
　　阿斯兰笑道：“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你生活的地方呢。”
　　“哼。”叶黎没胆子去看他的眼睛，赶紧扭过头去佯装生气。
　　但阿斯兰可不会被这种拙劣的演技欺骗，他将叶黎冰冷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脸上：“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火焰越燃越大，烤得叶黎的脸越来越红，即便如此，他眷恋着男孩带来的这份温暖，怎么都不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你什么都知道了吗？”
　　“嗯，抱歉。”
　　“那，那你当时......”叶黎回忆起在精神世界中的种种，尤其是想到自己对阿斯兰兵戒相向，心里就无比的愧疚痛苦，不知该如何跟男孩赔罪。
　　同样的，在天台上阿斯兰对他的告白，叶黎也记得一清二楚。
　　“当时什么？”男孩一脸茫然的问道，让叶黎觉得他肯定是在装相。
　　我喜欢认真听课的你，茫然眺望窗外的你，满脸困扰的你。我喜欢你即便面对重重困难时也毫不退缩的你，喜欢即便孤独却仍然选择继续前进的你。
　　这些话语，都是认真的吗？
　　看叶黎的表情，阿斯兰就已经猜了个大半了，但他欲擒故纵，就是不说叶黎想要的答案：“你在说什么？”
　　“你——你能不能别再闹了啊！”羞愧难当的叶黎忍无可忍的斥道，像是小猫挥出的肉垫，有点威风，但更多的是柔软可爱。
　　“认真的。”见叶黎羞成这样，阿斯兰也不欺负他了。他将叶黎的手凑到自己唇上，目光温柔如水，也异常坚定，誓要将叶黎所有防线击溃：“我喜欢你，抱歉，我现在才发现。”
　　然后他无比认真的说道，用双眸锁住叶黎的目光：“我不想面对没有你的世界，也甘愿陪你去任何地方。”
　　“我，我我......”我该说什么我该说什么？
　　但阿斯兰并不着急等待他的答案，他对叶黎有着无限的耐心。男孩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嘴唇，然后凑了过来。
　　这是要干嘛？叶黎已经没法处理这样的情景了，干脆闭上了眼睛。
　　脸颊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有点湿润，像是一片樱花落上脸颊，又像雨夜放晴前的最后一滴春雨。
　　“不着急。”阿斯兰用低沉的嗓音在叶黎红透了的耳边说道：“以后可以慢慢说。”
　　然后男孩俯身，将头枕在了叶黎的腿上。他没再说什么，尽管他很想听到那句话，但叶黎的脸皮薄，还是不要那么着急的好。
　　能这样和他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了。
　　叶黎的手悬在空中，迟疑了数秒，最终下定决心去抚摸男孩金色的头发，就像抚摸一只大金毛寻回犬。
　　夜风吹动着火焰，蹦出劈里啪啦的炎星。
　　“我也是。”死神说：“阿斯兰，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