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灵均》九曲寒波

9、三十军棍

　　顾源将周文放在客栈后，没有停歇片刻就去找郎中。郎中查看周文身体状况后，言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内伤，一碗药灌下去，周文吐出淤血后，就醒转过来。守候在床边的周武见此，喜形于色，扑过去抱住周文嚎啕大哭：“哥哥，你可醒来了，急死我啦！”

　　周文摸摸自家弟弟的头，笑道：“多大了，还哭，丢人！”既而又问道：“顾源呢？”周文与顾源年龄相仿，故彼此之间平日里都是名字相称。若是在军中，则是上下级关系，周文会恭敬的称一声“顾校尉”。

　　“顾大哥将你背来客栈后，听郎中诊断你并无大碍后，就让我守在这里，他急匆匆出门去，想来是继续追踪那贼人去了。”

　　听至此，周文不免有些担忧：“那贼人若是侥幸没有葬身江底，怕也是早就逃得无影无踪。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回去怕是难以向将军交代。”说至此，周文忍不住长叹一声。

　　周武闻言忍不住气愤：“顾大哥如此辛苦布局，本来当场抓住那左护法是十拿九稳，结果被那姓何的匹夫全搅和了，他为了抢得功劳，私自行动，这才打草惊蛇。算上今日，咱们追了四天，将军真要怪罪，也是找那拖后腿的姓何的小舅子。”

　　周文神色一敛，严肃告诫道：“小武，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尤其是将军面前。你也该长大了，有些话说出来，没有任何好结果，只会招致祸患，那就千万不该说。”

　　周武勉强答应，心中仍有不平。

　　傍晚时分，顾源回来，三人在客栈简单用了晚餐，就回到房间早早休息。这几日风餐露宿，还在江水中泡了一宿，真真是奔波折腾。

　　翌日清早，顾源、周文、周武三人出发赶至军营。回到军队大营，急着向将军卫勋回禀此次追捕青同教左护法姜宇之事。在将军账前站了大半个时辰，顾源看着何勇从将军账中离开，临走之前还颇为挑衅的看了顾源三人。

　　等到进帐汇报时，顾源还未开口，就听到卫将军冷冷问道：“人抓到了吗？”

　　顾源道：“启禀将军，末将三人一路追踪至槐江，风浪太大，导致青同教左护法姜宇逃脱。”

　　卫勋端坐在大帐内的椅子上，把玩着手上的茶杯，冷笑道：“人未抓到，那你们回来干嘛？是找我领赏吗？”

　　周武本来紧低着头，严格按照兄长周文的要求，不敢随意开口说话，听到将军的话，觉得气愤异常，忍不住说：“将军，若不是何勇校尉贪功冒进，打乱顾校尉的计划，早在陵县时，就能抓到那个左护法。”

　　卫勋道：“喔，那这样说，本将军应该处罚何校尉，然后奖赏你们三人。”

　　周武道：“处罚何校尉是应该的，给我们的奖赏—”

　　“胡言乱语，还不住嘴！”顾源厉声打断。

　　周武话讲到一半就被顾源打断，心里还有些委屈，还想反驳，看到顾源脸色阴云密布，自家哥哥站在旁边用眼神瞪着自己，再不敢再出声。

　　卫勋早已从副将那里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也明白是自家小舅子乱来，以致没抓到人，但是人心都是偏向自家人的，他断不会处罚何勇的。至于顾源三人，卫勋本打算只是轻微训斥一下，避免被部下说太过偏心。但是这三人真是不知好歹，敢当面反驳自己。此刻，他改变了注意。

　　卫勋将手上的茶杯直接摔到地上：“放肆！追丢了人，还敢推卸责任。来人，将这三人拖出去，各打三十军棍。”

　　“啊……喔……啊”周武杀猪般的叫声在大营上空回荡。

　　周文起先还忍着不出声，奈何军棍打在身上疼痛是实打实的，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开始小声叫唤起来，这样分散一点注意力，身体也能好受一些。

　　只有顾源从头到尾咬牙忍受着，没有叫唤一声。围观的很多兵士，都很是佩服顾源的这份坚韧，一些知道内情的人更是在心中为顾源鸣不平，只是不敢出声。

　　三人是被抬着回帐篷的，周武尽管因挨军棍，身体痛极了，嘴上却还是没有闲着，依然说着不是我们的错，被周文狠狠训了一顿才罢休。

　　顾源挨这一顿打，头脑真是晕乎到极致。全然不是因为挨了军棍，身体上的疼痛所致，而是另有原因。早在他进账之前，脑海中就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了预感，将军帐前何勇挑衅的眼神，周武的辩驳，以及挨军棍的处罚，这一切的一切，他好像在梦中都经历过。

　　顾源盯着帘帐，心里默念着数，他知道接下来是张青进来送药以及带来一则消息。这则消息对于顾源非常重要，因为接下来自己会因此免职赋闲在家。

　　张青走入账内，拿着金疮药玩笑道：“上好的金疮药，一两银子一瓶，谁要？”

　　“趁火打劫，你可真是出息！”顾源斜着眼瞥了一下来人，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良心商家，童叟无欺，爱要不要！”张青笑道，他一向与顾源交好，听着顾源挨了军棍，拿着金疮药过来看望伤者。尽管心里担忧，但是嘴上却仍是插科打诨。

　　给顾源三人上药后，张青絮絮叨叨地说出一些有关抓捕青同教余孽的事情。原来，顾源去追踪姜宇的这几天，何勇以清查□□余孽为名，抓捕了好多无辜百姓，关在军营审问。民情激愤，好多百姓都在军营外面聚集，要求放人。

　　“这事传到将军那里，你猜怎么样？”说到这里，张青忍不住卖起关子。

　　“快说，快说，后来到底怎么样？”周武一贯急性子，忍不住催促。

　　“将军下令放人啦？”周文猜测道。

　　“何勇能够这样明目张胆抓人，将军肯定是知道的，并且默许他这样行事。”顾源说道。

　　“说得不错，将军肯定是希望抓出一些□□余孽的，这样也好上表请功。”张青答道。

　　“如果那些被抓的百姓都和□□没关系呢？抓不到□□余孽呢？”周文问道。

　　“怎么会抓不到呢？屈打成招，无中生有，这不是常态吗？”张青说了这句话，也觉得有些不妥当，开始沉默。

　　“后来呢？”顾源问。

　　“事情越闹越大，有人一纸诉状告到了郡守大人那里。郡守大人派人过来查探情况，这才逼着何勇将无辜百姓放了出来。只是还有一位姑娘被扣押着……”

　　“一位姑娘，单独被扣押着军营，这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周文疑惑道。

　　原来这位姑娘姓李，身边带着一位奶娘和贴身的丫鬟，外地人氏，要去京城投奔亲戚，只是路过此地，前几日却和一群百姓一起被抓过来，当真是无妄之灾。今日，无辜的百姓，都被陆续放出去了。这位姑娘的奶娘和丫鬟，就在刚才也被送出军营，让她们自行离开。奶娘和丫鬟见自家小姐没出来，在军营外面徘徊，不肯离去。恰巧张青从军营外回来，碰见了两人，随口就问了一嘴，才知道这个情况，奶娘和丫鬟跪在张青面前，哭天抢地地求他帮忙找下这位李姑娘，张青这才答应帮忙问下情况，但是也无法保证能放李小姐出来。

　　“既是你答应帮忙打听情况，可有结果？”顾源早已知事情始末，还是开口问道。

　　“我找石墙打听过了，他在何勇手下当差，对这件事很清楚。这位李姑娘本就是无辜被抓，按理今日就该被放出去，只可惜被何勇无意间瞧见，动了歪心思，这才又扣下了。”张青解释道。

　　“何勇那厮是想强占民女？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周武倒吸一口冷气。

　　张青忍不住叹息：“这事我们想出头，得先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那我们也不能不管不顾啊。顾大哥，还有哥哥，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周武一急躁，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必须管！”顾源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