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弯不起》星北

49、第四十九章

　　楼渊笑道：“的确是掷果盈车，不过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柳肆笑了笑，颇有些得意道：“我就知道。”

　　楚南溪不可思议的神色转瞬即逝，他若无其事地收拾着东西，道：

　　“好了，休息几日，身体就好了，这深更半夜的，你们都早些睡吧。”

　　他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楼渊眉头微微皱起，柳肆见他神色不对，问道：

　　“怎么了吗？”

　　楼渊道：“有些奇怪，楚南溪一向处变不惊，但今日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柳肆一愣，心里暗暗佩服：这观察力，真是敏锐到可怕。

　　他笑道：“哪里有什么不对，是你多心了吧？”

　　楼渊似乎还有些质疑：“是吗？”

　　柳肆道：“我反正看不出来，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他吧。”

　　楼渊笑了笑，打消了疑虑：“算了，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你好好休息，明日不要急着修炼，等身体好全了再说。”

　　柳肆点头，目送着他离去，躺了下来，他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看楚南溪那神色，应当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柳肆想着，正要闭上眼，窗口突然传来声响，他猛地睁开眼睛，身体瞬间绷紧，戒备地看着窗口的方向，窗口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柔和的月光洒在了窗台上，窗台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精致的竹蜻蜓。

　　柳肆起身披衣，推门走了出去。

　　柳肆对归鹿台已是十分熟悉，走几步便到了待客的院落，楚南溪恢复了年轻公子的样貌，穿着一袭青衣站在院中，微微抬着头仰望着玉盘一样的圆月，洁白的面容，无瑕的五官，浸润在柔和的月光中，似水温柔。

　　听到柳肆的脚步声，他低下头，看向了柳肆，轻叹道：

　　“你......是柳肆吗？”

　　柳肆点头，不急不缓地说道：“楚公子，好久不见。”

　　楚南溪眼神在他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最后，仍然很是震惊：

　　“你竟然活了一千年？”

　　柳肆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活一千年，当初我从玉尘谷离开，找到了午十，他炼成了极品法器九转莲花灯，可以穿越时空，我用那盏灯穿越了回来。”

　　楚南溪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穿越回来？”

　　“嗯，”柳肆一五一十地将他从七千年后穿越过来，又穿越到一千年前的事说了出来，听得楚南溪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竟是七千年后的人。”

　　柳肆颇有感慨，点了点头。

　　楚南溪道：“那日你从玉尘谷离开，便了无音讯，我也曾找过你，但是徒劳无果，渐渐的，时间久了，我以为你回到凡人之间，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便没再寻过你，而且千年过去，我以为你早已经死了，在金銮殿时看到你，着实让我吓了一跳，你的骨相皮相都和千年前一模一样。”

　　柳肆想起之前种种，瞬间恍然大悟：“所以你之前做的事都是在试探我吗？”

　　楚南溪点了点头，道：“我给你送过竹蜻蜓，等了你一夜你都没来，后来又独自与你见面，发现你不认识我，却说了和一千年前一样的话，所以我猜测，你应是他的转世。”

　　他继续说道：“后来，楼渊找了过来，告诉我他的计划，我没有阻拦。”

　　楚南溪微微低下头，叹息道：“我若知道是你，定会阻止他。”

　　柳肆玩笑着道：“那我要不是柳肆，你就能看着我死吗？医者仁心，你做不到吧？”

　　楚南溪奇怪地看着他：“为何做不到？你若是鬼见愁弯，我与你无亲无故，为何要帮你。”

　　“......”

　　柳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也对，楚南溪从不是什么热心人。

　　楚南溪想起什么，试探地问道：他：“你......知道你的体质吗？”

　　“嗯。”

　　楚南溪遗憾道：“弃尘果已经融进了你的心脏再也取不出来了。”

　　柳肆神色淡淡，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只是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楚南溪抬头仰望着圆月，叹息一般说道：

　　“不足一月，弃尘果便会成熟。”

　　“不足一月......”柳肆神色恍惚地重复了一遍，自嘲地笑了笑：

　　“还真短。”

　　楚南溪轻叹一声，道：“当初，楼渊无论如何都不肯你送死，可到如今，却又要你的命。”

　　当真是天意弄人，若是千年前的楼渊知道自己最后还是要杀了柳肆，恐怕会崩溃吧。

　　柳肆道：“他应当把我忘干净了吧？”

　　楚南溪回想起楼渊斩断情根醒来后一脸茫然的模样，惋惜地点了点头：

　　“全忘了，只记得楼沇伤了他，他刚醒来时，常常发愣，看着一处又是皱眉又是沉思，每次看到我，张口想要问什么，话还没嘴边，就忘记自己想要问什么。”

　　楚南溪道：“那段时间，他对你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印象太模糊，又没了感情，时间久了，他就再也不记得你了。”

　　柳肆心有不甘，又存着最后一丝侥幸：“会不会有一天，他的情根就长回来了呢？”

　　楚南溪虽然不忍，但还是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从未听过情根还能长回来。”

　　柳肆讽刺道：“就在不久前，他还说他喜欢我。”

　　楚南溪无情地揭穿他：“那是他为了让你留在身边撒的谎吧？你其实也是清楚的，他情根斩断，不可能再对任何人动心。”

　　柳肆心情十分沉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努力遮掩自己难过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只是有些不甘心。”

　　楚南溪道：“你喜欢上他了？”

　　“......嗯。”

　　柳肆不争气地回答了他，心里更加难过了：明明表白的是他，最后伤心的，却成了自己。

　　楚南溪同情地看着他：“若是一千年前的楼渊，听到你这个回答，一定会十分高兴。”

　　“对啊，”柳肆嘲讽道：“一千年前的楼渊，想和我在一起，一千年后，我想和他在一起。”

　　“那就在一起啊!”

　　房里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清欢推门走出来，看向柳肆，先是规规矩矩地打了声招呼：

　　“柳公子，好久不见。”

　　柳肆没想到在一千年后还能见到她，很是惊讶：

　　“你没有去仙界？”

　　清欢笑了笑，道：“我是公子的剑灵，自然是公子在哪，我就在哪。”

　　柳肆吃惊地看着她，他一直以为清欢是仙族，没想到竟然是剑灵。

　　清欢认真严肃地说道：

　　“虽说时间不对，但好歹你们想法一致，反正他已经跟你表白了，大不了你就答应他，和他在一起好了。”

　　柳肆哑然失笑：“这怎么可以？”

　　清欢看了一眼楚南溪，见他没有阻止她的一丝，于是说道：“怎么不可以，他若有情根，现在一定也是喜欢你的，一千年前你没有答应他，最后成了他的遗憾，总不能到现在还留着遗憾吧，再过一个月，这个遗憾就不止是他的遗憾，还会成为你的遗憾了。”

　　清欢拉起柳肆的手，凝视着他的双眼，温柔地说道：

　　“一段感情，有始无终，两个人抱憾终身，你真的愿意吗？”

　　柳肆陷入了沉默。

　　他不愿意，他心有不甘。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这段感情来得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他曾经想过逃避，最后却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他了，好不容易想要接受他，接受自己弯了的事实，命运却又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可让这段感情无疾而终，他却又不甘心。

　　清欢见他陷入了沉思，面上满是不甘之色，心里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轻声道：

　　“两情相悦的两人，到死都不能在一起，换作谁能甘心呢？”

　　柳肆茅塞顿开，他终于下定决心：“清欢姑娘你说得对，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带着遗憾离世的。”

　　清欢看着他，颇感欣慰。

　　柳肆转身坚定地朝娄卯院的方向走去，清欢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欣慰的神色渐渐消失，脸上多了几分悲伤：

　　“公子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楚南溪道：“你不如说说你这么做的原因。”

　　清欢道：“柳公子只剩下一个月的命了，我不想他在这最后一个月郁郁寡欢地度过。”

　　楚南溪薄唇轻抿，凝望着娄卯院的方向，轻声道：

　　“既然是我的友人，单凭着千年的情谊，我都应该帮一帮他。”

　　柳肆呆呆愣愣地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拔足狂奔，往娄卯院的方向拼命跑去，心中的冲动达到了顶峰。

　　清欢说得对，好好的一段感情，凭什么让它无疾而终。

　　他冲回了娄卯院，直接闯进了楼渊的房间，楼渊听到声响，吓了一跳，正要起身，只见一道疾风闪过，床榻摇动，柳肆撞到他的床边，蹲在了地上，趴在了床上，严肃地看着他：

　　“师尊，你说的那些话，还当真吗？”

　　楼渊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一脸懵：“什么话？”

　　柳肆与他平视，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说喜欢我那些话。”

　　楼渊疑惑地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肆心中波涛汹涌，脸上却越发的平静，他道：

　　“师尊，我想好了。”

　　楼渊一脸茫然：“想好什么了？”

　　柳肆神情十分庄严，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道：

　　“我答应你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