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白霜青》濯衿

1、楔子

　　对绝大多数长安城内的百姓来说，这依旧是寻常的一夜。死黑的古道上没有一丝光亮。滂沱的雨浇得地面愈发湿滑。

　　“公子小心！”

　　黑暗中响起了女子的低呼，同时急急出手。身边的男子本已步履不稳，此刻也不知是绊倒了还是一脚踩滑，整个人立刻失去重心，便要向前栽去。

　　男子一手紧紧抓着女子的肩，似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他右手捂胸，伛着身子一阵猛烈地咳嗽——暗红色的液体滴落下来，继而被雨水化开，冲走，沉入无边的暗中。

　　腥甜的气味愈发浓稠。女子不由再度皱眉，然而却最终也未说什么，只是继续搀着男子，步调怪异地向前走——是一种意图急促、却反而更加缓慢的紊乱。

　　“枉费我——”男子突然开口，未说几字却又立即住口，喉头发出模糊的声音，似又有一口血涌上。隔了一阵他才继续道：“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我居然会死于那人之手……我们身上流的都是一样的血啊！”

　　语调陡然低下去，像是无法承受过重的悲哀与失望。

　　女子闻言，眼中含了泪，最终将话咽回，换了另一句：“公子不会有事的，前面很快就到了——公子？！”

　　她惊诧地回首，不明白为何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刻，他居然停下了脚步。

　　“你别管我。你快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快回去，马上通知薛典。”男子的预期依然虚弱，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鉴定。他的手缓缓从她肩头移开。

　　“可公子你……”——可是公子呢？他甚至无法独自行走！

　　“快走，趁他们还没追上！”男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推了她一把。“再不走，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女子一咬牙，转身向前狂奔起来。

　　然而——女子并未跑几步，便停了下来。拐角处那零星的光亮，，虽然微弱，却点燃了她所有的希望——那不正是他们找了那样久的地方！

　　她兴奋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却在回转身的霎那，失声而呼：“公子——！”

　　黑暗中他的身后，赫然闪出一片凛冽的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