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恩仇录》张也行

4、鬼鸟隐飞见婴儿 弇兹凤治病显医朮

　　那妇人酒足肉饱，抱着酒葫芦倒头便睡。那金毛溪边兽倒是和婴孩有缘，盘身用身体长毛围住婴儿将脑袋贴着婴儿也沉沉睡去。
　　入夜，月朗星稀，夏虫啧啧，树影婆娑，夜风徐徐而来。
　　空中一只枭鸟飞过，轻轻滑落在院中一棵树上，双目闪烁，扫视周边。见院中各物均已入梦。轻轻纵身，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蹑手蹑脚地来到溪边兽身边。
　　那溪边兽嗅觉异常灵敏，鼻尖耸了两耸，刚想睁眼观看，却见这枭鸟一只翅膀轻轻挥了一下，这溪边兽便又沉沉睡去。
　　这枭鸟稍稍观察了下那边的老妇人，将目光又收回到婴孩身上，只见它扬起一只翅膀，翅尖羽毛呈五指之状，指尖托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碗，玉碗里盛放着玉勺和有半淡紫色光芒玉膏。它用一只翅膀拿起勺子，放在婴儿鼻间碰了碰，那婴儿便睁开眼张大嘴巴，枭鸟轻轻的将勺中玉膏送到婴儿口中。那玉膏似乎非常美味，婴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片刻功夫便将半碗玉膏吃完。
　　那枭鸟又轻轻在婴儿脸上划了一下，婴儿便又闭眼沉沉睡去。枭鸟收起玉碗玉勺，小心翼翼地退回墙边，跳上墙，翻身落在墙外，展翅飞去。
　　微风轻抚蒿草，驱虫草依然释放着柔和烟气，环绕在三个人兽周围。夜虫们自顾自地演凑着心中的畅想。
　　月已中空，几片浮云围绕。远远见空中一黑点在月影中移动。渐渐的越来越近，黑色身影越来越大，已看到巨大扇动的翅膀和身躯后拖着的长尾！
　　那大鸟经过城邑上空，稍远处又返身飞回城邑。没有继续往前，而是盘旋在城邑上空。
　　城内打更之人突然敲起铜磬，当当……，并大叫到：“各位城中居民，注意听清了，鬼鸟隐飞再现世间！望各户看好自家婴儿，当心鬼鸟偷走幼仔啦——”当当又是一阵磬响。羽城有婴儿的人家乱作一团，家主紧张的加固门窗，拿着防御工具躲在紧闭的门后。
　　那鬼鸟在半空之中发出一声轻叹，盘旋数圈后，忽而府冲而下，借着夜色，消失在城邑之中！
　　磬声一响先惊醒的是金毛溪边兽，它腾身跃起，犬座于婴儿身旁，竖耳瞪目警戒着四周！
　　那老妇人也坐起身来，揉眼捂口打了个哈欠，听完更夫言语，又看了看地上尚在熟睡中的婴儿，不耐烦的说道：“本见这边一片吉祥之兆，来到这里避难求安，谁知捡了这么个麻烦！这鬼鸟似乎为他而来，真是一个不祥之物！随你便吧，天亮无事，你还在，我便带上你！如那鬼鸟发现你，小娃儿！别怪我狠心，那鬼鸟隐飞又名蚩尤夫人，神力强大，可不是我能斗得了的。”说完拿起酒葫芦喝了两口塞上塞子，倒身接着睡去。
　　那金毛溪边听了主人这话，急忙府下身去，翻眼竖耳紧紧护着那婴儿！
　　城邑之中，这时有孩子的大人个个抱紧孩子。有地窑的躲进地窑，有木桶的躲进木桶，有的躲进草跺，各使灵通只为护住自己骨肉！
　　鬼鸟——因其出没隐蔽，常飞行于夜晚又称为隐飞！因其身形常以黑色雀鸟现身，再加上她是轩辕黄帝之女故又称之为帝女雀！
　　然而隐飞不止有这些大名，更有一个响震天下的威号——东夷三苗族一直称呼她为——蚩尤夫人！
　　平民称呼其为鬼鸟当然是将其划分入鬼魅而憎恨恐惧她！是天下人都传说鬼鸟专门偷盗幼儿，然后当自己孩子养育，且又传说鬼鸟是个疯疯癫癫的疯子，抢走的婴儿都会被她当玩物一样玩死！故人们非常痛恨她！
　　又有传说，鬼鸟隐飞每天傍晚便化身夜莺，在人间四处飞行，见哪家有婴儿衣物在外晾晒的，便知道此家定有婴儿。于是便隐身房中伺机偷走婴儿。故此民间往往在太阳落山之前，会早早收取婴儿衣物。并早早关门闭户以防鬼鸟潜入房中。
　　至于是否真的有婴儿被隐飞偷去？或者死于隐飞之手？没人真的见过！反正人云亦云，人恐亦恐，有那丢失婴儿的皆言是鬼鸟偷走了，有那孩儿夜间死去的皆言鬼鸟勾去了婴孩魂魄！总之人们对于隐飞恨之入骨又恐惧害怕！
　　一夜军卒不停巡视城邑，城中居民皆紧闭门户，但一夜过去却未见城内有任何异常，更未有婴儿丢失。
　　日上三竿，方才有人打开家门，看看外面并无异常，方才互相敲门问候。开门的开门，做饭的做饭，卖陶的急着往外摆放陶器，开酒店的扫地擦拭桌凳，卖竹器的在门前挂篓提篮，卖木器的叮当弄斧……城门一开，各部落卖货换物的各色人等涌入城邑。
　　荒院内早已鸟鸣悠悠，初夏蝉儿也精神抖擞的练着嗓儿，只是叫两声停两声，象是调节五音。金毛溪边和那婴儿早就醒了，金毛在婴儿旁边有时蹦跳有时翻身打滚，哄的婴儿咯咯直笑！
　　那妇人被孩子的笑声吵醒，耸耸鼻子，突然睁开眼睛，腾身坐起，向四周扫视了一周，又扭头看了看婴儿和溪边兽，疑惑地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说道：“好香的气味，象是峚山玉膏的异香！”复又耸鼻闻了闻，“也可能是丹树果实发出的香气。”复又摇头叹了口气道：“嗨……此地离西方峚山不知几千几万里？谁有此神力上密山上盗得此宝物，在这食用？一定是我饿坏了！”
　　又看了看正嬉戏的溪边兽和婴儿说道：“哼！倒是给你找了个玩物。昨晚隐飞怎么就没来偷走这个小仔子？带着还真是个麻烦。”
　　爬起身来，收拾好酒葫芦，将孩子身下的兽皮重新叠好收起，放在地上的布袋内，背上布袋，弯腰抱起婴儿，说道：“走喽，去卖药治病救人，换几朋贝好再上路！”
　　老妇人带着一兽一婴儿来到街上，找了个拐角，将婴儿放在铺好的兽皮上盖上布衣，让溪边兽看管着！再在人家山墙伸出的屋橼上挂了一个幌子。上写“卦吉凶，袪顽疾”并在地上铺的兽皮上，摆上些穹穷、白止、当归、浮麦、白花蛇舌草、忍冬花、冬青叶、半夏、蛤蚧灵芝、人参、全蝎、蜈蚣……等十几种普通活气化於、解蛇虫毒的普通草放在上面。又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原是一筒蓍草和一串未烧烤的新龟甲，轻轻放在兽皮中央。对溪边兽说道：“看好草药宝贝，我去买点吃的。”
　　那溪边是个灵兽，完全能领会主人的意思，于是犬坐在兽皮草药后边，伸舌立耳机警威武的坐在那里，注视行人物品和熟睡的婴儿！
　　街上人不很多，且各自忙碌着，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黑色衣衫之人！头戴斗笠，黑纱罩面，上身黑色细布织衣，下身黑色桑麻织裙。身段窈窕，步态款款，双手提裙，看身形动作象是个女子。
　　只见她走到溪边兽看着的药摊之前，弯腰蹲下，对溪边说道：“好灵通的溪边兽！”那溪边兽说也奇怪，对此陌生人无半点抵触之意，而且还不停摇尾以示善意。黑衣人复又伸手揭开盖着婴儿的葛衣，看了看。叹了口气说道：“可怜的孩子，终于找到你了！“
　　见她伸手抹了下眼睛，象是流了泪。接着她又说道：“来到世上就要历经磨难了！”她看了看溪边兽，说道：“帮我看好他，我会感谢你和你的主人的。”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说完便起身离开，很快消失街巷之中。
　　那老妇人还算理事，片刻后回到原地。还带了一碗粥和几块熟肉，将一块肉递到溪边口中衔住，抱起还在熟睡的婴儿，唤醒喂他稀饭。
　　那婴儿也真是不同寻常，仅一夜半天功夫，似胖了一圈！虽未见他哭闹，但却似饥饿难耐的样子，老妇人抱起来，他便忙不迭的将嘴凑向老妇人。老妇人哼了一声，便用勺子喂他吃糈米稀饭，那糈米有着一股香气，寻常人家舍不得吃，看来这妇人也是花钱买的。
　　正喂着，见街上一中年男子带着一女人慢慢走来，那女人一眼看便知有肿腹之疾，腹部肿胀似有身孕。两个人来到摊前，老妇人赶紧放下婴儿和碗，让女子坐在一块上马石上。问道：“娘子，腹胀不适？”女子点头应了声“嗯。”
　　那男子接过话说道：“是的，婆婆，我妻子今年二十有三，已婚几年，几年前发觉腹部肿胀，先是以为有孕，然而十多月过后尚无生产之意，只是腹痛越来越严重。这才看了各处巫医，皆说不是身孕，是腹有肿疾！然而前后吃了两年草药，不见半点效果，且越治越重！今天带她出来活动活动，见你在此卜卦行医，没有办法，只能试上一试了，哎……”说完叹了口气，似已无回天之力了！
　　老妇人为那女子号了号脉，然后笑道：“不必惊恐，妇人得此症已两年，现还能走动，已是万幸！”
　　返身从溪边身边的小袋内取出一个蛇皮囊，从中又取出一个荷叶包，打开荷叶包见里面是块干肉，妇人说道：“这叫‘鯥’，此物最是难得！治腹部肿疾最好。”边说边用竹刀在肉上切下约有二两来，又再分成两块。用了新荷叶包好，交于男子，“回家速速煎熬一份，将肉及汤一起服下，明天早上再服剩下的一半，应该可祛除此肿疾！”
　　男子并未急着伸手去接，而是开口问道：“此物货值多少？”那妇人说道：“朋贝一串或十两紫金！”
　　这男子有些惊讶，迟疑未接。显然这价有些超过他的想象或承受力了。妇人看着他，冷笑道：“哼哼，没钱？”
　　“呃……只是……”
　　老妇人忿忿地道：“没钱看什么病？别挡我做买卖！”边说边要收回那块肉。
　　那男子忙说道：“婆婆，我身上只有五朋贝，可否给我一半？”
　　那妇人取回荷叶包中一块肉，将另一半递给男子，“不信？那就先拿回去给娘子吃一次再说吧，不过……第二副百金也不卖！”
　　那男子这才接过荷叶包，付了五个朋贝，跪地拜了两拜，扶起女子往家走去。
　　那妇人似有些生气，拿起酒葫芦打开塞子，刚要喝，却发现刚才没有买酒。复又起身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地弯腰弓背，向对面酒肆走去！
　　就在此时，不知哪里窜出三个男子？年龄看上去都在三四十岁，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手持一把蛇皮折扇，拦住老妇人。
　　那老妇人岂是省油的灯？歪头拄拐瞅了瞅，怒目而视冷冷地道：“三位有何贵干？”
　　为首的尖嘴男子堆着笑脸地说道：“老人家，不为别的，只是见你腰间这把刀不是平凡之物，不知妇人何处所得，愿意转手与我吗？”
　　妇人忽然想起财不外露，早上一时疏忽而让此刀露于人前。冷眼打量面前这位，尖头，塌鼻梁，缩耳，脸似鸱鸟。笑道：“我见这位大爷绝非凡间之物！此乃人间城邑，如敢胆大妄为……呵呵……立马会有此地山神宗主出来收拾你！”
　　那男子并无惧色，说道：“婆婆，此物乃是我一故人所有，睹物思人，如能转手于我，我愿高价购买。如不愿意，呵呵，很快各路神鬼都将知晓，只怕你就此引火上身不得安生了。”
　　老妇人冷眼道：“不劳烦各位！给我十邑之地也不给你！”那两个随从似不想在这街上纠缠，便劝为首那人道：“一把刀而已，何必在意。”便向另一男子使了脸色，两人一起拉着这领头男子，仨人便就此离开。
　　老妇人见三人离开，哼了一声骂道：“三个妖怪鸟人，你当老婆子我看不出来？老婆子我岂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诓骗的！”
　　来到酒肆，往桌上扔下一个朋贝忿忿地道：”给老婆子我灌满。”
　　那店家一见朋贝，和气生财，也不计较言语，拿过酒葫芦去后边灌酒去了。
　　太阳越升越高，已越过东边屋顶直射过来，老妇人眼见即将被太阳炙烤，开始收拾草药准备换个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刚将药物收好背在背上。回首准备抱那婴儿，却被金毛溪边兽早已连铺垫带婴儿，一起裹着刁在口里了，就等着主人动身迈步然后跟随。
　　妇人看了看，没好气地说道：“这麻烦东西扔了才好，你却当宝贝似的衔在嘴里！以后就给你照管，你养他小，让他养你老算了。”金毛溪边似听懂了，摇了摇尾巴，尾随妇人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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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有个第五章节，但一时疏忽而忘了上传，现在补在这章节后，所以第四章节就变成四千多字。其他章节不变。请有发现问题的朋友们告诉一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