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恩仇录》张也行

100、馀峨氏恶业得报 姜媱悲愤成疾

　　馀峨氏正冷眼看着天愚走向姜媱，却突然手臂一阵锥扎似的疼痛！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文文兽已将歧尾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小臂之中！
　　啊……她下意识的大叫一声，慌忙之中扔下了手中钢叉，伸手“啪”的一声将手臂上的文文兽拍成肉泥，扫去尸体。但她却未感觉到疼痛有丝毫的减轻，仔细一看那只文文兽的蜇针已经深深地扎在了她的肉里！情急之下她张开口，用牙齿咬住了针尾，硬生生将那根歧尾针，连带着一小块血肉一起拔了出来，伤口瞬间便涌出血来！馀峨氏却并不打算给伤口止血，而是忍痛弯下腰去，准备拾起钢叉伺机攻击天愚。
　　天愚还未走到姜媱身边，突然听到那边一声惊叫，抬头就看见馀峨氏正扔掉手中铁叉，去拍手臂上的文文兽。
　　泛着黑色光芒的铁叉落到了地上，刃尖看上去极为锋利，不仅沾着血迹，而且还隐约带着一股煞气！
　　天愚的性情表面上看，让人感觉有些愚顿，那是因他心性善良，待人友善而已。每当他遇见人时，为了让人们对他不恐惧，他总是对人们微笑，给人以“傻呆呆”的感觉，因此被称为“天愚”。但他却并不愚蠢，当危险逼近他时便可以知道他不仅反应迅捷，而且英勇善战。否则他也不可能做为一个山神，守护着堵山地域几百年安宁！
　　天愚看到落地的铁叉，再见这馀峨氏拍死文文兽时的毒辣，便感觉此人绝不是个善良之辈！又见她张口咬出带着血肉针尾，便知道这人是个非一般的狠角色，媱姑娘的昏迷也一定与她有关！
　　遂一个纵身，带着一股劲风，跃到了馀峨氏近前，轮起巨大手掌，呼地向馀峨氏拦腰扫去……馀峨氏一见他已跃到自己身前，刚准备弯下腰去捡起地上铁叉，就见天愚的巨大手掌已向自己横扫了过来。
　　馀峨氏动作也不慢，见他手掌扫来，便就地跃起一丈多高，在空中翻转了一个圈，待天愚的手掌扫过去后，她正好双脚朝下，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馀峨氏一落地，已顾不得手臂疼痛，探身上前一步，伸出手去还想去捡掉在地上的钢叉。
　　但天愚哪给她捡拾兵刃的机会！右手扫空后，见馀峨氏刚落地就想弯下腰去捡铁叉。他便用右手背贴地面往外一扫，正好在馀峨氏刚要抓到铁叉之时，将铁叉连同一堆乱石扫飞了出去。
　　这铁叉在空中连转了七八圈，飞落到了十丈开外，“当”地一声响，插入一块巨石缝隙之中，仅留下一尺多长叉尾，嗡嗡振响！
　　馀峨氏弯腰府身拾叉时，身体已经暴露在了天愚面前。她眼睁睁地看着铁叉被天愚扫飞了出去，插进了块巨石，再想撤身后退时已经来不及了。
　　耳边听到“噗”的一声闷响，馀峨氏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象是被一块石板横拍了一下似的，不由自主地腾空横飞了出去！她在半空中还不忘扭动身躯，想控制身体安全落地。因为这样，既可以减少落地时对身体的伤害，又可以趁机做好防御，以便伺机再进攻。
　　但今天的攻防转换，哪里由得她心里想怎样就怎样？在空中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噗”的一声响，身体硬生生地摔落在了地上，并在地上不由自主地翻滚了四五周，方才停止！待身体停下时，她除了感觉浑身一阵阵巨痛之外，其他的什么感觉也没有，更别说能站起身来再次应敌了。
　　也幸好她此时没了还手之力，若她此时再有反抗动作，必会被天愚拍死于当场！
　　因为天愚见姜媱昏迷在地，生死未卜？他一心只求迅速解决面前的敌人，而后再前去救助姜媱。天愚一见馀峨氏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便收回大手，返身来到姜媱身边。
　　先是用他巨大的手背碰了碰姜媱，未见反应。便一边喊着：“媱姑娘，媱姑娘，快醒醒。”一边继续用手背轻摇姜媱肩膀。
　　院外山膏兽的叫骂声，掩住了天愚的呼唤。馀峨氏带来的那些军卒包括鸡山氏在内，都远远地站在院外，并没有逃离此地的意思。因为他们的主将还在院内，他们不愿丢下主将不管。
　　但他们又不敢贸然前去救馀峨氏，因为实力悬殊，即使他们现在一拥而上，也不见得能救回馀峨氏。因而他们只是各持兵刃在一边看着，只想等待时机，再抢回主将身体！
　　几十头身体呈火红色的山膏兽，象一团团游动的火球在那些军卒身后游走叫骂着，军卒们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保持着高度警觉，不敢轻举妄动！
　　经过天愚的数声呼唤，姜媱悠悠醒了过来，她首先听到的是山膏们的叫骂声，非常刺耳，她略皱了皱眉头。天愚知道姜媱不喜欢山膏兽们的叫骂声，便冲着山膏兽喝了声道：“别再叫骂了。”那些山膏们便都停止了叫骂，但依然怒视着那些军兵，保持着威吓。
　　姜媱这时在天愚的搀扶下慢慢地坐起身来，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哎……谢谢，天愚神，你又救我一次。可……我活的好累……”说完，她便看到了摔在地上的燕子，于是，她攒了把力，爬起身来，踉跄地来到隐飞身边，伸双手小心地捧起了地上的隐飞。
　　隐飞被馀峨氏扫在地上，瞬间失去知觉，但她伤的并不重，很快便又醒了过来，只是觉得头晕目眩的，才没有立即起身。她这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姜媱。
　　可她的心里想什么？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姜媱和天愚只当她是一只小燕子而已。
　　现在隐飞也确实只是一只小燕子，不会说话，没有任何能力来保护姜媱，她心中正在滴着血，流着泪。
　　姜媱看了看手中的小燕子，感觉它并无大碍。其实，若隐飞这时受了较重的伤，姜媱也没有办法救它。她已经有种无力回天的乏力感，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累，很累，以致于她想立即躺下去，闭上眼睛，永远也不醒来，但现在这个想法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姜媱叹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仰面对天愚说道：“天愚神，真的谢谢你，今天你又救了我一次。”她略微扫视了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馀峨氏和那些围在院子外军兵，道：“让他们带着她离开这儿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告诉他们永远别再回来了。”
　　交待完这些，姜媱便手捧着小燕子，一步步略带蹒跚地慢慢走回了山洞。
　　天愚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院子周围手持兵刃死撑着的军卒们，说道：“还不快过来把这人拖走！以后别再回来打扰媱姑娘了，如再不听……”说到这里，他三两步跃到院子外，举起一只硕大拳头，朝着地上一块一人多高的山石砸去，只听“轰”地一声响，碎石四溅，那块山石瞬间已变成碎片！“你们就会象这石头一样死无全尸！”
　　军兵们听到让进去拖人，便由鸡山氏和几个军兵小心翼翼地进入到院中，将已昏迷不醒的馀峨氏抬起便走。
　　有军兵牵走了馀峨氏的坐骑軨軨兽，也有几个军兵想拔出被天愚扫飞，插入巨石中的铁叉，但连试了几次均纹丝不动，只能作罢。
　　于是，这些军兵牵着軨軨兽，抬着馀峨氏，灰溜溜地往北撤去。
　　此时山下村庄内隐约传来一片哭声，甚是凄惨！应是来自死去的老巫觋夫妇以及那名幼儿的家人。
　　天愚略看了看山下村庄中的情况，便带着文文和山膏兽在山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她看到姜媱刚才进山洞时神情恍恍惚惚的，这让他十分不放心，他不敢再远离这里了！
　　洞内的姜媱，也听到山下传来的凄惨哭声，估计是有人死了。她知道是自己拖累了村民，除了歉疚自责，她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我不在这里，他们应该不会受到伤害了，可我现在能上哪里去呢？”姜媱茫然四顾。
　　恍惚间她感觉浑身寒冷乏力，免强对洞外的天愚说道：“天愚神，你可以走了。我现在感觉浑身乏力，想睡上一会儿，你不必在此看守。先去山下看看吧，可能因为我在这里的缘故，有村民死伤。然后你再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是否还有匪兵在祸害乡民？”
　　天愚在洞外回话道：“让媱姑娘受惊吓了，帝台神走时是嘱咐过让我一定要看护好村民。你休息吧，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我一个人也保护不来那么多村庄，我过会儿再去别处。”
　　姜媱现在只觉浑身非常乏力，也没多余力气再与天愚说话了，她将手中的小燕子放到了石桌上。
　　回身将陶鼎下的火熄灭了，取了一个碗放在旁边，双手端起陶鼎，想往碗里倒点水喝。但她的手却一滑，陶鼎“嘭……”地落入火堆中摔的稀碎！火炭灭了，洞内一片水气弥漫。
　　姜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她趔趔趄趄地回到石床边，侧身便躺在石床上，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原先，隐飞的意识里，一直认为姜媱的落难死亡都是她自己的懦弱造成的，甚至于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可现在她的想法完全变了，姜媱的死是由蚩尤和东夷叛军的迫害造成的，自己当然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隐飞开始自责反省，蚩尤的霸道不讲理，是在她与蚩尤私通之前就已经有了，其实自己也是蚩尤的一颗棋子而已！自己对轩辕氏的无知背叛，让蚩尤有了对天下人宣扬他的叛乱是被迫的，是正义的借口，“你们看，就连轩辕氏的亲女儿也背叛了他！这可以充份证明他不得人心。”这对自己的父亲轩辕氏也是最大的伤害！
　　看看蚩尤手下军兵们的行为，与禽兽何异？视生命如草芥！而炎黄二帝崇尚的五德，早被他们扔进了东海！蚩尤部族宣扬杀戮，主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将天下秩序打乱……而自己，也是这场战争的助手，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无知而无畏！
　　隐飞在石桌上站着，象一尊燕子的雕像。
　　一阵风吹进了山洞，这风让人寒冷彻骨！早上的晴朗已被漫天的灰云覆盖，天象要下雨，灰濛濛的，有种让人欲哭无泪的悲怆！
　　“水……水……”隐飞听到姜媱在呼唤，她跳到姜媱的枕边，看到姜媱的面部彤红，呼吸急促，呼出的热浪一股股的扑向自己。
　　隐飞心道：“不好！姜媱是发烧生病了。”
　　这一步一步早已安排好的命运，正在按部就班地演绎着……
　　隐飞想唤醒姜媱，让她起来，去山下找人帮助，否则她有可能死在洞中！但它只是只燕子，它所能做的，只能在姜媱耳边不停地叽叽鸣叫。
　　但是姜媱只是微微地睁了下眼睛，看了看它，便又昏睡了过去。
　　这时隐飞想到了门外的天愚，于是急忙飞出洞来，天愚这时也正在洞外，竖着耳朵听洞内的动静。
　　隐飞飞到天愚面前，冲着他就是一阵叽叽鸣叫，将天愚的目光引到了山下的村庄。天愚这才明白，应该去山下找人来帮助姜媱，他自己什么也不懂，于是他迈大步往山下村中走去。
　　这时，山下村庄中的哭声停歇了，活着的人们暂时收起了悲伤，正在商议如何安葬两位老者和那个懵懂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