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长大了吗》云浅千澜

78、青岩五

　　五音幻境顾名思义，就是要弟子们辨识五音，锻炼耳力。

　　一听到这个户外地点，几乎每个弟子都面露恐惧，楚渊心里奇怪，不就是听听音乐吗，有什么好害怕的。

　　直到去的路上，他才听旁边的弟子说了详情。

　　原来这五音幻境并非简单识别五音，自温连晚接管此课程后，就给它添了一层难度——

　　众弟子需要在一片刺耳的噪音里辨识五音，这噪音会让人气血翻腾，轻则耳朵受折磨，重则走火入魔，待到听见那五音后，不仅要分辩它们的声音，还要说出这首曲子的名字，才算过关。

　　那弟子道：“虽然左使用的一般都是书上的曲谱，但在那种环境下认出一首曲子，简直难如登天。”

　　楚渊摸了摸下巴，走在时予后面道：“那这是如何排名的，难道是计算过关的时间，这样挺麻烦的。”

　　“当然不是。”那弟子小声道，“在温左使的课上，没有第二名，只要你不是第一个出来的，全都要受罚。”

　　时予：“？？？”

　　楚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弟子充满悲伤的看了他一眼道：“字面意思，惩罚也分三六九等，排名越靠后惩罚越变|态，曾经有个师兄被罚了三千个俯卧撑，而且是温左使亲自一个一个数的。”

　　楚渊和时予的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只听他又道：“不过如果成绩好的话，体罚会轻一点，基本上我每次也就围着玄天跑一圈这样。”

　　楚渊：“……”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五音幻境。

　　整个幻境被透明的结界包围，里面的音符呈现七彩状，如蒲公英般飘来飘去，很是好看。

　　幻境分为七条道路，每条路的尽头放着纸笔，弟子们要在通过这条路之后，将曲子的名字写下来，每条路听见的曲子和噪音都是不相同的。

　　他们共有二十八人，刚好分为四拨。

　　楚渊拍在时予后面，简直比赛跑还要紧张，幻境的隔音堪称一流，他半点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温连晚面色温和地给弟子们分发牌子，大家拿着自己的牌子走进幻境，就会听见声音。

　　他微微笑道：“今日计时不太方便，就每组各取一个第一名好了。”

　　弟子们顿时一片哗然，刚才跟楚渊说话的那个直接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楚渊不禁抖了一下，这是受过多少迫害，才会被施舍一点恩赐就如此心怀感激啊。

　　这时，第一批弟子战战兢兢地进去了。

　　楚渊隔着结界看见他们刚迈进去，就面露痛苦之色，忍不住想伸手捂耳朵，但是又不得不放下手。

　　七彩的蒲公英凌乱地在空中狂舞，方才缤纷绮丽的画面，这会儿落在众人眼里，都变得恐怖起来。

　　七个人慢慢地在通道上走着，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人茅塞顿开，飞奔向终点，提笔刷刷写下名字，然后仿佛多一刻也不想忍受魔音灌耳，捂着耳朵就跑了出来。

　　没过多久，七个人一一从旁边绕了回来，温连晚拿出三张纸道：“除了第一名，大家按出来早晚的顺序，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每张纸写两个，最早一批写在这里。”

　　两个拿到最早的弟子都一脸庆幸，而拿到最晚那张纸的两人面如土色，仿佛轻轻碰他们一下就会倒地不起似的。

　　楚渊小声问旁边的弟子道：“最晚的会有什么惩罚？”

　　他话音刚落，只听温连晚道：“最早的去围着玄天跑一圈，中间的跑两圈然后回来做一百个俯卧撑，最晚的跑五圈，尽量吃晚饭前回来，五百个俯卧撑。”

　　楚渊本以为会逐渐递加，没想到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玄天这么大，跑一圈都要花费大半天，现在是早晨，五圈……也就是要不吃不喝紧赶慢赶跑一天，而且还不一定能跑的完……

　　温连晚柔声道：“第二批准备。”

　　楚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时予和时真走了进去。

　　他开始有一种尿遁的想法，只不过没鉴于没有一个人敢离开，他也只好作罢。

　　真是完了，就凭时怀这资质，不弄个最后一名都对不起他的名声，楚渊欲哭无泪地想道。

　　时真第一个冲到了尽头，随即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时予是第三个，勉强进入了第一梯队，也是一脸庆幸。

　　楚渊脑门上流下了豆大的汗水，紧张地都快浑身僵硬了，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被师父检查功课的时候。

　　温连晚道：“第三批准备……”

　　他忽然摸了摸自己身上，喃喃自语道：“忘记带傀儡了，得防着他们偷懒。”

　　楚渊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忽然听见温连晚叫自己。

　　“左使，您叫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连晚温和地对他点了点头道：“你过来，回我房间去把桌子上的傀儡拿过来，我今天出门匆忙，忘带了。”

　　楚渊瞬间接受到二十七道几乎把他钉死在地上的目光，他难以置信道：“您让我回去拿东西？那……我的考核怎么办啊？”

　　温连晚大手一挥道：“你不用参加了，下次再考吧。”

　　那二十七道目光瞬间变成二十七把刀子，将楚渊扎得体无完肤。

　　他忽然体会到了方才弟子们感激涕零的感觉，抽噎着道：“好、好的，左使，谢谢左使！”

　　温连晚奇怪地看了眼他仓皇离开的背影，对剩下的六人道：“第三批准备开始吧。”

　　楚渊一路小跑着回到青岩，颇有一种明目张胆逃课的感觉，内心简直爽翻了天。

　　他看见府上的下人都一路喜气洋洋地打着招呼过去，路上却没见着季燕云，敢情是出去执行任务了。

　　温连晚的住处是庭院深处的一座殿堂，外面看着精巧，其实里面占地很大，分为前厅、浴房和卧室，他所说的傀儡应该是在卧室的桌子上。

　　楚渊走进房间，果然看见桌上放着几个小巧的傀儡人，他正准备拿了回去，忽然瞥见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个熟悉的符咒。

　　他走过去拿起符咒，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看花眼，这真的是……兰因符？！

　　他心里顿时天翻地覆，温连晚这是收到了表白？那符咒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上面的纹路和字仿佛都被水泡过一般模糊不清。

　　楚渊顿时恍然大悟，敢情是温连晚随身带着这符，不小心被洗掉了，所以才放在这里晾干。

　　他不由想到了顾止当年将兰因符一把贴在他头上的样子，那张符到现在还在他那具身体的胸口处，紧贴着他停止跳动的心脏。

　　那小子当年那么傻，却也那么固执，从自己离开无相门后，整整等了他十四年。

　　他第一次背负骂名离开，他毫无指望地等了他五年；他第二次让他背负罪名离开，距离那时已经九年多过去，他却为他荡平血池。

　　阿止，谢谢你坚持了这么久的温柔，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楚渊的心如同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了一把，闷疼得喘不过气来，他踉跄着扶了一下架子。

　　没料架子晃了一下，上面一个木匣竟然掉了下来。

　　楚渊反应不及，木匣咣当一声摔开了，里面哗啦啦掉出一堆木签。

　　他暗道糟糕，赶紧蹲下身想看看是不是碰坏了，他捡起那些木签，却愣住了。

　　木签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有的是“你且去做，随后禀我”，有的是“温州的事还有待商议，我晚些时候再传书给你”。

　　楚渊的手抖了一下，这竟然是……雪行舟和温连晚的往来书信！

　　他在原地僵了许久，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正要把木签装好放回去，忽然瞥见地上的一个木签上写着“无相门之事暂且交给你，要尽快拿到玉碟”。

　　楚渊身躯一震，这支木签看上去比其他木签都要新很多，似乎是刚收到不久的。

　　无相门之事……拿到玉碟……

　　雪行舟要玉碟做什么？无相门之事……难道他是要温连晚潜入无相门偷取玉碟？

　　可无相门禁制重重，别说温连晚，就算是历代宗主，也很不可能在不触动任何禁制的情况下进入释怨天。

　　楚渊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这么说，雪行舟是想让温连晚悄悄混进去，效仿当年伍复的行为……

　　他心里灵机一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温连晚肯定需要接应，断然不可能一个人只身去中原，如果他能彻底取得他的信任，不就可以和他一起去无相门了吗！

　　这样不但能找回自己的身体，还能提醒顾止有所防备。

　　他正为自己的推断感到兴奋，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左使，半夏姑娘求见，您在吗？怪了，刚明明听见声音的……”门口的丫鬟道。

　　半夏的声音道：“我进去看看吧。”

　　丫鬟想着她和温连晚素来交情匪浅，便也没有拦着。

　　楚渊手忙脚乱地将木匣放回架子，刚一转身，就看见半夏戴着浅红色的面纱，目光冰冷地打量着他。

　　“你在做什么？”她的语气也有些严厉，仿佛楚渊是偷东西被抓住了一样。

　　不过楚渊也确实心虚，立刻解释道：“那个……左使让我回来拿上课用的傀儡，半、半夏姑娘，您找他有事吗？”

　　半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他在哪里上课？”

　　楚渊握紧了傀儡，谨慎道：“五音幻境，我正要过去，您要和我一起去吗？”

　　半夏冷冷道：“不用，你赶紧去吧。”

　　说罢，便转身要离开，楚渊心里一动，叫住她道：“半夏姑娘，冒昧地问一句，您是瀛洲人士吗？”

　　半夏回过身看了看他，好一会儿才道：“关你什么事。”

　　说完便一甩衣袖离开了，楚渊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他本以为她回头是准备回答他，或者就算不回答也至少问问他有什么事，和他聊两句，没想到她这么……有个性。

　　楚渊一时摸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孙璃，心想还是找个机会探探她的底才好。

　　他回到五音幻境的时候，考核已经结束了，受到体罚的弟子有些已经跑完回来了，温连晚将傀儡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对着傀儡做完俯卧撑才准去吃午饭。

　　楚渊暗自松了一口气，时真跟着温连晚，邀请他和他们一起用午饭。

　　时予做完俯卧撑，累得直喘气，嫉妒道：“你真走运，你都不知道，那里面的声音简直是吵到不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甚至还有小孩哭。”

　　楚渊暗中观察温连晚，听闻此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五音幻境据说是温左使设计的，他擅长乐理，听说还有个神兵叫做凤唳华盖，是一把七弦琴。”

　　时予恍然大悟道：“难怪他要这么折磨我们，原来他就是弹琴出身啊。”

　　“哈哈哈哈，你可小点声，别被他听见了。”楚渊忍不住笑道，看来时予当真被折腾得不轻，不然以他的性格是很难去抱怨一个人的。

　　温连晚听见他的笑声，扭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他意想不到的包容。

　　看来自伍复的事过后，温连晚似乎对他多了一份亲近，否则方才也不会点名让他回去拿东西了，楚渊心里不知该欣喜还是该担忧。

　　他需要温连晚的信任，同时又有点担待不起这份信任，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主动带自己去无相门呢。

　　楚渊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谁知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温连晚在上课的时候，公开宣布要出一次很重要的外勤，他要从众弟子当中观察、考核，最终确定一个人和他一起去。

　　楚渊欲哭无泪地想你这么杠的吗，都不带遮掩的？你这么搞我还怎么走后门啊，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