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长大了吗》云浅千澜

2、授课一

　　“都坐吧。”楚渊努力保持声音平稳道。

　　弟子们应声坐下，齐刷刷地抬起头，毕恭毕敬地看向他。

　　楚渊站在台上，只觉得那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都似强弓硬弩，将他扫射得体无完肤。

　　书上说过什么来着，关于高级学堂……只有一句“楚宗主极受后境弟子尊敬，常至高级学堂授课”，然后没了。

　　所以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高级学堂到底讲什么啊！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没话找话地说：“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打定主意，准备开始胡编乱造了，分享一些他如何大晚上烧炉子给师父盛洗澡水的感人事迹，教他们如何尊老爱幼……或者说一下上次在《博物志》里看到的异闻，这些弟子平常肯定不看这些野史杂谈。

　　他刚要开口，就见琴荷对他做了个手势道：“宗主这边请。”

　　楚渊满脸疑惑，不是要让他授课吗。琴荷忙道：“宗主您忘了，不空长老说这节课让他们交流下山历练的情况，由您予以评分即可。”

　　楚渊的一颗心瞬间从高处落地，琴荷口中的“不空长老”乃是剑宗宗主申不空，年高望重，十分受人尊敬，因其剑术超群，又被称作“九霄第一剑”。这节课原来是他给申不空代的课。

　　他逃过一劫，松了口气，走下台坐下。琴荷对弟子们点点头，示意他们准备开始。

　　第一个上去的是气宗弟子，长得一副文文弱弱、吊着半口气的样子，说话声音也细细的。

　　他细声细气道：“禀宗主，弟子乃是气宗门下的吴为。本月弟子和小组成员下山，在山脚下的怀峰镇上受到村民求助，原来是村子上不少人身染恶疾，头冒黑气，弟子便随众人去了一个樵夫家，得知他是几天前在山腰砍柴的时候，遭遇邪祟，回来后一直像失了魂魄般昏睡不醒。弟子便布道问灵，这才得知那作祟的原来是只炼灵。”

　　“炼灵乃是用灵体和其真身骷髅炼制而成的，因其受到炼化之苦且不能转世，所以煞气比一般灵体要强烈许多，炼灵怨气深重、极度难缠。这怀峰镇附近恰好有个丧葬的风水宝地，弟子带人前去一看，果不其然，多处坟墓的尸首被盗。”

　　楚渊稍微有了点兴致，主动提问道：“那你们是如何对付那只炼灵的？”

　　吴为道：“回宗主，弟子认为，炼灵乃是奸人制成用来害人的，所谓斩草要除根，需得找到这制造炼灵之人，方能彻底解决隐患。弟子们在山脚下住了半月有余，终于探查到，原来这镇上之前有个赤脚大夫，叫胡三，后来他治死了人，被仇家砍去一只手，妻儿跟人跑了，他便整日酗酒赌钱，后来在村口乞讨，受人白眼。有一天，这胡三突然闭门不出，在家钻研起邪术来，听人说他那破茅屋里时常传来诡异的声音。自从村里出事后，他便不知所踪，我们闯进茅屋，发现了很多符纸木人，还有一些骷髅，原来制造炼灵的正是这胡三，那些被炼灵缠身的都是欺负过他的人。”

　　吴为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弟子们用乾坤镜追踪出胡三的下落，然后追上他，这厮布下阵法，与我们大斗三天三夜，弟子最终用五雷法将其制造的炼灵全部销毁，最后又回到怀峰镇，点符诵经，让中术的村民喝下符水，一直等到他们完全康复，我们才回来。宗主，弟子汇报完毕。”

　　楚渊听罢直点头，说：“能以几人之力找到根源降服炼灵，着实尽心尽力。”

　　弟子们都以为他是鼓励后生，毕竟谁都知道他当年以一人之力荡平百鬼山，区区炼灵又算的了什么。

　　吴为脸上露出感激和惶恐的神色，忙躬身道：“弟子不敢。”

　　琴荷对吴为道：“既然宗主说了你的优点，那我就说说这次历练的不足好了。首先，你不该布道问灵，遇到脸冒黑气者，要根据那人的体态特征与书籍记载去判断是何种邪祟，如果实在无法判断，首选的应当是翻金法，而不是耗费大量法力去问灵。”

　　楚渊逐渐面露尴尬，吴为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琴荷接着道：“其次，你说了，这些被炼灵缠身的都是曾经迫害过胡三的，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先行渡化镇压，上来就用五雷法劈的它们永世不得超生，这一行为全然违背了宗主平日的教导，宗主顾着你的情绪不说你，我却不能不说。”

　　“再者，五雷法乃是偏墨宗的法术，你身为气宗弟子，第一时间用的不是木系法术，是否应该反思一下？最后，你交代不祥，比如你们是通过开天眼，还是涂抹牛眼泪、芭蕉水看见炼灵的，再比如你们是用定魂咒还是其他符咒给村民化水服用的，这些统统没说清楚，所以我的评价是，只能勉强合格。”

　　楚渊目瞪口呆，他方才怎么没发现琴荷这么能损人，还说得一套一套不带喘气儿的，无形之中顺便抬高一下他的境界，让他做好人，难怪这家伙能混到今天的位置。

　　吴为自惭形秽地说：“师兄教训的是，弟子见到宗主，一时忘情，不禁说话颠三倒四，这些过失弟子会一一记下，回去和成员们连夜写检讨交上去。”

　　你都这样了还要写检讨……楚渊的嘴角抽了抽。

　　琴荷点了点头，示意下一个，吴为垂头丧气地下去了。

　　第二个上的是炎宗弟子，是个皮肤黝黑、壮实的像座小山似的青年，一身焰状红纹被他穿的仿佛束身衣，紧紧勒在身上，他一上去，下面就一阵窃笑。

　　那弟子憨憨地自我介绍道：“宗主好，师兄好，弟子叫金珂，来自炎宗。我和我们组的人去的是万魔窟附近……”

　　他话音刚落，底下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这小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可不，炎宗的人，就喜欢在我们宗主讲课的时候搞事情。”

　　“哼，那陆宗主也忒不厚道了。”

　　“说什么呢你们，我们宗主怎么了？有种下课小树林见！”

　　“见就见，怕你们不成！”

　　琴荷皱着眉咳嗽了一声，身后顿时鸦雀无声了。

　　楚渊低声问他：“为什么说这个金珂是来砸场子的？”

　　“这……”琴荷面露尴尬道，“小辈们胡言乱语，宗主您别放在心上，金珂虽是陆宗主的弟子，又……恰好去了万魔窟，但应该也是凑巧，倒不至于是故意的。”

　　楚渊飞速回忆他口中的“陆宗主”是哪位，想了半天方才想起，这人乃是他的师兄，名叫陆冲，书中关于他们的描述甚是隐晦，只若有若无地暗指他们师兄弟之间有不和。

　　至于万魔窟，他似乎在哪一页瞥见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太多。

　　见楚渊一脸茫然，琴荷轻声道：“宗主，万魔窟的确是我们的死敌，但金珂这次去也是惩奸除恶，并无其他意思。”

　　“是啊，你也知道，我最讨厌万魔窟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的？”楚渊灵机一动，试探道。

　　琴荷勉强道：“顾、顾晏江。”他似乎极不情愿说出这个名字。

　　“啊，顾晏江！等等……顾晏江？！”

　　楚渊想起来了，这个人曾是统领邪魔、叱咤风云的魔尊，后来任瀛涯带领无相门五宗，经过多年筹备，一举歼灭万魔窟，顾晏江被挫骨扬灰，任瀛涯也因此受重伤闭关。

　　这些年顾晏江已经成为无相门的禁忌，几乎人人避谈。

　　但其实最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却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顾止。

　　顾止在顾晏江死后的十几年后，重新振兴万魔窟，带领万千魔修杀上玉虚山，血洗无相门。

　　楚渊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书中的他就是死在顾止手中的，那人心狠手辣，即使最后被修真门派围攻，也要把无相门灭门。

　　这时，台上的金珂挠了挠头，开口道：“那弟子接着说，我们在那里发现……”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宗主，大事不好了，方才咕咕传信来，说风宗主在芒山出事了！”白麓满头大汗，焦急地喊道。

　　举座弟子顿时一片哗然，琴荷怒道：“肃静！都给我肃静！白麓，你像什么样子，高级学堂也是你能闯进来的吗？”

　　楚渊见他急得都快哭了，便拦住琴荷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且细细说来。”

　　白麓忙道：“宗主，信上说风宗主午时左右让咕咕报信，请您去芒山协助他除祟，但一直未见到您，这才又传了一遍，说是情况紧急，请您速去！”

　　楚渊这才想起，方才他午睡被一只鸽子弄醒，还看见床上有个纸卷儿，当时也没顾得上，难不成那就是气宗宗主风啸云的求救信？

　　他登时头都大了，他授课授到一半，又要去救人？除祟……邪祟除他还差不多吧，他忍不住捂住额头，我太难了，这个墨宗宗主现在不当了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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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楚渊：脖子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