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桃之夭妖（下部） ...
-
明永乐年间，洛水河畔，三月初春。“真的不可以吗？”小桃期待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对不起！”绯雪有些不忍心，但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只留下落了满地的桃花瓣和静立在桃花林中的少女。
小桃出生的那天，方圆百里的桃花竞相绽放，一时间花香百里美不盛收。着实让洛水边的这个小村庄中的村人们惊讶了一翻。可小桃这孩子，用村里的人的话说就是命不好啊。在她十岁那年，一场大火毁了她的一切。失去了父母的她无依无靠，幸亏有善良的村民东家一点西家一点，才让她活过了那些难熬的岁月。
绯雪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误入这个小村庄的。当时的他在漫天的飞雪中迷了路，鬼使神差地却走进了这个村子。冻得几乎虚脱的他是被小桃拣到的。小桃从小就喜欢救助小动物，经常拣一些小狗啦、小兔啦回来养，村里人早就司空见惯了。可这次她却带了个大活人回来，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不过话说回来，她带回来的这个男人还真好看呢！村里的女人们，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八岁的小女娃，没人不喜欢他。搞得村中的男人们既羡又妒，可他却跟没事人般丝毫未觉。凭良心说，小桃还真佩服他的后知后觉呢！
或许是大雪封山无处可去，又或许是寂寞无聊打发时间，绯雪开始教小桃学吹笛。也许是有天分吧，小桃学得很快。可在绯雪面前，她永远会在吹奏中犯各种不可思议的错误。她是故意的！还有什么比这个借口，更能让她离绯雪近些呢？在那个男女授受不清的年代，这可算得上是最亲密的距离了。在绯雪唇边吹过的横笛，被小桃紧贴在唇侧。她暗自心喜：这也算是间接接吻了吧！横笛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小桃偷偷地把它贴在了胸口。她没注意到身后绯雪愕然的目光。不知从何时起，绯雪渐渐对小桃变得冷漠而疏离。那客气的语气像针一样扎着小桃的心，让她经常在午夜梦回时独自泪流。
天气渐渐回暖，又一年春回大地，如果是往常小桃一定会雀跃不已，因为春天就意味着她最爱的桃花要开了。可现在，春天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绯雪要走了。小桃听绯雪说起过，他在找人，一位名叫叶青的姑娘的转世。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嘲笑绯雪在痴人说梦，但小桃没有，她相信只要绯雪要找就一定找的到。可是他的心里只有叶青，却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小桃黯然伤神：那自己呢？
离别的日子比想象中来的更早，在绯雪来到村子的一个月后，他还是要走了。小桃追到桃花林中，她不甘心，她一定要为自己的爱情最后再努一把力！“你能不能留下来，为我！”小桃迟疑着开口。看着因急跑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桃，绯雪的心微微有些痛。他想：如果没有叶青，如果不是自己欠了她那么多，或许留下来会是他最好的归宿。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他不能负了叶青，所以不管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他都要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他那愧疚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呵呵，原来自己的爱情对他只是一种负担，原来自己一直是一相情愿地爱着他啊！小桃昂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眼眶。所以她看不到绯雪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舍和留恋。“我是桃妖，注定和你无缘！”绯雪狠狠心说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隐忧。小桃愤怒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找借口。“就算你是桃妖，那叶青呢？她不也是人类！为什么你可以爱她，却不能爱我！”小桃一口气说完，脸已憋得通红。“那不一样，那……”绯雪支吾了起来。小桃低垂下头，低声道：“是因为她比我先认识你的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就是你要找的转世之人呢？”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期待。绯雪背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黯然说：“不可能！因为你没有那个胎记！”
小桃记起来了，在他们初遇时绯雪曾急切地问过她左肩上是否有一片桃花瓣胎记。当她回答没有时，绯雪那失望的近乎绝望地神色让她直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多么后悔，如果当初她说有多好！可是，没有如果！“带我一起走，可以吗？”小桃的语调近乎于乞讨。可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原来，真的不可以啊！
绯雪离去后的第三天，小桃出嫁了。大红的嫁衣说不出的喜庆，小桃笑颜如花地看着眼前的乡亲们。她笑言：“乡亲们啊，你们为何流泪呢？是舍不得我吧。可我马上要成为河神的新娘了。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啊，你们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她的话只换来更大的抽泣声。她知道乡亲们舍不得让她成为祭祀河神的祭品，甚至村长曾建议她半夜偷逃。可她怎么忍心抛下照顾她多年的村人们不管呢！如果她跑了，势必有其他少女要沦为祭品，她们的父母亲人要多么伤心啊。而她只是一个孤儿，如果死了也无所谓吧？呵呵，她想陪伴的人已经不在了，那她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呢？罢了，罢了！
绯雪在离去的第三天清晨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他几乎本能地就往来路上狂奔。黄昏的小村庄美丽极了，一切都和他离去时一样，只是村头再不会有小桃翘首期盼的身影。小桃安静地躺在洛水河面，脸上还带着残留的笑意。透过在水中近乎透明的红色嫁衣，一枚浅红的桃花瓣印记在她的左肩缓缓浮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桃之夭妖（下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