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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6章 ...

  •   【十六】酒后真言

      第二天早上,苏小夏病好照常去学校参加军训。却看到操场上人头攒动,一堆堆地聚拢在那交头接耳,却不见教官们来整队。

      “团子,尖尖,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人听到小夏的声音齐齐回头,尖尖心急口快,“我们也不知道,听说学校突然下决定取消军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教官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倒是真的。”

      “好好的,怎……怎么会突然……取消军训,真是……真是想不明白。”

      正在他们说话间,只见副排一阵小跑,朗声向同学们喊道:“同学们,老班发话了。因为武警总部那边有紧急情况,教官们都受命回部队支援去了,所以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军训结束咯!”

      操场上响起一阵嘈杂声,有欢呼雀跃,也有惊诧不已,旋即一股人流都慢慢地涌出了操场。

      然而小夏却只是沉默地伫立着,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倒是眼里平添了一份莫名的情绪。

      昨晚她才和教官们发生冲突,今天总部那边就有了紧急情况召集他们回去,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巧合了?!

      “他到底想怎么样!”苏小夏突然大声吼道,发泄着心中愈发烦闷的情绪,深黑的眼眸亮得有些骇人。

      那没头没脑的一句怒吼,团子和尖尖都被震住,不知道何事触动了她,发这么大的脾气。近旁有人好奇转头,看到她一脸盛怒,都是避而远之,悻悻地离开。只有尖尖和团子一直陪在她身边,语含关切地小声询问:“小夏,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才见她情绪慢慢恢复,暗自叹了口气,恹恹丢下一句“我没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剩下身后一脸怔然的两人,面面相觑。

      —

      “喂,再给我拿两瓶啤酒来。”酒吧微光点点的角落里,苏小夏四仰八叉地伏倒在沙发上,伸手大声招呼服务生,面颊飞起两片红云,看来已经喝了不少酒。

      小夏嘴上叼着根烟,漠然地看着舞池里的灯光绚烂。仅是一尺的距离,这个角落却仿佛被隔空的世界,黑暗而寂静,团团将她包围住,出不去,也不想出去。

      “叫你拿酒怎么这么半天才拿过来。”苏小夏低头吸着烟,不耐地撇撇嘴。然而那服务生却并不答话,只是伫立在她面前,她有些不快地抬头,却在一瞬间便被人一把夺去了手中的烟。

      小夏顿时气恼,忿然仰头,“你找死……”

      然而话没说完,却对上一双幽邃的眼眸,在黑暗中灼灼发亮。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服务生,而是她的大冤家谷亦扬,只见他薄削的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带着几分不言而喻的愠怒。

      苏小夏因为酒劲双眼微红,有些迷离地看着眼前的谷亦扬,唇上慢慢漾起细细的微笑。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声音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来这里干吗?”

      谷亦扬也不答话,只是绕过长桌随意地坐在了她的身旁,手上依然拿着从她那夺来的烟,大大方方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的昏暗中,他脸上的怒意已经完全看不见,只余下莫名浅淡的微笑,“什么烟?”

      “ESSE。”小夏随口回答。

      “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别抽了。”谷亦扬双手张开,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语气飘忽。随手一扔,手上的半截烟已经不知飞到了哪个角落。

      “要你管。”小夏躬身坐着,看不见侧身后他的表情,闷闷答话。“谷亦扬,你不会是专门来这里,为了感化我不要误入歧途的吧?!”

      话才说完,脑袋便遭了一记爆栗,谷亦扬坐起身,正色道:“你还好意思说,现在你不用军训了,我是来抓你回酒吧做苦力还债的。”

      “以后不准你进其他的酒吧和舞厅。”谷亦扬顿了顿,开口说道,苏小夏蓦然回首,“凭什么?”

      苏小夏因着突起的怒意,双颊酡红更甚,眼神努力聚焦却仍是有些迷离,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显出别样的风情。谷亦扬正色的语气滞在唇角,凝成戏谑的笑靥,“因为你是印地彩虹的员工,所以老板不准你去增加其他同类行业的消费竞争力。”

      “……”小夏不禁被他的答案怔住,旋即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一定是酒喝多了产生的幻觉,竟然从他刚才那句略带命令口吻的话语里听出了关切,那深邃的眼眸好像也不经意地泄露了几分类似的情绪。

      可是仅是一晃眼,却又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一片叶被风吹进碧波,荡起丝丝涟漪,旋即就会重新洇开,扩散出去,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

      “谷亦扬,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已经从没品男成功升级到了没品地主阶级啦。”苏小夏突地起身,手舞足蹈,满怀笑意。然而却是脑袋晕眩,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谷亦扬及时看到,匆忙站起来扶她站稳。

      苏小夏的头斜斜靠在谷亦扬宽阔的肩头,没有即刻起身,也没有挣扎起身,反倒一动不动地倚靠着,任由他扶住。

      大概一分钟的时间,还是不见她有所动静,谷亦扬不禁皱眉,真没看出来,这女人还挺重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刚准备侧头看看她是怎么回事,肩头却忽地感到一阵水般冰凉。

      “喂,苏小夏,这是我新买的衬衣啊,你居然……你这女人也太邪恶了吧。”谷亦扬大声喊道,要不是一放开她她就有可能会摔倒,真是恨不得直接跳将开来,甩头走掉。

      然而奇怪的是,苏小夏并没有像往日似的对他反唇相讥,又静默半晌,耳边才想起一丝细语,语气飘忽得如同夏夜的风,沁得他耳际痒痒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谷亦扬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指得是谁,只是认识这么久,她一直都很坚强开朗,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她的脆弱。今晚,她趁着酒意发泄,倒正巧被他赶了个正着。

      她靠在他的肩头,可以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眼泪一颗一颗滚落,砸在他的衬衫上,凉凉的。不觉间,谷亦扬有种莫名的触动,一直悬空的右手不禁环上她的肩,轻轻握住。他试图开口说点什么安慰她,然而张张嘴,却又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这么站着,任由她的鼻涕眼泪不断地往他身上蹭,一脸无奈。

      “为什么连你这样的冤家都懂得关心我,跟我说一句吸烟不好,他却不懂。他为了做那么多事情,我都知道,我真的都知道。可是他却永远都不问,我想要的是什么,这样一味的给予,就是他们所谓的爱护吗,还是根本就是他对我亏欠的补偿?我不稀罕这些,统统不稀罕啊。”

      一阵狂风暴雨的怒吼之后,或许是累了,小夏不再说话,沉默地靠在谷亦扬的肩上,眼泪也在顷刻间止住,沉默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酒吧里音乐一首接一首仍旧在喧嚣,其间更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暧昧不清的眼神。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这个亲昵的动作,仿佛忘记了时间正透过指尖,悄无声息地滑走。终于,苏小夏缓缓离开他的怀抱,酒劲未完全过,站立时饶是有些眩晕,然而脑袋却已清明。

      只见她下意识抬手擦了擦已经干透的泪痕,不经意抬眸间,触到谷亦扬绰影中幽深的眼神,微微一滞,不禁移开视线,转向他肩头的一片晶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

      谷亦扬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微笑向她打趣,缓和缭绕彼此有些迥异的气氛,“今天你又让我大开眼界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水龙头。”

      小夏沉默报以微笑,谷亦扬双手插着口袋,语气低柔,“我们走吧。”说话间,只见他已经转过身,首先迈开了步子。

      苏小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英挺而洒脱,不禁想起他来这个酒吧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借了个肩膀给自己。他原来到这里是准备干吗呢?喝酒买醉的话,在印地彩虹就足够他醉个昏天暗地的了。还是说,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苏小夏,你还愣在那干吗,快走啦。不然我不准备发你工资了。”谷亦扬蓦地恶狠狠回头,惊得小夏从漫想中回过神,毫不客气地回瞪他一眼,心下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可笑,他或许是来专程找自己的,不过是找自己回去替他打工罢了。

      马路上,谷亦扬走在前面,苏小夏漫不经心地跟在后头。等红灯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你为什么不问我?”

      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响起,车辆川流不息地急速驶过他们眼前,尘土微扬,淹没了苏小夏那句低浅窘迫的问话。幸而,前面的谷亦扬却还是听清了,顿了半分,回转身正色道:“你愿意说的话自然会说,如果你不愿意说,我问了又有什么用。”

      苏小夏怔怔看着他,思忖着可不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一种体谅,想起旧事,眼神又不觉黯然,“你知道吗,我是离家出走到杭城来的。”

      “看不出来吧?”她有些自嘲地笑笑,“一个未成年的女生离家出走一个多月,却始终不见家里有人来寻。呵呵,这样的事情是挺奇怪的呢。但是,更奇怪的却是,这个女生的父亲明明知道她在哪里,却始终不曾来亲眼见过她一面,似乎她住在哪里,现在好不好,他丝毫也不关心,你说好不好笑?”

      谷亦扬默然看着她,看她独自一人立在那,强忍着内心的情绪,然而单薄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不可遏止地微微战栗,他的眉头不禁皱起。记得他第二次见到她时,她正被人抢劫,那时他问她家住哪里,她却黯然回答她没有家。

      那个时候他没有细问,久而久之便也忘记了这件事情,却原来她是离家出走。平时他们俩处在一起,基本也是打打闹闹,只偶尔从她口中知道她是申城人,父母离异,却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就住在杭城。

      那么久,谷亦扬有时也会奇怪为什么她可以和自己同租一地,好像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她的父母难道都不担心他们的女儿吗?只是苏小夏从未对他提及,他亦不便探听他人隐私。

      如今酒后吐真言,苏小夏却道破故事,那个隐秘心中的故事显然是她的软肋,沉淀太久的情绪,此刻终究还是选择了愤怒的爆发。

      “昨天我被教官罚跑操场,感冒住院,晚上更是和他们大打出手,矛盾冲突一发不可收拾。那么巧,今天早上学校便通知取消军训了。呵,我知道,什么部队紧急支援不过是个幌子,这在幕后操纵暗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个校董父亲。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对我的爱,或者直接说是补偿比较恰当。”

      苏小夏声音奇异而尖锐拔高,脸上因为愠怒激动而显出潮红,谷亦扬怔然望她,眼带关切,那样的做法或许偏激,却是一个父亲霸道而无言的爱护,只是传达到苏小夏这里,却似乎被偷梁换柱地偷换了概念,成了一种愧疚的补偿,一种同情的施舍。谷亦扬看着她怨毒的眼神,心中悱然,却终是无语。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当初他跟那个女人决然离开,抛下我和妈妈,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对他的印象已经模糊到只剩下他每月准时给我打钱了,呵,多可笑多可笑。那么现在,他这样做又算什么,算什么!”

      对小夏来说,这久远的亲情是一种隐痛。那个曾经爱的人,即便隐身在远处,也像一条执着地蠕动着的虫子,毫无商量的啃噬着她的平静。慢慢地累积,她终于在这一刻不可抑制地爆发。

      她不过是个可怜虫,没人爱没人要,卑微得如同地上的蝼蚁。这样宣泄式的大吼大叫,也不知道是演给谁看的一场戏,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那么她的这场关于亲情淡漠的戏又将以如何的收梢落下帷幕?

      谷亦扬看着她,心中不住柔软,不自觉地上前拍拍她的肩,试图平复她激动的情绪。看着她剧烈地摇着头,眼中血丝渐起,却再也落不下一颗泪来,似乎在酒吧的那一场已经将她的泪全部倾倒,如果没人懂,便再也不会有泪。她只该是倔强骄傲的苏小夏,那些软弱的情绪就当作是酒后的失态吧。

      谷亦扬心中恻然,平视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不知变换了多少次,车辆不停变换疾驰,马路两旁的酒吧咖啡屋灯光溢彩,各自忙碌,谁也不会注意到街角的两个人以及萦绕彼此之间那一丝莫名情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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