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六月落梅花》四月柠檬

68、第六十六章 喜结良缘

　　五月十九日下午，风景和曾谙接到了任务，出发前往汉口王家墩机场，即将参加一场秘密行动。

　　一如往常，当然是不能泄露任务。

　　风景和曾谙看着熟悉的王家墩机场，依稀记得上次一起来的时候，还有随行的童年，此刻再来此处，早已是物是人非。

　　风景和曾谙接连走进办公室，看到了站在眼前的二人，那人正是空军第十四队队长徐焕生和副队长佟彦博，四人相互敬礼示意。

　　徐焕生和佟彦博，风景是有耳闻的，只是有些奇怪，他们一直是在成都和苏联委任的空军教官开展学员教学的。

　　殊不知，为了此次的计划，徐焕生和佟彦博早已在成都秘密训练了一个月之久。

　　“听闻会派人来，没想到竟是你，好久不见。”徐焕生看着风景，朗声说道。

　　“是呀，今日我们接到任务，说是前来王家墩机场。”风景淡然一笑，一脸从容。

　　正在说话的时候，从门口进来了一个带着眼镜的科员：“长官，大队长，东西我已经如数带来了，正在卸货。”那带着眼镜的科员正是空军委员会的办事人员。

　　“好，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徐焕生对着风景和曾谙说到。

　　几人这才走到机场，不远处还站着四名飞行员。

　　曾谙看着那堆满地的五颜六色的传单，抽出一张，赫然眼前的是《告日本人民书》，字里行间皆是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的罪证，不由得有些云里雾里。

　　“接到密令，今晚出发，前去日本领空，干票儿大的。”徐焕生有些斗志昂扬，看着地上堆满的一捆捆传单。

　　“日本？”曾谙在一旁问了一句。

　　“是呀，今日我们前去日本领空，将这些传单撒下去，日军侵华罪行累累，战场上洒满了我们同胞的鲜血，也洒满了那些日本民众家人的鲜血，今日这场行动，也是人道远征。”徐焕生望着明亮的天色，悲怆的说道。

　　“好一个人道远征，那预祝我们此行顺利。”风景看着满地的传单，又看了看徐焕生和一众人等。

　　八人叠手，齐声说道：“人道远征，此行必胜。”

　　下午三点二十三分，装满了传单和炸药的二架飞机，从王家墩机场出发了，徐焕生，风景以及另外二名成员为一组，曾谙和佟彦博以及另外二位成员一组，二架银色的飞机满载数百万份传单和部分炸弹，从王家墩机场悄然出发了。

　　肩负着如此光荣和艰巨使命的八人，格外激动。

　　飞机在宁波机场做了短暂停留，进行了最后的检修和加油工作。

　　八人简单的吃了晚饭，等候在休息室，二名机长和一众成员，再次用军用地图，进行了相关路线的核对和具体工作的复述。

　　夜色早已笼罩了整个机场，就在万分寂静的时候，二十三点整，武汉总部电务科长传来汉口急电“可以出击，祝一切顺利。”

　　除了风景和曾谙，其余六人都是国军航空大队的优秀飞行员，八人相视一眼，整齐的走到飞机面前，默默的站成了一排，对着西方武汉的方向，庄严起誓“为吾中华，抗日救国，飞渡重洋，远征三岛。以吾神鹰，警告日寇，唤醒人民，制止战争。”

　　八人庄重敬礼，而后紧紧的抱在一起，紧接着登上了各自的飞机。

　　风景和曾谙相视一眼，曾谙看了一眼风景，分叉走开前，朝着风景伸出了手，风景淡然一笑，朝着曾谙伸出了手，清脆的握手声音，在宁谧的夜色中日渐深沉，千言万语，化作无声，那便是，好好活着。

　　二十三点四十八分，随着一声耳机里传来的“起飞。”

　　二架飞机划破宁波的夜色，跨越东海，向着漆黑夜色中的日本领空飞去。

　　二架飞机飞临长崎，漫天洋洋洒洒，如大雪一般的《中华民国全国民众告日本国民书》、《中华民国总工会告日本工人书》传单上面写着警告日本帝国主义的话语：“尔再不驯，则百万传单一变而为万吨炸药矣，尔其戒之！”传单从天空中粲然飘落在长崎的大街小巷。

　　二个小时的日本领空飞行，途径久留米，佐贺，熊本以及九州等日本重要城市，洒下数百万份传单，等到日军发现，向着空中集中火力开炮的时候，二架飞机毫发无损的从长崎离开日本领空，分别在江西南昌和上饶的二处机场作短暂补给之后，五月二十日上午十一点十三分在武汉上空汇合，重返王家墩机场。

　　国军空军纸片轰炸日本领空的消息，经由电台传至全国，武汉三镇各界数千人齐聚汉口王家墩机场，欢迎勇士们凯旋归来。

　　江南和曾谙坐在东湖的堤岸，五月的东湖，鸟语花香，一派盎然的模样，湖面清澈见底，二个人的影子，倒映在湖水中，随着涟漪起伏不定。

　　江南侧着头，听曾谙说的胆战心惊的，问着一旁的曾谙，那后来呢？

　　曾谙看着来往的乌篷船，温柔一笑，接着说了起来“后来的事情，你不是都在报纸上看到了。”

　　江南拿起一旁的大公报，摇晃着曾谙的手，央求道：“这报纸上都没详说，你讲给我听听嘛。”

　　“好。”

　　曾谙缓缓开口，向着一旁的女孩，平静的讲着那一夜惊心动魄的经历。

　　水中的鱼儿欢快的畅游着，在东湖的水里，忽而腾于水中，忽而潜于水底，自由自在，青荇肆意生长，一派静好的模样。

　　许老夫人想着尽量早的给二个孩子把婚事给操办了，请人去算了个日期，五月二十二日，就是个好日子。

　　跟江夏和童难说了之后，他们觉得没什么，哪天结婚都可以。

　　五月二十二日，江夏和童难就要在格非堂举行婚礼了。

　　童难日日埋头，在医院跟着护士一点一点的学习包扎，从处理伤口的基础学起，她本就脑子聪明，学起来也是学的快。

　　早些日子前，江心就带着童难去了百货商场，说是要给童难送一件婚纱，哪知被她拒绝了，她只是跟着江夏一道去买了一件极为普通的白色裙子，其余的金银首饰一概没要，许老夫人强塞给童难的一对金耳环，结婚当天，童难也没有带上。

　　许老夫人也是没有勉强，毕竟这个孩子，有太多的苦楚，若是她喜欢的，就由着她来吧。

　　五月天里，江家院子里面，火红的石榴花和洁白的栀子花，竞相盛开。

　　栀子花开得香气扑鼻的，往日里，邻里街坊的婆婆爹爹，大人小孩什么的，都爱来江家摘上一大捧栀子花，许老夫人也从不拒绝，这株十几年的栀子花，一年比一年开得多，一年比一年开得香，每每花开的季节，仿佛在德润里的巷子口，都可以闻得到栀子花的味道。

　　江家小洋楼，一早上各处都被贴满了大红的喜字，张灯结彩的，都是江南这丫头和琴川忙活了大半夜的成果。

　　一早上，江心和江南琴川就在房间里面给童难鼓捣着。

　　江心一点一点的给童难化妆描眉，还点上了口红，临出发前，才知道，前几日事情太多了，忙忘记了，竟没有买手捧花。

　　江南鬼点子多，看了一眼院子里面大朵大朵的双栀子花，灵机一动，采了一大捧，拿了奶奶平日常用的绢丝，做了一捧美美的手捧花，江心童难直夸那捧花好看的不得了，小思都可劲儿的在一旁说着江南有一双巧手。

　　童难拿着自己和哥哥的合照，放在了裙子贴身的口袋里，眼泪在眼眶打转儿，许老夫人立马走过来，拿手绢擦掉了童难的眼泪，嘱咐着她，新娘子不可以哭，她这才忍住了眼泪。

　　童难的房间，剩下了江南和琴川，三个人说着悄悄话。

　　江老爷子早就和李叔去酒楼准备酒席去了，仪式结束后，还是得吃顿可口的饭菜的，江家虽不是大户，可是书香之家，也是不能寒酸的，嫁，要风风光光的嫁，娶，要风风光光的娶，这是江老爷子一直以来的原则，对儿女和孙儿，一概如此。

　　许老夫人和江心一道来了江夏的房间，江心给江夏细细的整理着西装，看着他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有些感慨万千，昨日还是一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没想到，今天竟然要结婚了，有些红了眼眶。

　　“姐，你怎么了呀？”江夏看到了江心的神色，一旁的许老夫人立马走过来：“是呀，江心，今天是江夏的好日子，我们都好好的，不哭。”

　　江夏抱了姐姐，又抱了抱许老夫人：“奶奶，姐姐，谢谢你们。”

　　“傻孩子，成亲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不许欺负童难。”许老夫人平复自己的情绪，假装严肃的对着江夏说道。

　　“我不会的。”江夏沉沉的应了一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童难的呢，应该是初次见面，在医院里面看到她的时候吧。

　　江老爷子忙完了，站在院子里面，街坊四邻的来了不少人，都在院子里面跟江老爷子说着恭喜，他一边回应着，一边让周姐给在院子里面的小孩大人发着糖果，小孩子们在院子里面嬉戏打闹着，好不热闹。

　　格非堂的牧师和江心认识，格非堂空了出来，专门为江夏和童难举行一场婚礼。

　　江南冲到江夏的房间，平日里见惯了二哥一身白大褂的模样，今日一身利落的西装，还真是帅的惊天动地，她拿着相机拍着照片，

　　协和医院的同事，也来了不少，纪继生带着四五个人一起来的，大家一起给江夏送了一份礼物，汤商皓夫妇也来了，带着一份礼物，江心替江夏一并接了过来，还不忘对着几人说了声谢谢。

　　童难一身洁白的裙子，手里拿着那捧栀子花的手捧花，从大门走出来的那一刻，像个从天而降的仙女儿一般。

　　江夏的眼神直直的望向童难，那一天的她，真的好美，他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新娘子，仿佛是要把她此刻的模样刻画到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江夏和童难坐上了汽车，这才去了格非堂，其余的客人则纷纷跟着一道走出了江家院子，朝着教堂走过去。

　　江老爷子和许老夫人看着一众离开的人群，簇拥在新娘子和新郎的周围，走出了院子，一阵急促的鞭炮声，渐渐的消停下来，喧嚣的院子立马恢复了安静。

　　大红的喜字，红色的鞭炮碎屑，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的光芒有些夺目。

　　门外不时传来小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德润里的巷子，热闹了起来。

　　“总算是看着一个开枝散叶咯。”江老爷子眯着眼睛，望着上了三竿的日头，笑呵呵的说道，仿佛是在给孩子们的父母一个交代一样。

　　“是呀，希望他们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许老夫人侧目望着江老爷子，温和的说道。

　　江老爷子将许老夫人的手拿在手心仔细看了看，喃喃道：“对，就像我们一样，这一辈子，糊里糊涂的就过来了。”

　　一个小脑袋从门口伸出来，举着相机对着江老爷子和许老夫人就按下了快门。

　　江南走到江老爷子和许老夫人身边，挽起他们的手：“爷爷奶奶，快点，都等着你们了。”

　　“好，好。”许老夫人激动的一连说了二声，这才朝着格非堂走去。

　　余老板带着长乐戏院的人，早已候在了格非堂，风景，曾谙，魏少卿和曾维之也候在了格非堂。

　　江老爷子看到曾谙的时候，停住了步子，眉头一皱，忽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径直的走过了曾谙。

　　童难候在门口，等着江老爷子将她牵进教堂。

　　看着江老爷子和许老夫人来了，宾客们都纷纷走进了教堂里面，坐在了长椅上，候着新娘子进来。

　　就在童难挽着江老爷子的手，朝着江夏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童难突然回头，看见二个穿着空军军装的人，站在门口的地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们的衣服，自己很熟悉，哥哥少有的回家，几乎每次都是穿着这一身衣服，送自己上学，和自己走在南京的大街小巷，秦淮河边。

　　那二个人朝着童难齐刷刷的行了军礼，童难的眼眶立马红了，所有人都顺着新娘子的视线，望向门边的位置，二个穿着军装的人，齐齐的行着军礼。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是代表第四大队的所有空军前来的，那二人走到童难身边，说道：“你是童年的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我们是你永远的亲人，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一个军人将手中的半张照片递到童难的手里：“这个是我们在他的书本里面发现的。”

　　童难看着那张只有一半的照片，拿出自己口袋里面的半张照片，那是一家人站在国立中央大学门口的合影。

　　二个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身后传来童难带着哭腔的声音：“谢谢你们。”

　　江老爷子看着童难，一声无奈的喃喃：“孩子，走吧。”

　　江老爷子将童难的手，递到了江夏的手中，拍了拍江夏的肩膀，这才走到了位置上坐下。

　　坐在一旁的江南，拍下了无数张的照片，每个人都开心的笑着，像是带着大难不死的狂欢一般，童难的手捧花，落在了江南的手上，江南笑的特别开心。

　　江老爷子带着一众宾客去了酒席，留下几个孩子们在格非堂，说是要拍照合影。

　　魏少卿提议大家拍一张合照，于是，众人站在格非堂前，拍下了一张合照。

　　童难望着天空，蓝天白云：“哥，我结婚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江夏看着自己的小妻子，眼眶红红的，走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惹得一旁的江南他们，大笑不止。

　　“亲一个，亲一个。”魏少卿第一个在一旁起哄。

　　江心默默地看着眼前闹哄哄的数人，以及羞红了脸的新娘子。

　　透过嬉笑的众人，一脸淡淡笑着的江心，那恬淡的面容落入了曾维之的视线之中。

　　江夏一个俯身，趁着童难一个不注意，就轻轻的吻上了她，周围一阵哄堂的笑声，飘荡在格非堂的上空。

　　江南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每一个人都笑着，闹着。

　　临近傍晚，一群人去了江滩边，对着东流的江水，大声的喊道：“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必胜”“誓死守卫武汉。”

　　战友走了，兄弟走了，生的光荣，死得其所，活着的人，更得拼了命的活着。

　　一个个的，在江滩边，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

　　除了江夏和童难没醉，每个人都醉了八九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明明是他们俩的婚礼，大家却醉的不成样子，还是江夏和童难将他们一个个的送回去的。

　　德润里小洋楼，江老爷子从梅花树下取出了江夏的那坛子喜酒，和李叔一起坐在院子里面，高高兴兴的喝了大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