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六月落梅花》四月柠檬

36、第三十四章团圆饭

　　曾公馆里，曾陈氏特意让曾乔语前去璇宫饭店，让曾维之和曾谙一起回来吃饭，那天，正是正月十五。
　　曾乔语在璇宫饭店问了前台的女服务员，找到了曾谙，看到曾维之，她连声表哥也没有喊，只是原模原样的将奶奶的话，传给了他们兄弟二人，而后不屑的离开了，她和她妈妈一样，对于家里突然而降的二个亲人，十分抗拒。

　　曾乔语离开之后，苏元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丫头也太没礼貌了吧。”
　　“她一直是这样的吗？”曾维之问着一旁的曾谙。
　　“我早就习惯了，哥，我们回去吃饭吧。”曾谙的语气很平淡，却听得曾维之有些心酸，原来，曾谙在曾公馆生活的一点也不开心，而这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曾谙发回去的电报，从来就是，在曾公馆很好，勿念，想至此处，曾维之，觉得自己打了曾谙，心生满满的愧疚。

　　曾谙和曾维之走进曾公馆的时候，王姐站在门后，温和一笑，看到曾谙和曾维之，高兴的问候了一声，告诉他们老夫人出去买东西去了，老爷还没有回来。

　　厅堂里面，沙发上，姚丽和曾乔语母女二人，拿着刚买的首饰，不停的在试戴比划着，也没有抬头看曾维之和曾谙兄弟二人。
　　对于姚丽来说，每天能够去国货商场逛一圈，就是她每日开心的源泉，下午约着三四个太太，凑个麻将场子，探讨一下，哪家的少爷还未曾婚配的消息，上次山庄吃饭之后，姚丽心中倒是没有继续打那风景的主意了，她只是没想到，那林家太太，也看上了那风景。

　　今日曾乔语和姚丽逛街的时候，恰巧遇见了林吴氏带着女儿，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曾乔语瞧着那个男子，多看了几眼。姚丽多方打听一番，这才知道，那男子叫林合阳，是那林越修的最小的弟弟，据说还是个师长，姚丽看着曾乔语实在是欢喜，便开始琢磨着怎么去拜访一下那林家，探探虚实。

　　“舅妈。”曾维之出于尊敬，还是对着沙发上的姚丽喊了一声。
　　“王姐，给客人泡茶，怎么连基本的规矩都没有了，我看你这个月的银元不想要了吧。”姚丽先入为主，对着厨房里忙活的王姐，喊了一嗓子，抬着手腕的镯子，仔仔细细的看着，并没有抬眼看曾维之和曾谙两兄弟。

　　半晌，曾陈氏推开门，就走了进来，看到二个孙子站在眼前。
　　“维之，天宸，来，来。”
　　姚丽看着曾陈氏进门的一刹那，立马示意女儿一同起身走到门边。
　　“妈，我给你拎东西。”姚丽赶忙接过曾陈氏手中的袋子。
　　“奶奶，我给你拎这个。”曾乔语在一旁，乖巧可人的说着。
　　曾陈氏温和一笑，这才顺手让她们拿走了自己手中的袋子。
　　王姐端着茶水出来的时候，将茶水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又看了一眼姚丽母女的举动，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曾陈氏走过去，招呼曾维之和曾谙二人坐到了厅堂的沙发上，看见两兄弟，曾陈氏心中十分欢喜。
　　曾维之看着这个所谓的舅妈，一秒变脸的功夫，心中不由得很是佩服，而自己这个表妹，似乎也是得到了她母亲的真传。
　　曾陈氏和两兄弟说着话，姚丽和曾乔语在一旁听着笑着，附和着。

　　半个时辰之后，曾济华和曾老爷子几乎是前后脚进门的。
　　曾老爷子看了看曾维之，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曾维之起身对着曾老爷子和曾济华接连喊了一声：“爷爷，舅舅。”

　　曾济华走过来，曾维之站起身。
　　曾济华拍了拍曾维之的肩膀，很是高兴：“这次来了，就留在汉口吧，别回上海了。”
　　一旁姚丽的眼睛，听了这话，都快要喷火了，碍于曾陈氏和曾老爷子在场，只得将满腔的怨气都压制了下来，还要装作笑着的说道：“是呀，你舅舅说的是，就留在汉口吧。”

　　“老爷，老夫人，可以吃饭了。”王姐早已将菜都悉数端上了桌子，大家都纷纷坐在了桌子边。
　　曾老爷子看着曾济华一脸笑着的模样，想起白日里，李工跟自己提到的事情，这才看着曾济华，凌厉的开了口：“你跟那仓汉轮船局，是怎么回事呀？”

　　曾济华夹菜的筷子，触电似的收了回来，看着曾老爷子：“爸，那仓汉轮船局，我们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他从沙市，宜昌，将我买的粮食运送到汉口港的。”
　　“合作的关系，徐源泉，你可知他是何人？明面上是国军将领，实则创办仓汉轮船局，是沽名于乡里，钓誉于同僚之辈，你与他合作，如今江汉关码头，卢思先生民生公司的轮船连机器和人都来不及全部运走，他仓汉轮船局还能专门开辟运送粮食的线路，你难道不知道吗？”曾老爷子明显有些生气了。

　　“爸，我当然知道他抬高了运送的价格，可是我也没办法呀，你也知道，如今日本人的几颗炸弹，炸的人心惶惶的，若是粮食的路线断了，那不是人心更加恐慌，再说了，这运送费用提升的价格，我都还没有提高粮油的价格呢？”曾济华说的有理有据一般。
　　“你自己注意，今日若不是小李跟我说，你竟与他有往来，我还不知道呢。”
　　“爸，要不我也给你牵线搭桥，如今纺织厂的布匹，是不是也积压了不少呀。”
　　“厂子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管好自己的粮油店就可以了。”曾老爷子，看着曾济华，他这个儿子，几斤几两，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曾老爷子本是想让曾谙来承接自己的衣钵，管理大成纺织厂，哪知，上次一事之后，不仅没有获得江老爷子的谅解，反而让曾谙顺理成章的参军了。
　　曾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安安静静吃着饭的曾维之，若有所思，若说几个孩子之中，最有经商头脑的，还属曾维之。
　　早几年，他在沪上经营的生意，名声很好，在业界也享有盛誉，这些，都是他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

　　吃完晚饭之后，曾维之跟曾老爷子和曾陈氏告别，说自己回酒店住就好了。
　　曾维之往门口走去，走到书房门口的曾老爷子沉吟说道：“家里这么大的房子，还住什么酒店，钱多的花不完呀。”曾老爷子黑着脸说完，就径直的走进了书房。
　　这句话，就是默许了曾维之住在曾公馆的事情。
　　这一句话，听得几人欣喜几人忧，姚丽走到房间，气呼呼的将刚买的衣服全部掀翻到了地上。

　　曾济华进门之后，看到一地狼藉，又看着正在生气的姚丽，笑着走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姚丽：“这又是谁惹我夫人生气了呀？”
　　“你还笑的出来，还不是你？”姚丽挣脱开曾济华的双臂，一扭一扭的走到梳妆台前：“老爷子都说这样的话了，亏你方才还笑的出来。”
　　“夫人，我爸让维之留下来住，有什么问题吗？”
　　“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他们兄弟二人住进曾公馆，那我们算什么呀？”姚丽说的有些生气。

　　“夫人，你想多了，他们两兄弟，是我姐姐的儿子，住进曾公馆，和乔语一般，都是我爸的孙子，这有什么问题呀。”
　　“你呀，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背着我帮你妈写信送到上海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如今，你爸允许他们住在这里，不就是默认了他们是曾家人的意思。”
　　“他们本来就是曾家人呀，我姐，我姐夫都姓曾，他们不是曾家人，还能是谁呀？”曾济华走到姚丽身边，试图拉起姚丽的手，却被姚丽一把甩开。

　　“我看你爸，分明就是想让他们兄弟二人继承厂子，那这样的话，我们一家三口，待在曾公馆这些年，又算什么呀，租客吗，给你这惠民粮店，他当打发叫花子的呀。”
　　“夫人，如今，我在店子赚的钱，不是够我们一家三口人用的嘛，你看你，每天还能去国货商场买东西，整个汉口，能像你这般无忧无虑的阔太太，只怕也是屈指可数的呀。”

　　“曾济华，你怕是被猪油蒙了心吧，你爸都这么对我们一家三口了，当年照顾他们二老的时候，我们就是曾家人，如今，想起家产之后，就像鸡肋一样，把我们一家三口推开，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便宜全让她曾书贤的二个儿子给白占了。”
　　“夫人，我姐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死者为大，你不要说了。”曾济华在一旁喃喃的说道。

　　“怎么，我还说不得呀，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当年私奔，如今上海沦陷了，知道躲回汉口来了，死了都不让人省心，如今，还由着二个儿子回来抢财产。”
　　“夫人，你越说越离谱了呀。”
　　“好呀，不想我说，让他们二人离开曾公馆，我就闭嘴，什么都不说了。”姚丽看着曾济华，仿佛下了最后通牒。
　　“我毕竟是他们的亲舅舅呀，你让我怎么赶他们走呀。”

　　“你当他们是亲侄儿，可他们有拿你当亲舅舅吗，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偏偏日本人快要打来了，哦，齐刷刷的都回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也就偏的就是我，年轻时候傻乎乎的，当年从老家跟随你，嫁到汉口，如今我们娘俩儿，真是命苦呀。”
　　曾济华走到姚丽身边，将姚丽一把拥入自己的怀里，若有所思：“夫人，我知道了。”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这人善被人欺，你不知道吗？你，我，乔语，我们才是永远的一家人。”
　　曾济华看着怀里的姚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一软，亲上了姚丽的双唇，一把抱到了床上，姚丽推脱不开，曾济华只得一个劲儿的哄着姚丽。

　　曾维之和曾谙一样，住在了三楼的房间里面。
　　苏元也一道前来了曾公馆，跟着司机住在一楼的小隔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