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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高兴 ...

  •   卜奕把傅朗拐带回了自己的地盘,但等停车时候又后悔了,自问是不是冲动了些,一点儿都不循序渐进,前阵子的计划全都喂了狗。
      上了电梯仍然在跑神,患得患失到变形。

      进了门,傅朗很自然地捏住他后颈,顺毛,“干什么,邀请我回家,自己先魂不守舍了,憋什么坏呢。”
      卜总让他这一把彻底捏软和了,把行李箱往边上一撂,反客为主,把他困在门板前,“跟我聊聊,我有话说。”
      傅朗手撑在他肩上,“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两个人已经离得很近了,俯仰间就能吻下去,唇齿的温热,很勾人。

      就这么僵了几秒,卜奕先退开了,给傅朗让出地方来,“你歇会儿,我叫个餐过来。喝什么?水还是饮料?”
      傅朗看了看他,“啤酒吧。”
      卜奕默了下,转身给他拿酒去了。

      傅朗坐在沙发上,姿态相当放松,一点没有是坐在“别人家”的客套。
      卜奕拿来两罐冰镇啤酒,在边上坐下来,端端正正的,像个等教导主任问话的学生。

      易拉罐被打开,啪一声响,傅朗靠着沙发,问:“说吧?”
      卜奕把自己那罐也开了,灌下去两口,也豁出去了,“我们俩现在,算什么呢?”
      傅朗看了看他,“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
      卜奕也看他,然后就笑了,“几年不见,学会踢皮球了。”
      “我以前主动过,但效果不好,”傅朗说,“这次主动权给你了。”

      卜奕垂下眼,捏着易拉罐,嘎啦嘎啦响。他之前以为这一刻会心绪沸腾,坐都坐不住,但真等要说了,却发现挺平静的。
      “和好吧,我们,”卜奕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把断开的地方接上,继续走下去。”
      上次没走好,一个不小心把关系搞坏了。但他不想说重新开始。人很难“重新开始”,脑子里的记忆不能随删随存,说从头再来是自欺欺人。他只想把断开的关系续上,把犯过的错铭记在心,往后别再犯。
      傅朗又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说:“好。”

      他放下啤酒罐,把朝思暮想的人拉过来,拥抱他,亲吻他。
      ……
      真皮沙发不是很扛造,后来变得皱巴巴的,半天也没缓过劲儿来。卜奕皮肤白,胳膊腿搭在纯黑的沙发上,轻易就能让人有犯罪的冲动。
      他从脖颈到胸口红了一片,也不知道是酒气染的还是别的什么。

      傅朗去门口拿了外卖。餐盒在大理石地面上躺了两个多小时,已然凉透了。他把外卖拿到厨房,靠在门边问卜奕饿不饿,卜奕浑身正不得劲,小脾气冒出来,说饿了,但难受,不想吃凉饭。你给我做口热的,要带汤的,但不吃汤面,更不要方便面。
      傅朗现在满足得要命,任他作天作地。
      检视了某个人样板间摆设一样的冰箱,过来捧着他脸亲亲发顶,“馄饨吃吗?我去买馅,给你包。一个小时内吃上,能等么?”
      卜奕凑上去在他下巴咬了一小口,“还想吃炸鲜奶和炸鸡翅。皱什么眉你,我腰疼。”
      傅朗转身拿手机车钥匙,居高临下地,“这次算了,以后,油炸食品和你没关系了。”
      卜奕往后一仰,躺在沙发上,想想将来的食谱,有几分怅然。

      傅朗去的时间不长,不过卜奕呆不住,躺了十分钟就爬起来去角落把大提琴捞过来,熟练地拉起一首曲子。
      摆弄了两三遍,正巧尾音终了,门轻响,傅朗回来了。

      卜奕转过头看他,傅朗打量一眼他手里的琴弓,说:“错了一个音。”
      他方才放站门口完完整整听了一遍,酸涩滋味直往上漫,说不清道不明,一时竟然踌躇了,不大敢推开这扇门。

      卜奕向后仰着脸,脖子伸很长,像个求知若渴的少年,“哪个错了?我可是找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扒的谱子。”
      傅朗很没脾气,心想那这高材生真也不怎么高,连他这个业余的恐怕都不如。
      他去厨房放好东西,过来把卜奕的谱子拿了,上下扫了两遍,找着那个漏音,拿笔动手改了,说:“也不算错,是少了一个音。”
      于是又想,当年他随手拉的这首《晚安》,大概是太过随意,才把专业的都搞懵了,不怪人家。

      卜奕低着头又试了试,试了几遍,突然笑了,“我说怎么老觉得哪不对,盗版就是盗版啊,不太行。”

      傅朗挨着他,伸手捋捋他后脖颈,“还是睡不好?”
      卜奕笑笑,“有点。”

      从傅朗走了以后,他怕黑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后来工作室忙起来,又毫无悬念地加入了失眠大军,摘掉许久的夜灯重新贴上墙面,陪他熬过一夜又一夜。
      但卜奕不欲多说,不想让傅朗背上无端的愧疚。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毛病,和谁都没关系。

      傅朗没有再问,他们分别六年多,物理距离并没真正隔开什么,反倒比那时候多了几分宽容理解。

      傅朗真的包了馄饨。
      鲜肉馅里放了虾仁和马蹄碎,买的鸡汤又添水滚了一遍,撇掉油腥,剩下鲜美的汤汁,把馄饨下了。香菜和葱末用沸汤一烫,香味散出来,中和了馅料带出来的腻。
      少许的白胡椒和香油提味儿,一时间,满客厅都是勾人馋虫的滋味。

      卜奕干脆搬着高脚凳坐在中岛边上,屁股下垫着厚软垫,手里抓个勺子等开饭。
      小馄饨端上来,他舀了一颗随便吹吹就吞嘴里了,烫得“嘶嘶”吸气。
      傅朗直皱眉,给他接了杯凉水放在手边。
      “什么时候学的?”卜奕就着凉水,把馄饨咽了,“好吃。”
      傅朗看他一眼,“一个人在外面,什么学不会。”
      卜奕确实饿了,点点头,又吹吹热汤,呼噜呼噜吃了一大碗。吃完,抹嘴道:“我的水平还那样,那以后你做饭,我刷碗。”
      傅朗毫不留情拆穿他,“你家有洗碗机。”
      卜奕理直气壮,“那也得先冲冲吧。”
      傅朗:“懒死你算了。”

      和好了,是感情上的,生活里的琐事也要一件件办。
      首先就是搬家。
      卜奕一点儿也没含蓄,该做的都做了,那人就得到他的地盘来——谁让傅朗在北城连个正式的落脚地都没有。
      搬家那天,卜奕就没让傅朗动手。他指挥着小张,带着工人,把能打包的都打包了,一群人蝗虫过境般,等人都走了,傅朗站门口一看,嚯,除了房东从前留下的家具,连片纸也没给人留下。

      下楼时候,傅朗和卜奕挤在电梯后面,碰碰他,揶揄道:“现在怎么抠成这样了?”
      “坚壁清野,”卜奕说,“你的就是我的。”

      他把臭不要脸发挥到极限,震惊了傅朗。不过到家以后就没再让小张动手,把人轰走了,他自己袖子一撸,开始收拾。

      卜奕也不讲究,往地上一坐,开箱。
      他分给傅朗一只靠垫上,让他边上看着,有用没用的吱一声,方便分类。

      傅朗怪无奈的,“我有手,能干活。”
      “你别捣乱,”卜奕从纸箱里往外掏书,中间有基本要散架的大部头,里面歪七扭八标着英文,“二手的?”他问。
      “那时候穷,能买起二手就挺好了。”
      他说的不在意,卜奕却听得不舒服,没法去想象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日子,总感觉是很苦的。
      “都过去了,”傅朗道,“人活着怎么可能不吃苦。譬如你这几年,就顺风顺水么?”
      顺当然是不顺的,卜奕扬起脸看他,“那不一样。”
      他看得认真,傅朗也差不多从他眼神里读懂了,手刮刮他脸,“人总要孤独地苦一阵的,要不怎么成熟呢——抓紧收拾,别找个空子就磨叽。”

      于是干活的就又开始埋头干。这人什么鸡零狗碎都要拿出来摸摸看,碰上个别好玩儿的,就爱不释手,立马藏一边,不还了。
      后面拆出来傅朗的速写本,他对着夕阳,仔细地看。
      粗细有度的线条上被镀了层金红,很漂亮。

      他们画出来的东西非常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傅朗的稿子缺艺术性也缺感情,能看出来,是个没什么造诣的同志。但没造诣也不是不能混这行,靠勤奋和聪明,照样能混个中上游。
      “不太行。”卜奕给了他一个中肯的评价。
      “谢了。我的专业课老师也这么评价。”
      卜奕看了他一会儿,问:“到底为什么非得换专业?风马牛不相及,不怕将来吃不上饭。”
      傅朗简单道:“没为什么,只是有点好奇。”
      卜奕又问:“好奇什么?”
      他愣了一会儿,说:“想知道你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赤红的光线像要燃起火焰,他们在这一片光中亲吻,难舍难分。似要把灵魂都扒开给对方看,看那从未动摇过的坚贞。
      不能说这样的情是单一的爱情,它就是一份扯不烂的感情,只要人还活着,就总要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
      分不开,也无可奈何。

      在他们正式同居前,有件大事儿,就是繁星的告别演出。康芃这个女的别有想法,她把能抓着的,跟剧社沾亲带故的都弄上了台。贺斯年和傅朗没能逃脱命运的制裁,一个演没台词的媒婆,一个演没台词的老鸨。
      演出当天,卜奕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故——准备上台的裙子找不着了。

      后来,他给康芃打电话,说裙子丢了,不知道谁偷了,电话没打完,傅朗从衣帽间出来,手里拎了一条,是挺久前卜奕动手裁的,好看,引人犯罪。
      他说,就这条吧,你将就将就。
      卜奕把照片发给康芃,康老板尖叫,说大哥你明明有这么风尘的裙子你装他妈什么纯情,你就是来客串风尘女子的,给老娘风尘起来!
      就这样,被逼上梁山。

      再后来,他们演出效果也的确很轰动,座无虚席,甚至卖了几十个板凳票。当然,这主因可能是当年的小少年,如今的小流量方舞阳也来客串了。
      ——人的际遇实在难预料,叫旁观者不得不唏嘘。

      卜奕仍是爱人眼里炽热的太阳,谁都比不过他夺目,有他的地方,就是光芒灿烂的。
      待谢幕时,康芃躲在幕布后抹了两滴眼泪,却又不肯示人以软弱,抹完泪转身走了,又打鸡血一样去张罗聚餐了。

      他们这一顿都喝大了,一群人大的大,小的也不再小了,酒桌上却没了正形。卜奕靠着傅朗坐在一边,瞧热闹。
      不知是谁和谁怎么了,热闹里爆出一阵嚎啕大哭。
      悲喜仿佛是不相通,他们两个人在一旁旁观,没有上前去安慰。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都挺难的,互相理解,不用过分地同情。

      他们俩攥着彼此的手,握得很紧,紧到颤抖。
      手机在膝盖上响了,是微信。

      老卜说:听说你和小傅又碰上了。你们当年谁都没错,只是太年轻太倔强也太担不住事。如果有机会,把人追回来吧,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忘不了他。
      卜奕傻呵呵地捧着手机笑,大着舌头回:追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老卜才又说:那等过年,咱一家子一起,我又多个儿子,高兴。

      卜奕歪在傅朗的肩上,把手机屏嘚瑟给他看,说:“真好啊,真好。”
      傅朗在微汗的额头上亲亲,笑着,“我也高兴。”

      马上就要立秋了,掰着指头算算,农历新年已经不远了。
      他们已经长大,可回首望望,一颗赤子心,仍旧是当年模样。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不知道为啥就写没了,就……挺秃然的。
    有一些片段插正文不太合适了,但是番外删改好几遍都非常不满意,想了想,或许之后就变成段子放微博吧。
    那么,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你们来看文。
    下一篇是《锣鼓巷28号》,厉叙的故事,也有可能双开,先求个预收吧,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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