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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故地 ...

  •   卜奕在山里野了一个多礼拜,实在熬不住了,果断抛弃了李方和和跑山猪,撒丫子奔回了北城。
      实际上,“禾木”没他照样转的动,他心思也没摆公司里,到了北城一落地,连飞机都没下就微信傅朗,问人在哪,要把茶叶拎过去,说新茶不耐放,就得趁鲜尝。

      他在山里憋疯了,脑子一热也想明白了。男人么,不能总那么憋憋屈屈的,有话得敞开了说。
      只是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敞,只能先刷几下存在感。

      其实他不是那么确定傅朗到底对他存着什么心思,就朦朦胧胧能有点零星的感受,但也说不好当年分开时扎下去的那根刺是不是真能拔出来,毕竟他那一下捅过去,扎挺深的。
      按卜奕的想法,要拔不掉就算了,反正日子还长,假如傅朗能给他机会,过去的伤痛总有办法抹平。

      六年了,他也不是没想过换个人再投入一段感情,试过,但不行。
      这事,谁遇过谁知道,那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傅朗没有立马回复卜奕,他也不着急,先去了趟公司,在瞿方泽办公室聊了俩小时,把上一周的历史遗留问题解决了。
      两人各怀心思,在电梯口拜拜,临走,瞿方泽喊了他一声,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卜奕没反应过来,怔了下,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什么,站在电梯里冲他笑笑,“傅朗回来了。”
      瞿方泽眉峰稍抬,有话要说的样子,可电梯门已经要掩上,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去了。

      卜奕是在停车场收着傅朗回信儿的。
      他说:白天忙,晚上见吧。

      ——甭说晚上,就是凌晨,卜奕也能准点儿出现。
      他回:发我个地址。

      这就颇是不要脸了,明明出差前还在人楼下蹲了个大早,现在又端着“不熟”的样子。
      卜奕厚着脸皮想,万一他有应酬呢,那我也不好非说在楼下等。

      谁知道他就这么一想,还真被他“万一”着了。

      晚上十点来钟,卜奕在车里坐着,也没玩手机,抬头冲前面闪烁的霓虹发愣。
      他已经好几年没这么等过人了。
      “禾木”刚起步时候他到处给人当孙子,那会儿经常跟个黑车司机似的蹲外面等人。
      可都是等人,心情却是不一样的。

      等外人,烦躁着急又无奈,心里还得演练着见了人怎么说话不招烦,怎么让人帮得上忙、订他的货。
      现在坐这儿等傅朗,是另一种心情。
      时间像是都变慢了,一分一秒精打细算地往前走,但他却等得舒心,甚至在脑子里一点点咂摸他和傅朗过去的事儿。
      甜的酸的,把人心里涨得很满。

      也有过气愤、埋怨,但过后仍是放不下,这不是随心所欲的事,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将近十一点,傅朗他们才出来。

      一出门,傅朗下意识就找卜奕的身影。七点多的时候,卜奕微信他,到地方了,要接他。
      傅朗没回,却反反复复把那一行字看了好多遍。

      他喝了点酒,没太多,但喝完又坐了半晌,现在头脑发懵,思维都迟钝了。
      老韩——傅朗现在的老板,韩胄,正跟合作方你来我往地套近乎,几个人都喝高了,大着舌头称兄道弟。

      不一会儿,韩胄安排的车来了,把他新认的“兄弟们”一个个送上车,这才垮下脸,揉了揉腮帮子,把伪装了一顿饭的面具卸了。

      韩胄回身招呼傅朗,“小傅啊,约车了么?”
      “约了。”傅朗不欲多说,要往路边走——他没看见卜奕,怪失落的,心里琢磨这人大概是等不及先跑了。

      韩胄跟上去,手虚虚地往他腰上扶,“取消了吧,我叫小杜送你。”他扭头,“开车去,小子,没眼力见的。”

      小杜忙不迭点头,拎着韩胄的包就小跑着开车去了。

      韩胄又贴近几分,身上香水味儿混着烟酒呛人的气味只往人鼻腔里钻。傅朗不动声色地挪开一步,躲了躲,“我约的车马上就到,韩总不必麻烦了。”
      “嗐,跟我还客气什么,你……”

      “老韩!”
      韩胄还要凑上去,冷不丁让人字正腔圆地喊了声,贼心都吓跑了一半。

      “哟,卜总!”韩胄眯眯眼,看清了,前面来人高挑英俊,腰杆挺得倍儿直,面色却不善,“怎么在这儿碰上了。来吃饭?缘分啊老弟。”

      卜奕视线往韩胄的手腕子上刮了下,皮笑肉不笑地,“来接人。”

      傅朗看见他,心就定了。他手插着兜,站边上看热闹,看他怎么跟老韩虚与委蛇。

      韩胄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眼光毒辣,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当即松了手,撤开半步,“原来卜总和我们小傅是朋友啊。”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带了点不便言说的刺探。

      卜奕没搭腔,问傅朗:“走吗?”
      傅朗要笑不笑的,说:“走。”

      “那可巧,就麻烦卜总了。”韩胄没拿自己当外人,也没立刻要走,面上带着戏谑,话里夹着调侃,“都是熟人,上回见面怎么也没说一声,我好照顾照顾啊。”
      韩胄这人,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又是个不忌口的色胚。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盘算起来比谁都精明,下流起来却也比谁都腌臜。

      李方和当初拉起来那项目,跟韩胄成了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当时,这孙子没少打卜奕的主意。后来有一次都喝大了,韩胄借着酒劲把卜奕给堵洗手间里了。逼仄的小空间里就他们俩,酒气冲天,韩胄不老实,嘴上占了便宜没完,说着说着就要上手。卜奕哪忍得了这个,三下五除二把老韩给揍了。
      这事儿韩胄不占理,出了门就只能把苦果自己生吞,往后见面大伙把面子工程做得漂亮,实际背地里没少咬牙切齿。

      卜奕没想到这王八蛋居然把主意又打傅朗身上了。
      可他现在连把韩胄打个姹紫嫣红的立场都没,只能憋屈着,浑身难受。

      “干工作嘛,手底下见真章,不敢劳动韩总‘照顾’。”卜奕阴着脸,过去把傅朗往自己这儿一拽,“回见啊,老韩。”

      韩胄笑笑,心里想着这俩到底还是年轻,血气方刚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把面子上做好看了。
      “慢走。”韩胄一摆手,人模狗样的。

      上了车,卜奕给傅朗把安全带系上,憋着气,一点儿旖旎的气氛也没。

      卜奕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就冲进了主路,“你不是最讨厌出来应酬么?怎么,在国外呆了几年,转性了?”
      傅朗靠着头枕,瞟他一眼,笑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卜奕不忿,“那老王八蛋都上手了,也不知道躲,真变小绵羊了。醉了?”
      傅朗视线转回去,看着道路两旁飞掠的灯柱,“还行。开慢点,头晕。”

      车速降下来,卜奕驶出主路,在辅路边上找了个药店,停车,下去买解酒药,顺手在旁边的烟酒商店又买了瓶水。
      傅朗在车上坐着,看他在夜色里来去的身影,微微愣怔,空了六年的心像终于被填了点什么,不那么无着无落了。

      卜奕再上车,带进来一股热风。他低头扣了片药,塞傅朗手里,“先吃了,要不回去有你难受的。”
      傅朗手心儿里躺着药片,他手指蜷了蜷,没头没尾问了句:“等了多长时间?”
      “三个多小时?”卜奕心不在焉的,“你们开吃我就来了。”
      傅朗吞下药,问:“饿吗?”
      卜奕看看他,咂出点味儿来,翘着嘴角嘚瑟,“怎么,要请我宵夜?”
      傅朗垂下眼,“以前那家煲仔还开着吗?”
      卜奕立刻就顺杆爬,“开着啊,还开发出新菜了,尝尝吗?”
      “那就去吧。”傅朗说。

      到了地方,卜奕献宝显摆似的把他从山里背回来的茶拎进了煲仔,叫服务员拿壶泡开了。

      “先将就尝个鲜,这儿水不好,不讲究,回头我专门给你泡一次。”卜奕给傅朗沏茶,殷勤着。重逢以来,他们还没这么慢腾腾地坐一块儿过。上次吃饭,在苍蝇摊上,兵荒马乱,连话也说不整几句,卜奕抓心挠肺好些天,总算又捞着个机会。
      他们现在是隔了层不敢轻易捅破的窗户纸,只敢悄悄地试探,雾里看花。

      傅朗呷了一口,说:“挺好,解腻。”
      他一个理科生,虽说转行去干设计了,可骨子里还是来不了感性那一套,品口茶尚且品不出一篇小论文。

      卜奕也不懂茶,在山里,人茶厂的人叽里咕噜讲半天,对牛弹琴。但他就乐意借这点滋味跟傅朗腻乎一会儿,于是把制茶师傅的话原封不动地搬过来,忽悠得头头是道。

      聊了会儿,饭也下去了大半,再赖赖唧唧的就不合适了。
      卜奕结完账,和傅朗并肩走出去,运了两口气,才问:“等老韩这儿工程结束,就回去了?”
      “不一定。”傅朗说,“要有合适的事务所兴许就留下了。”
      “那……你、你想……”卜奕问得磕磕巴巴,气虚心虚。
      傅朗停了脚,扭头盯着他半垂的眼,“光我想有什么用?”
      卜奕听出了点咬牙切齿,抬起眼,不防备地一下子撞进了这人沉甸甸的目光里。

      小暖风倏地袭来,把人吹出了一脖子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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