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太子当王妃》苏照林

41、梦魇，救赎

　　侍卫将蔺秦河，薛珧和那个小侍卫押至牢车之中，立刻日程返回皇城。众人纷纷离开，大部分都骑马或者做马车成群结队的返回了皇城，也有小部分人留下来。
　　蔺如歌和宋云墨留了下来，他们跟蔺清言和赵月潺关系向来不错，担心赵月潺的安危。

　　白羽昔见蔺深寒虽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定是郁结，怒火中烧，对他的那个侄子极其失望，所以他也跟着进了营帐。
　　他进入帐中，行至旁边桌旁，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与身旁的蔺深寒。
　　“陛下喝口茶，消消气，莫伤了身子。”

　　蔺深寒接过茶，叹了口气，道：“在宫中，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生在皇家，无数人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机关算尽，甚至去残害自己的至亲，好端端的一个人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利欲熏心的魔鬼，何其可怕。”
　　白羽昔眼眸低垂，道：“陛下可是九五之尊，只要陛下不要迷失了本心，这个朝堂，这个国家就不会垮掉。陛下何必拿这些无可避免的事情而自苦呢，天道轮回，一切命中注定，各安天命。”

　　蔺深寒放下茶杯，注视着面前之人。
　　白羽昔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是非对错，因果轮回，我们终究会为自己所做之事承担后果的。”

　　蔺深寒能听出白羽昔的话意味深长，他点头赞同，将视线从那白衣人身上移至别处，目光深远幽长，他深深叹息。
　　“是啊，该来的终会到来，躲不掉的……”

　　现在换成白羽昔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那人，心中怀疑。
　　蔺深寒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要躲什么？又有什么是他躲不掉的？他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吗，他知道自己靠近他的目的吗。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他若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还活着站在这里。

　　白羽昔千算万算，他算漏了一种东西，一种在这个世界上本应该是最纯真，最不可亵渎的东西，就是情。

　　几个时辰过去，此时太子帐中，赵月潺还在昏睡。
　　床上二人依旧维持着一个姿势，蔺清言将赵月潺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揽入怀中，让那人的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尽管他的腿早已麻木，却不敢动，生怕惊动了沉睡的人。

　　此时赵月潺睡的并不安稳，像是陷入了沉重的梦魇，他眉头紧皱，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嘴中不停呢喃着，声音轻微，却能从中感受到强烈的悲伤，和梦中人的绝望。

　　蔺清言仔细听着，认真分辨着怀中人说的是什么。

　　“母亲……母亲……父亲……不要走……不要走……”

　　蔺清言疑惑，小潺是想家了吗，是想回渊国了吗。

　　他一下一下顺着怀中人的如墨的发丝，时不时用着丝帕擦拭着那人额头渗出的汗珠。
　　呢喃之声停止，渐渐平静，等到他侧头再看时，却发现怀中人双眼紧闭，睫毛微颤，泪痕布满脸颊，泪水将他肩膀处的衣物打湿，温热之感又渐渐变的微凉。
　　蔺清言心中一颤，触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心疼那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在梦中也得不到解脱。

　　平日里的赵月潺，看似温和冷静，与世无争，却都是自保的伪装，只有在最脆弱之时，才能释放自己所有情绪，放下自己的枷锁。

　　他附在那人耳边，语气无尽温柔，轻声说着。
　　“以前的人和事皆已成灰，我希望你能放下，不管未来路境如何，前方有我，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此时，在赵月潺梦中，一位位思念至极的故人走向他，一幕幕令他失声痛哭的画面又重现在他眼前。
　　那些故人随着画面流转皆消逝在梦境的烈火中，任他如何拼命哭喊都不肯驻足停留，最后独留他一人，面对这世事荒洪。
　　十几年了，只有他一人，无人关怀，无人爱他，直至他心中麻木，孤独地走在无尽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惊讶，前方存有光亮，散发出炽热的火光，那么温暖，那么热烈，脑海中回荡着一个清逸飘渺之声，说，会一直陪着他。

　　那个声音指引着他，走向前方黑暗尽头炽热的火光，他心中很清楚，一但触碰，再无回头路，他如飞蛾般，明知前方为烈焰，奈何抵御不住心慕的光明。
　　他心甘情愿的，一步一步陷入最深的绝境，无法回头，亦无法放手。

　　天已晚，皇帝营帐中点起了烛灯，蔺深寒坐于桌案之后的凳椅之上，批改每日由掌事官从皇城送来的大臣上奏的奏折。

　　白羽昔坐在靠窗边的小桌上，手里执书随意翻看着，蔺深寒没有休息，他这做臣子的自然也不会去休息。心中急躁，书页被他翻的飞快，却一行字都没有看进去，索性放在桌上不再去看，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阴云密布，天上无星，唯一的光亮，皎月被风吹而来的阴云慢慢遮蔽。

　　他来胤朝之后，任何事都是运筹帷幄，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翩翩赵月潺，总是超乎他的意料，脑海中浮现那张苍白虚弱的脸，让他头疼，但也抑制不住的心疼。
　　他失去了家，失去了至亲，唯有赵月潺与他有着血浓于水的情谊，这份感情在他心中要更加浓重，深厚。

　　他看的出神，没有注意到蔺深寒悄悄而来，坐到他的对面。
　　蔺深寒看着那人望向天穹的侧颜，眉头紧皱，神色黯淡，平日温和的脸庞，此时难得的冷若冰霜，他自从遇见白羽昔还从未见过他有这副神情。

　　白羽昔感到脖颈微酸，恍然回神，转过头，猛然看到对面多出一个人，愣住片刻，像是自嘲地笑了笑道：“陛下，那些奏折可是批阅完了？”

　　蔺深寒语气轻柔：“我在坐在这良久，羽昔现在才发现，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白羽昔凝噎，不知如何回答。
　　“羽昔是在担心赵公子的伤势吧，现下天色还早，清言应该还未休憩，不如我们去看望一下赵公子。”
　　白羽昔早就想去看看，奈何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蔺深寒真是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白羽昔脸色有些许好转，他立刻说道：“是。”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太子营帐，看到蔺清言还维持着上午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神一直注视着怀中沉睡的人。

　　蔺深寒声音轻微，怕惊扰了还在沉睡的人。
　　“清言，一天了，定是很累，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皇叔和羽昔在这替你守着，不会有事的。”
　　蔺清言嗓音有些许沙哑，抬眼望着立于身旁的两人，摇了摇头：“不劳烦皇叔和白丞相了，不累的。”

　　白羽昔道：“陛下见太子殿下这样，也是寝室难安，殿下一天未进食，陛下让御厨熬了粥，殿下多少吃一点，莫要辜负了陛下的好意，我知道赵公子暂时还无法躺下，就让我来替你将赵公子扶好，殿下尽管放心去。额……我不上榻，就坐在榻下……如何？”
　　蔺深寒附和道：“对，而且皇叔也想与你说说话，朕知道你心中难受，有什么话就与皇叔说，跟你小时候一样，好吗？”

　　蔺清言抬眼看着皇叔，心中一阵悲戚。
　　在小时候，他的父皇早早退位，抛下所有人，隐于深山道观中，母妃早逝，独留他一人处在冰冷的东宫，而这个皇叔，待他极好，他有什么事都与这个皇叔说，皇叔耐心倾听，会及时为他排忧解难，了却他心中的忧虑疑惑。
　　现在他长大了，他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东宫太子，无法再像小时候一般，事事都依靠他人，他学会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自己默默承受，除了在朝堂之上，他与皇叔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之又少，甚至是疏远了起来。
　　他感到胸口中一直堵着一口气，郁结于心，无人倾诉，压着他喘不过气，听到蔺深寒此语，他心中感动，眼眶微湿，努力压制住自己想哭的情绪，低声道：“好。”

　　白羽昔找了一个木凳，放于榻前，伸手扶稳榻上维持着坐姿还在沉睡的赵月潺。
　　蔺清言拖着自己麻木的双腿，缓慢挪下床，落地起身，腿脚发软，险些倒地，幸好有蔺深寒即使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缓了一会，才稳住身形，慢慢可以行走。

　　两人走出营帐，帐外空场地里，早已有人燃烧起一堆篝火，火堆之上支起了一个简易的木架，木棍之上还串着一只烧鸡，夜晚微凉，蔺如歌和宋云墨席地而坐，在火堆之前取暖，闲聊着。

　　两人见胤帝和太子走来，起身行礼，蔺如歌没心没肺心思单纯，还笑着招手邀请。
　　“皇叔皇兄，一起来啊。”

　　一旁的宋云墨倒会审时度势，暗暗戳了他一下的胳膊，明眼人都能看到此时太子殿下情绪十分低落，这种时候也只有蔺如歌能神经大条的笑得出来。

　　蔺如歌还疑惑摆了摆胳膊，对宋云墨道：“干嘛呀，戳我干什么。”
　　蔺深寒露出一抹笑意，道：“清言，我们也在这坐坐吧。”

　　说着，率先上前，坐在火堆之前，毫无皇帝的架子，其他三人见蔺深寒如此，也依次坐在火堆旁。
　　旁边有侍从上前询问：“陛下，这送入营帐中的粥……”
　　蔺深寒道：“拿到这边来。”
　　侍从称是，转身行至皇帝营帐中，不一会，手中端着一个砂锅，还有两个侍从，一人拿着一张小方桌，一人拿着玉碗勺，将桌子摆到地上，砂锅置于桌上，刚要给各位盛粥，蔺深寒出声道：“放这里就好，你们下去吧。”

　　蔺如歌很是积极：“我来我来。”他掀开盖子，粥香之气扑面而来。给他们四人各盛了满满一碗。

　　蔺深寒接过第一碗粥，先递给旁边心情郁闷的蔺清言。
　　蔺清言双手接过，道：“谢皇叔。”
　　蔺深寒笑了笑道：“一家人说什么谢。”

　　听此话，蔺清言的心如手中的粥一般暖，旁边端着一碗暖暖的粥，正大口喝着的蔺如歌，抬头含糊说道：“就是就是，在这的都是一家人。”

　　宋云墨碰了碰蔺如歌的胳膊，轻轻咳了几声。什么一家人，这人怎么说话不经脑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他可姓宋。
　　蔺如歌还没明白宋云墨是什么意思，心直口快说道：“我说错了吗，不就是一家人嘛。”
　　在他心中早就将宋云墨也当成了自己家人。
　　宋云墨无奈的扶额，不再去管他，对面坐着的两人，倒是也猜到了蔺如歌所思所想，蔺深寒温和笑着，一整天都面露愁容的蔺清言也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