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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血谏七日,无人肯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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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对于蔺家,已然由坚硬的屏障,变为随时能反向而攻的利刃。
赵月潺问道:“那...皇帝陛下就没打算把兵权收回来吗?”
“皇叔又何尝不忌惮着蒋家,可他们有父皇钦赐令牌,任何人都无奈他何,只能由着蒋家一天天壮大,皇叔为此无比头疼,又不能过分表现出来。”
“太上皇的钦赐令牌?”赵月潺微惊。
“这枚令牌是父皇所赐,有他在一天,蒋家若无重大失职过错,任何人不得妄动。”
重大失职过错....赵月潺思索着,“要想绊倒蒋家,给蒋家扣一顶重大过错的帽子不就好了,到时候什么金牌银牌,都救不了他们。”
只是他想的有点简单,蔺清言道:“蒋家为四大家族之一,各方面牵扯的太多太细,盘根错节,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掌握了一半兵权,若蒋家真有不忠之心,将他们逼急了,随时可能起兵而反。”
一半兵权呐,怎么想的。赵月潺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赵月潺问道:“到底是何种契机,能让蒋家从一个小小的武将世家,发展成手握重兵,甚至能晃动一朝根基的庞大家族。”
蔺清言想了想,回答:“十年前,瀛国的埋岭一战,蒋氏父子率领三十万重兵,得胜回朝,父皇念其劳苦功高,特此嘉奖,那令牌就是那时候赐下的。”
又是埋岭一战……赵月潺双手垂在宽大的袖中,反复摩擦着,心中愤恨难掩。
赵月潺眼珠微转,故意用旁观者的语气说道:“蒋家得来的功勋荣耀,都是踏着瀛国的鲜血一步一步得来的,若无瀛国又何来蒋家。”
他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殿下觉得当年的瀛国真的会谋反吗?”
蔺清言摇头,道:“我从不相信瀛国会反叛,胤朝和瀛国来往甚密,两姓交好,怎会决裂到如此地步,在我印象里,瀛王和父皇明明就如同手足兄弟般。”
赵月潺听此,像是燃着了的火/药,蹭的一下蹦得老高,差点撞到身旁经过他身边的人。
他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兄弟?他们还是兄弟呢?”
他义愤填膺:“胤朝太上皇就真的相信奸人谗言,只凭着他人的挑拨离间和心中的一念猜忌,就能对着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挥下屠刀,这么多年,他的心中就没有一丝怀疑?查证一下当年的清白就真的这么难吗?”
蔺清言一只手附在赵月潺的胳膊上,“当年往事,一定还有不为人知,深藏地底的隐情,可是十年过去了,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父皇他又远遁深山,若想查证,难如登天。”
“况且,小潺怎么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此激动?”
赵月潺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反应过头了,他冷静下来,解释着:“我....我只是替那些被战争所累的百姓鸣不平,这件事我一个异国人都能看出来端倪,而且我这个人,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耍心机搞手段,把自己的显赫功勋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瀛王是如何想的,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臣民,任由构陷,半分不为自己辩解吗?”
蔺清言心情沉重,他声音低哑:“瀛王和白潋侯爷血谏七日,无人肯信。”
没有一个人肯相信....
赵月潺一愣,随即叹息道:“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远了,特别是站在不同立场的人。”
见赵月潺神情沉重,蔺清言继续道:“皇叔这些年来有意在军中,培植忠于他的心腹手下,协助胤朝另一武将世家宋家,逐渐掌控军中势力,在朝堂之上,废除旧相,继任新相,新上任的丞相白羽昔就是能与先帝旧势抗衡的新锐力量。”
赵月潺赞同的点点头,他在太极殿初见白羽昔时,就觉得此人手段高明,城府极深,老谋深算到与实际年龄严重不符。
“白丞相年纪轻轻,是如何当上丞相的?”
蔺清言道:“这就得谈谈前任丞相钱庚年了。”
赵月潺兴致勃勃地搓搓手,洗耳恭听,他最喜欢听故事了。
蔺清言道:“钱庚年,人如其名,极其爱财,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贪官。”
“私下里接受各路有求于他的官员贿赂,放任手底下的人搜刮民脂民膏,更是嚣张到明码标价卖官职,一些纨绔子弟未经层层选试便可出任一官半职,而那些真正有才干有能力的寒门学子,因家境贫寒没钱交于丞相,最终是出仕无妄,白白埋没人才。”
赵月潺听得震惊:“接受官员贿赂,搜刮民脂民膏,明码标价卖官职,三大罪责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得,然后呢然后呢,皇帝陛下就没管管吗?”
蔺清言继续道:“皇叔虽有所耳闻,但这钱庚年在朝堂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掌控着朝中大多数官员,入朝为官,手中或多或少会沾染些许黑暗之事,那些官员也是明知却不敢言,苦于没有证据,无奈他何。”
赵月潺道:“嗯,真是狂妄自大,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嚣张。”
蔺清言道:“直到白丞相下山入仕,只设了一计就将这个大贪官给除掉了,而且朝中局面完好,只是更换了极少数面孔,重要之人还在。
赵月潺张大了耳朵,询问:“什么计?”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所以白丞相用了美人计?”
“不,是美男计。”
赵月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不是吧,白丞相虽然长得俊朗,一表人才的,但他...亲自上阵?”赵月潺一阵后背发凉,心中胆寒。
“白丞相是什么人,怎么会亲自做这种事情,那钱庚年不仅贪财,还好色,不爱女色,独独爱男色,听说收网的那天,是在卧房中。”蔺清言脸色有点难看,“前丞相和好几个男子一张床,还都没穿衣服。”
赵月潺在心中暗暗给白羽昔比了个大拇指。画面感太强了。
“额....白丞相果然是能力出众,定不会让皇帝陛下和殿下失望。”他不敢再问白羽昔那点事,转了个话题。
“还有宋家....恕月潺短见博识,未曾听闻。”
在他的脑海印象里中,这胤朝只有一个统领全军的蒋元帅和锋芒毕露的大将军,未曾听闻还有一个宋家,也许是他幽闭渊国十年,外界的形式已然悄无声息的发生莫大的变化。
提起宋家,当朝太子蔺清言,都不由得心生钦佩之情。
“宋家家主宋蒙也是武将出身,从普通兵士一步步被册封为一品军侯,宋家有一子,其名宋云墨,比如歌虚长两岁,能文能武,出类拔萃,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赵月潺听着微微惊讶,他道:“从一个无名小卒,到赫赫有名的一品军侯,着实令人佩服,想必这宋侯爷也是民间家喻户晓的一代传奇啊。”
“是啊,早些年宋家还只是小门小户,胤朝征兵,宋侯爷也是被迫服兵役,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光耀门楣,平步青云。”
这么厉害的一位人物啊,赵月潺也不由得心生敬佩。
真是咸鱼翻身的典型例子啊,等着回头和魏风说道说道,让他整天跟自己说咸鱼翻身还是条咸鱼,人家宋侯爷威名盖世,谁敢说这位人物是咸鱼,简直找打!
蔺清言看着那边一群赏花之人中,蔺如歌正和一位与之年龄相当的锦衣少年谈笑风生,他碰了碰身旁的赵月潺示意他往那个方向去看。
“那位就是宋家公子,宋云墨,年纪轻轻,就已官居二品。”
赵月潺顺着蔺清言所指方向看去,只见蔺如歌对面的水墨华服年轻人,面容清丽,手中执扇,皎若玉树,似是听到有趣的事情,嫣然一笑。
“宋侯爷之子果然是玉树临风,不知会迷尽多少闺阁女子的芳心,也怪不得五殿下看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他。”赵月潺赞叹。
视线又转到花丛中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莫名觉得很好奇,他询问道:“方才知晓这位是安远将军,那旁边那位女子,莫非是将军夫人?”
他对这位女子格外眼熟,仿佛很久之前在何处见过一般。但他确定,在渊国的十年,他是没见过的。
“赵公子,也对我家舍妹感兴趣?”
身后突然出现一人,猝不及防,倒是将赵月潺吓了一跳,他连忙转身,看身后是何人悄无声息。
此人年纪不大,五官端正,一身正气,一见就知这个人定是一位好官。
这人谁啊?大白天的跟鬼一样突然出现。
蔺清言也闻声转身看过去:“原来是薛大人。”
青年人抬手作揖,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蔺清言回礼,向赵月潺引荐:“小潺,这位是刑部尚书,薛珩薛大人。”
薛珩道:“赵公子今早在朝堂之上的出色表现真是一鸣惊人,在下薛珩,方才赵公子所询问的,正是舍妹薛琦。”
赵月潺拱手致歉:“方才,是在下唐突了,还请薛大人见谅。”
薛珩爽朗一笑,连连摆手道:“无妨无妨,再过三月,便是舍妹与安远将军的婚宴,还请太子殿下与赵公子能够赏脸出席啊。”
婚宴?赵月潺一愣,没有及时回复,倒是蔺清言爽快回道:“那是自然。”
薛珩道:“太子殿下,赵公子,薛某终日奔波在外,已有数月未归家,现下能否让我去与舍妹叙叙旧?”
蔺清言道:“薛大人请便。”
“薛珩告退。”说完快步朝着蒋垣薛琦二人方向行去。
蔺清言看着身旁不语的赵月潺,“这蒋家和薛家都是百年的大家族,而且两家是世交,感情深厚,相互扶持,能结为姻亲,是锦上添花,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赵月潺听此,微眯双眼,暗暗思索,“看来薛蒋两家关系如此错综复杂,那这十年前的旧事也与薛家有关吧。”
蔺清言道:“这倒未曾听闻薛家插手十年前之事,不过京都四大家族的局面确实是那时候形成的。”
赵月潺了然,他在之前还疑惑,为何远在西境的瀛国,谋反叛乱的消息会在京城传的如此之快,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而蒋家又像早就知晓,做好了万全准备一般,接到皇命一刻不误,整军出发。
蒋家的势力主要在军中,而薛家在京城举足轻重,若无其他家族参与当年之事,那必然就是薛家在京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了。
想到这,赵月潺目光沉炽,勉强笑了笑,没再说话。
蔺清言继续说道:“听闻这薛家小姐薛琦并非薛夫人的亲生女儿。”
这倒引起了赵月潺的兴趣,“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