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暗魔女》银羽天使

64、爱恨一念间

　　神界。祭坛。

　　魅月独自一人坐在祭坛前，祭坛的周围，漂浮着点点浅蓝色光斑。越接近祭坛，光点便越是密集，最终凝聚在一起，落在祭坛中，形成了一湾小小的池水，晶莹剔透，梦幻般的色彩逼得让人睁不开眼。

　　水中投射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影像。几个披着兽皮的年轻男子，手持长矛，与一只庞大的魔兽搏斗着。魔兽显然已经身受重伤，浑身鲜血淋漓，但依旧倔强的抵抗着，利爪挥动，逼得那几个人不敢靠近。

　　魅月侧着头，无趣的看着。以她的眼力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只魔兽虽强，却已是强弩之末，但是，凭那几个人类要收拾它，恐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突然一张口，一颗巨大的火球从喉间喷射而出，一个男子来不及躲避，被击了个正着。听不见惨叫声，但从那人的神情上却可以看出他的痛苦，仅仅几秒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化为了焦黑的尸体。

　　剩下的人不由得一怔，面对高大凶狠的魔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胜负已分了吧。魅月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恐惧，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致命的。

　　但是那几个人类并没有像她预想中的那样仓皇逃脱，其中一个较年长的人类猛地开口喊了什么，其余的几人的眼中又燃起了信心，间或，还夹杂着些许愤怒。厮杀再次开始。

　　这么快就进化到如此地步了吗？真是种有趣的生物。魅月玩味的笑着，指尖无意识的拨弄着自己的银色发丝。

　　“怎么样？满意这份礼物吧。”幽冥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笑道，“这可是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哦。”

　　“是啊是啊，你可以随意玩，就算毁掉也无所谓。”一边的魔王的急忙附和道。潜台词是：拜托你别折腾我的魔界了！天知道，他可是为了送走这位可怕的小魔女才费了那么大劲儿创造出人界的。

　　神王瞥了眼老对头急切的模样，不由得暗笑。把这个性格乖张的女儿送去魔界“度假”果然是正确的选择，看来她可让那不可一世的老魔王吃了不少苦头。

　　“嗯。”魅月看着魔兽在那些人类的围攻下轰然倒下，抬头灿烂的一笑，“魅月在此谢过父王母后了。”言毕，还得意的斜睨了魔王一眼，就是故意漏掉你！

　　喂喂喂，明明我出的力最多好不好！魔王大人气恼的想到，但在自己的老对头面前又不好和一个小辈计较，只好无奈的干笑了几声，转移话题：“人界的成长可是很快的，大约只要一万年就可以了。”

　　“一万年啊……”魅月假装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看来我得恶补下管理的知识了。听说人界是以魔界为原型创造的，应该有几分相像之处吧。善解人意的魔王大人应该不会拒绝我借鉴一下吧。”潜台词：不好意思，这一万年我可要呆在魔界了。

　　“呃，但人类的原型可是神族耶，要了解他们在神界会更合适吧。”魔王擦擦汗，踢皮球。潜台词：小祖宗，你还是祸害神界去吧……

　　“但是人家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块的知识已经弄得很清楚了。”魅月仰头很纯洁很天真很无辜的笑着，“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管理模式上啦。”潜台词：只有魔界才最合适！

　　“听说人类死后灵魂会在往生界，被抹去一切痕迹后重生，你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吗？”魔王清清嗓子，继续踢皮球。潜台词：实在不行就去往生界吧……

　　“前几天母后刚带我去看过，很不错哦。”潜台词：不好意思，就魔界我没研究过了。

　　“这个……”魔王求助的望了一眼身边的两人，但两个家伙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只好无奈的转回了头，“其实魔界也没有什么好学习的，乱七八糟的一团。”潜台词：总之，不能让你呆在魔界！

　　“唉，难就算了。”魅月“勉为其难”的叹了口气，“正巧，我在魔界在那段时间里录下了不少精彩的影像，嗯，就让小米哥哥他们帮我研究一下吧。”

　　精彩的……影像……魔王瀑布汗……

　　记得这个小魔女最喜欢干的事，便是对着自己的魔将们下一些古里古怪的陷阱，然后用水晶记忆下他们中招的狼狈样子。貌似自己有一次一脚踏空，要死不死的正好扑一名英俊侍卫的身上，当时呆掉的自己貌似还把那个暧昧的姿势保持了一分钟……（魔王：咳咳咳，本魔王什么时候有那么不堪的动作了！作者你瞎说！！！一颗耀眼的人型流星划破天际……）

　　“那个……如果你那么有求知欲的话……我不介意的……”魔王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心里把这个小魔女连同她老爸老妈一起诅咒了三百八十遍。罢了罢了，以自己的修为只要小心点，就不会有事了吧，至于那些可怜的属下……为了本魔王的面子，就牺牲一下吧～

　　“我就知道魔王叔叔最好了～”魅月立即得意的一跃而起，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后，银光闪烁，原地已经没有了人影。

　　“呵呵呵呵……”三界之王面面相觑，干笑。不过细看的话，却可以发现神王和幽冥王脸上的幸灾乐祸大于无奈……

　　◎ ◎ ◎
　　魔界。天魔殿。

　　混世魔女魅月前来的消息一传开，原本热闹非凡的天魔殿立即就冷清了下来，魔族的各大官员纷纷找出了各式各样的理由辞职，什么病假（左翅翼骨质增生）、事假（家里大姑的三儿子的外孙女接生）、公休（举家迁移去往生界旅游）的更是数不胜数……

　　魔王大人面对空无一人的天魔殿，以及宫殿中央堆积的公文（真的不多，也就一几千米高的正方体而已），咬牙切齿了一番了后终于认命的垂下了头。

　　“我可是魔王耶，就这点公文还能难倒我不成吗……”某人昂首挺胸，阔步前行。

　　“陛下，军部那边因为无人指挥，乱成一团。”

　　“陛下，工程部无人监管，城里的建筑改造被迫停止。”

　　“陛下，仓库无人看守，大部分的魔晶石被暴动城民一抢而空。”

　　“陛下……”

　　自恃甚高的某魔王在听到剩余不多的忠心属下的汇报后，终于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那个……陛下……”一个魔将欲言又止。

　　“说吧，我……撑得住……”死要面子的某魔王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

　　魔将什么也没说，默默的伸手凝结出一面魔法镜。

　　镜中，一界至尊的魔王身负十二只堕天之翼，气势恢宏的天魔殿更增添了他的威风霸气。只是……十二只暗黑的翅翼上被画上了十一个白色的鬼脸，最后一只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大字“魅月亲笔”……

　　想到自己大摇大摆的一路挺胸走来，还时不时的停下脚步向自己的臣民们挥手致意……

　　沉寂了很久的天魔殿里爆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吼：“该死的小兔崽子！我要杀了你……”

　　神界。星月湖。

　　其实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湖泊，因为神界除了神圣元素之外，没有其他能量的存在。所谓的星湖，只是用强大的力量强行将元素实体化，凝成了这个“湖泊”。

　　淡淡的光雾萦绕在湖边，把这里点缀的如梦似幻，迷离缥缈。

　　一对年轻的少男少女在湖边相依着。少年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的脸庞，邪魅的笑着，一举一动中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少女娇俏的脸上不由得飘上了两片淡淡的红晕，羞涩的低下了头。

　　“路西法！”一声轻呼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两人的热情。

　　“什么事？”路西法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头去，但眉宇间却没有些许的不满之意，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没事儿不能来找你吗？”魅月笑着反诘道，目光瞥到那个和路西法搂在一起的少女，“你的新情人吗？”

　　“是啊。”路西法毫不掩饰的承认了，悄悄的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手。

　　魅月眯着眼，望向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冷冷的下令：“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少女只是一个低等神族，自然不敢反抗高等神族的命令，更何况是三界宠儿的魅月。她唯唯诺诺的俯首应了一句，随即低着头向后退去，等到出了魅月的视线之外，才如获大赦般展开双翼飞向远方。

　　“怎么，吃醋了？”路西法闪身来到了魅月跟前，邪气的一笑。

　　“没有。”魅月赌气般扭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神族的生命近乎永恒。但是漫长的时间太孤单了，所以他们需要伴侣。只要双方愿意，他们便可以走在一起，厌倦了，随时都能分开。而作为高等神族，多多少少都会有几个情人，就连魅月自己也不例外。

　　爱情，仅仅是寂寞生命中一种消遣而已。

　　但即使清楚的明白这点，魅月在看到路西法和别人调笑的时候也会不由的生气，仿佛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般。

　　她的确在吃醋，只是连她自己也不愿承认罢了。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不找情人了。”路西法轻柔的抱住她，伏在她耳边低声允诺道。

　　谁不知道神界的炽天使长路西法是出了名的多情，宫殿中眷养的情人数不胜数。偏偏他又是如此的耀眼，就算去不找，三界之中的仰慕者都能把神界挤塌。

　　明知道那只是虚无的情话，魅月却只是娇嗔的哼了一声，便顺从的倚在他的怀中。

　　“让我猜猜看，你会有什么事呢？”路西法温柔的抚摸着她柔顺的漂亮银发，像是在自言自语，“是人界的事吧。”

　　“这你都知道？”魅月有些扫兴的垂下头，“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我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能给我详细的说说吗？”路西法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说道。其实身为炽天使长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么说只是为了让魅月高兴而已。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确够资格称得上是完美情人。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多久。魅月眼中的黯然一闪而过。

　　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的来到会那么快。

　　当路西法站在天魔殿之上，冷漠而骄傲的宣布，他杀掉了原本的魔界之王，他要取而代之的时候，没有人怀疑他的话，他身上魔王的神格便是最好的证明。在绝对强大的力量下，任何的反抗都是多余，魔界承认了这个新的王。

　　路西法不知用什么方法，竟将一身的神圣之力尽数转换成了黑暗之力，六只黑色堕天之翼在身后张扬而狂妄的飘动着，如同他的眼睛，邪异深邃。

　　堕落天使路西法的名字一瞬间传遍三界。

　　魅月发了疯似的冲入天魔殿，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得到的回答只是淡淡的一句话。

　　“神，或是魔，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我们的追求不同罢了。”

　　她信了他。并且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变。即使她已经看穿了他的野心。他要成为三界之王。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不择手段。

　　当她再次回到神界的时候，那里已经乱做一团，群龙无首。一切已成定局。

　　“叛徒。”从前的好友情人一个个反目，冷冷的将矛头指向她，眼中的愤怒令她不寒而粟。

　　魅月紧咬着下唇，什么也没有解释。她又能说什么呢？如果不是她错信了那个魔界之王，如果不是她一厢情愿的追逐所谓的爱，如果不是她开启了神界之门，如果不是她……

　　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都是她的错……

　　她又能说什么，她又有什么资格解释……

　　魅月没有反抗，任凭他们将自己关入了圣狱。那是神界关押罪人的地方，七天之后，便是审判，她最终的惩罚将会在那里定下。

　　“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路西法冷笑的望着她，“没有人会相信你，你会被审判的！叛天的罪名足够你被赐予魂飞魄散的惩罚！”他毫无征兆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带着淡淡清香的微风拂过她的耳边，语气温和得如同对情人的呢喃，“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留下吧。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魂飞魄散吗……”魅月喃喃自语，自嘲似的一笑。

　　也许，在神族的眼中，她的背叛比路西法的堕落更不可饶恕吧。

　　一束乳白色的柔光从天穹透出，她伸出手，似乎想把那束光纳入掌中。但她的手却在离它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手腕上的银环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一道长长的锁链从银环的扣环处拖出，荡在半空中。锁链的另一端，锁在了不远处的石柱上。把她的活动场所禁锢在了那个范围之内。

　　魅月颓然的垂下了手，眼神迷惘而闪烁。

　　有时候，咫尺便是天涯。就像自己，居然到现在还在追求那永远得不到的光明……

　　腕上的银环封住了她所有的力量，周围也布上了无数道大大小小的结界。

　　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吗？魅月微微闭起眼，长长的睫毛在她姣好的脸上投下一片淡淡阴影。其实没这个必要。如果她真的想逃，这种禁制和结界根本就不堪一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的力量。她曾经因为好奇而释放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却因为失去了控制而暴走，当时三界之王联手才勉强压制住了她。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神格只有六翼的水准，根本无法控制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现在呢？如果自己释放出这部分力量，恐怕整个神界都得给自己陪葬吧。呵呵，如果真是那样也不错啊……

　　清澈的眸中泛起了一丝嗜血的光彩。失去的力量的她已经压不住自己心中本能的魔性了，那是那次暴走所带来的后遗症。

　　愤怒，悲伤，绝望，痛苦，种种不同的感情在她的心中一一闪过。

　　好恨……

　　一切都是路西法的诡计，但她却无法恨他，所以只能恨自己。都是她咎由自取！

　　尽管已经极力控制了，但还是有一滴晶莹的眼泪滚落在地上，瞬间隐没。她终于忍不住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眼泪这种东西，但为什么会那么想哭……

　　假装的坚强，在冷漠中绝望，撕下面具，却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繁华世界留下的伪装……

　　她真的……

　　累了……

　　“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你哭过呢。”低低的叹息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魅月一惊，自己太大意了，居然会让他无声无息的靠近。但一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也便释然了。

　　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嘴角荡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却掩盖不住沙哑的嗓音：“你怎么来了？果然，还是小米米关心我耶。”

　　“别闹了。”米迦勒猛地扳过了她的双肩，力量被封印的魅月根本无法抵抗，只好无奈的任由他摆布。

　　绝色少女脸上挂着满不在乎淡淡的笑容，眼角碎星般的泪光还未褪去，冰紫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冷酷邪异，银色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头，却并不显得凌乱，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神族所不具备的魔性妩媚。

　　“看够没有啊。虽然本小姐是七大炽天使中的第一美女，但也经不起你这样看啊。”魅月笑着娇嗔道。

　　“少自恋了，七大炽天使中就你一个女的！”米迦勒严肃的脸上也不由的流露出一丝笑意，“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服了你了。”

　　魅月优雅的浅笑着，心不在焉的玩弄着自己的发丝，却没有再说话。

　　“为什么还要回来？”米迦勒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要回来？她也不知道。

　　明知道没有会接受自己这个叛徒，明知道等待着自己将是严酷的审判，可她还是回来了。义无反顾。

　　“我会救你出去的。”米迦勒突然大力的把魅月拉入怀中，紧紧的拥住了她，坚定的话语在她耳边拂过，“一定！”

　　魅月自知无法抵抗，索性也不在挣扎，抬头正对上那双似曾相识的双眸，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凛冽气势，恍然和记忆中那个身影重叠。

　　曾几何时，是谁，在把我拥在怀中，用同样的温柔拂着我的发丝？是谁，在我的耳边，用同样的语气许下天崩地裂永不变的誓言？又是谁，在我付出了一切后冷酷的转身离去？

　　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魅月没有回答，紧咬着下唇，轻轻的别过了头，不让自己迷失在那双深邃的星眸。

　　许久，魅月觉得紧抱着自己的手一松。抬眼，米迦勒淡淡的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吧，我会再来的。”这里的结界可以吸取神族的力量，就算是身为炽天使的米迦勒也不能久留。

　　魅月静静的看着那道金色的身影在空中隐去，突然痴痴的笑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会随你离开，但我还是想谢谢你。

　　眸中的冷漠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惘。

　　看来，我并没有失去所有的东西……

　　◎ ◎ ◎
　　原来，所有的柔情温存背后，都有着一个精致美丽的谎言……

　　这个道理，直到那柄象征着神界之王的神剑刺入她的胸膛的时候，她才明白。

　　那个曾经带给她最后一丝希望的人，把沾染了她的鲜血的长剑横在胸前，冷漠的宣告着她的罪名。灿金的炽天之翼上跳动着金色的火焰，辉煌而耀眼，一如那个人的犀利张狂。

　　魅月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的。痛苦到绝望，还是平静到漠然？她已经忘了。只记得，背叛的痛楚，也是可以习惯的。

　　“魅月天使沙利叶背叛神界，投靠魔族，自甘堕落，罪不可恕。以我神界之王米迦勒的名义，给予其最终的审判——魂飞魄散！”

　　每一个字，都牢牢的刻在她的灵魂中，被一种叫做恨的东西当成了滋生的养料。

　　那时，只是想用温柔的甜言蜜语稳住她的情绪吧。呵，即使明知她是无辜的，也不会被原谅。背叛者的鲜血，是巩固自己地位最好的垫脚石吧。

　　伤口处喷涌出的红色将她的生命，一点点的掏空。却不觉得痛，心死的感觉，是这样吗？

　　她不怕死。或者说从踏入神界的那一刻起，就决意求死。

　　所以，其实你们，没必要如此耗费心机……

　　冷漠嗜血的魔光自眸中泛起，一点点吞没她最后的意识，只是这次，她没有试图抵抗。

　　毁灭吧。让这个讨厌的世界，和我一起毁灭吧。

　　金色的锁链断裂成了数截，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一瞬间将看似坚不可摧的祭坛毁于一旦，连同那些脆弱的生命。

　　魅月无力的伏在星月湖岸边，愣愣的看着神族鲜红的血液，缓缓的流入湖中，将她的倒影，染成了诡异的淡红。

　　胸口的伤愈合得没留下丝毫痕迹，破碎的衣物中裸露出一块雪白的皮肤，银翼上凝结的点点血迹却将此刻的她衬得妖冶魔魅。

　　为什么，不让我死……

　　成千上万的神族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目标，正是她。望着那些熟识，却被愤怒所扭曲的脸孔，魅月自嘲的勾起了唇角。

　　以自己的能力，即使再强，也敌不过这铺天盖地的绞杀。

　　也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只是，在方才的一瞬，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那个邪肆乖张的身影，竟已经深深地刻入了自己的灵魂。恨不了，所以才会想到用死来逃避。

　　翻手将一样褐色的东西送入口中，毫不犹豫的吞下。那是路西法临行给她的，如果她改变注意想逃跑，就服下它，它会在短时间内将生命力转换为自己的力量。只是，自己需要的那种毁天灭地，即使是神族的生命力，也一样禁不起如此消耗。

　　路西法，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永远记住我，那么，我也满足了。这也许，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漫天的血色。魅月嚣张的笑着，突然间喜欢上了这种鲜血溅在身上的感觉，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黑暗与光辉交替轮回。其实，天堂与地狱，爱与恨，只在一念之间。

　　当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魅月曾已经自己已经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孰知，最后的信任，换来的，依旧是无情的欺骗……

　　路西法，我对你，真的就只是一个工具吗？

　　呵，其实早就猜到答案了。但为什么，你要把真相赤裸裸的展现在我的面前呢？

　　忘忧草，一个好听的名字，却是最为残酷霸道的控人利器。

　　母亲，连你，也不信了我吗……

　　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我，只有你了。虽然，你不在乎我。

　　路西法，你够狠！

　　我不想爱你了，所以——

　　“路西法，我恨你！”

　　偷偷的用自己的力量将另一个人送入了往生界，神界之王米迦勒，这场浩劫中唯一的幸存者，但现在元气大伤的他在路西法的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为什么要帮我？”

　　魅月笑得凄迷黯然，却无法抹去那隐然的绝代之姿：“我被他控制了，对不起。”

　　不理会对方思绪中传来的惊讶和歉意，她毫不犹豫的自毁，却在魂飞魄散的前一刻，强行开启了轮回之门，将自己脆弱的魂魄依附在了人类的身上。

　　呵，那个嫉恶如仇的神界之王，一定会联合往生界，向魔界进攻吧。

　　神魔之王的终极对决，真是令人期待啊。可惜我看不到了。

　　以我沙利叶之神名在此起誓，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会得到最严酷的惩罚！

　　一千年，一万年，我也会回来……报仇。

　　漫天的银羽如同风华般飘舞，纷纷扰扰的席卷了整个天地，最后一缕光芒在世界的尽头收束，静得了无声息。

　　魅月仰首望着被自己所毁灭的残破神界，突然展颜媚笑，霎那间倾城倾国。

　　却没有人看见，她眼底渐渐黯去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是一片冰紫的孤寂。

　　虚无的罪孽，永世的孤独，复仇的不归路……如果这就是我的宿命，我愿意背负，哪怕为此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在五千年后重生的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路西法曾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伫立良久，转身时，拂过发丝的微风中带来了他的低语：

　　“那么，就把你的恨作为活下去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