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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六回 黄鹂高飞变凤凰,双喜临门和亲宴(上) ...

  •   第六回黄鹂高飞变凤凰,双喜临门和亲宴(上)
      上回说到那个被逼良为娼的艺妓她忽然良心发现改了口,哭着喊着说慕王并没有害她,反倒是她因爱生痴诬陷了慕王。
      原本她在大殿上疯癫起来已被侍卫拖了几步,恩献帝又唤人将她拖了回来。
      恩献帝睨了形容狼狈、涕泪横流的艺妓一眼,“你说。”
      艺妓此时已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哭得愈发厉害,她已顾不得恩献帝和太子了,跪着爬到丞暄脚下,哭道,“殿下,殿下……奴婢对不起殿下啊……”
      丞暄倒不计前嫌,双手将她搀扶起来,“地上湿寒,女儿家身子娇弱,当仔细些。”
      艺妓又是“哇”一声痛哭,只差把眼珠子也哭了出来。她再一回对着皇帝跪倒,“陛下,陛下明察,殿下并未抢我入府。是我卖身葬父之时,慕王府的寿管家买我入府给殿下唱曲儿。是民女不自量力,妄自倾慕王殿下……可民女与殿下身份悬殊,便是给殿下当个丫头也是不配的。前几月,东宫的吕公公找到民女,说可以给民女出个主意,削了……削了殿下的爵位,民女便能给殿下做妾了。可是,可是民女不要殿下死啊,陛下!”
      恩献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丞昭已是吓得跪倒在地连仰面看着他老子都不敢了。
      “子路,你叹什么气,可是身子不适么?”曜日凛适时地开口了。
      我本没有叹气,听了主子这话,才真要叹气了。偷瞟了丞昭一眼,心道你小子今日走了狗屎运,这一劫大约能够勉强渡过去。
      我无奈地站起身,朝恩献帝作了个揖,道,“陛下恕罪,子路是替这艺妓叹气。”
      恩献帝眉毛一挑,神色稍霁,“哦?贵使有话说?”
      我叹道,“若论罪过,诬陷亲王,确系罪无可恕。可法不外乎人情,艺妓虽有错,其根源不过一个‘情’字;然她及时醒悟悔过,也是担心心上人无辜受过,究其根本仍是这个‘情’字。如此性情中人,当真既可恨,又可怜啊……”
      曜日凛望了一眼恩献帝的脸色,才道,“陛下见谅,子路是我的近臣,平日跅弛不羁惯了的,不想今日竟在大殿上放肆起来,还望海涵。”
      恩献帝抬起一只手打断曜日凛,“不,贵使慈悲心肠,且所言甚是。”
      我趁热打铁,跪在曜日凛脚边,“既如此,子路斗胆求殿下在陛下面前给这艺妓说个情,饶她一命。”
      曜日凛佯装无奈,“竟越发没了管教!诬陷亲王的大罪孤王如何能随意开口求情,这自然还要看陛下的决断并顾及慕王殿下的意思。”
      “父皇,儿臣有一言,求父皇容禀。”坐在后排的丞昀竟也起身说话了。
      我与他虽不算相熟,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大约是他面善,教人看着亲切。
      恩献帝对这个年长儿子的忽然开口也有些意外,他靠在铺着玉石垫子的龙椅上,好整以暇地问,“丞昀,你也有话说?”
      丞昀规规矩矩地答道:“父皇,今日这艺妓能在宫宴上面圣,一因梁宁两国结昆弟之好,父皇设宴款待贵使;二因七弟孝顺父皇,友待贵使,将建京最好的戏班请进宫中;三因七弟敦厚良善,府中源清流洁,下人行善积德,救下当时卖身葬父的艺妓。这皆是孝、友、善所致,而艺妓一时糊涂诬告七弟又系深陷情海无以自拔,最终也没酿下什么恶果。是以儿臣以为,不拘怎么看,此事都可大事化小,避恶扬善。”
      若说敦厚良善,依我看丞昀才是真正的敦厚良善。短短一席话,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还给险些吃亏的的慕王戴了好几顶高帽,既可为他谋些补偿,也教他碍于情面再难追究太子。
      恩献帝似乎也听出这一层意思,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下去。”
      “是,”丞昀又道,“七弟至纯至孝,丞昀身为兄长深感佩服,斗胆揣测圣意,想必是要赏的;艺妓知错能改,施些蒲鞭之罚也便罢了。七弟待下宽厚,不如就将人交给他处置,若七弟感艺妓之诚,留她在身边做个丫头,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不知父皇、凛太子、太子和七弟以为如何?”
      丞昭像被狼狗追着似的抢白,“三哥思虑周全,这样再好不过了,儿臣附议。”
      凛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早闻贵国尚礼崇孝重义,今日一见方知真谛,凛受教了。”
      两个太子都表了态,依理慕王也该就坡下驴,戴上高帽做个顺水人情。偏丞暄像事不关己一般泰然端坐,毫无要开口的意思。
      丞昭做贼一般瞟了他一眼,又匆匆地回过头来,一脸的忿忿然。
      大殿里一阵尴尬的安静,只闻艺妓隐忍的抽泣声。
      我偷望了望丞暄,他的近侍正俯在他耳边说话,大约只说了三两个字,看口型一时也猜不出说了什么。
      丞昀无奈,只好轻唤丞暄,“七弟。”
      丞暄对这三哥大抵还存了几分敬意,终于起身,先是向丞昀作了个揖,“多谢三哥美意。”再走到艺妓跟前,拿过她的帕子擦了擦那梨花带雨的小脸儿,“我身为皇子,深知祖宗礼法不可逾越,内心虽存了非分之想却并不敢表露,不想竟让你无辜受了这般委屈。如今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艺妓受宠若惊,惊喜感激过度,竟又给丞暄跪下了,“殿下,我......”
      丞暄以指尖轻点艺妓的嘴唇,“不必再道歉了,情之所至,难免糊涂,本王都明白。”
      安抚过艺妓,丞暄转身朝恩献帝跪下行了个大礼,“父皇,儿臣与珠影情投意合,虽身份悬殊而不能断情。今日一事全因儿臣事前优柔寡断,事后不尊礼法,请父皇念在珠影无辜无知,饶她一回。”
      恩献帝道,“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一届女流没有见识,一时错了主意也是有的。不过,她一时糊涂可以不罚,你乐善好施却不能不赏......这样吧,俄羌新送来了一批兽皮,明日教他们都送到你府里。”
      慕王却道,“儿臣斗胆,想向父皇讨个别的赏。请父皇除了珠影的贱籍,恩准儿臣纳其为侧妃。”
      ......
      我仿佛听到了丞昭下颌骨错位的声音......
      他煞费苦心安排的一出艺妓告皇子的官司怎的到最后竟演成了一出皇子佳人跨越礼法规矩突破身份鸿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情爱戏?
      莫说是丞昭,连通读多国话本子的小爷我都为这出人意料的转折惊叹不已。那个赛阎王的慕王竟是个情种?
      说到今日这故事,情节虽离奇,发展倒尚算流畅,并无硬伤。只是不知何处让人略感格格不入......到底,是何处呢?
      事后很久我才想起,那一直如鲠在喉的格格不入之感正是慕王的眼神,他深情款款地与珠影说话时,始终目光垂视,根本没看那艺妓一眼。
      不过,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天越来越热,酷暑中的建京日日火伞高张,没下一场舒服雨。太庆宫里东宫迎娶宁国远嫁过来的太子嫔,太庆宫外慕王亲纳刚刚脱了贱籍的王侧妃。这可忙坏了东宫和王府的一众奴仆,宫里宫外那些脚不沾地行色匆匆的人,不用问,必是两位皇子家的。
      如此忙活了近一个月,总算挨到了丞昭与嫤妡大婚那日,东宫消停了;慕王因比太子身份低,须得再等半个月才能办,慕王府也便还要再折腾半月。
      因要在婚宴上演个把戏,我这几日过得也很紧凑,虽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失误的小把戏,然事关重大容不得一点差池,我每日傍晚都须得演练一遍才觉得踏实。
      待到真正登台之时,反倒不紧张了。
      表演的戏台是我设计的,台子借着拱桥为支撑,搭在了御花园的莲花池上。台上摆了一盏屏风,供我稍后作画之用;屏风前放着一张古筝,供我稍后弹奏之用。戏台左右都是池水,往前过了拱桥才是皇亲国戚们坐着看戏的地方。
      我赤足站在戏台中央,台下众人表情尽收眼底。恩献帝心思并不在此处,逾制拥着两个年轻的妃嫔满面红光,慈爱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一年幼的皇子身上。那年幼的皇子约莫十岁,大抵就是最受他宠爱的十二皇子。
      太子丞昭和他娘皇后分别坐于恩献帝左右,微醺的丞昭面上正是新郎官的得意之色,皇后倒是一脸严肃谨小慎微,生怕皇帝忽然便要发怒似的。
      皇后之下坐着一众形形色色的妃嫔,暂且不表,只说丞昭之下那神态各异的皇子们。太子之下第一人是大宁太子曜日凛,曜日凛之下理应是梁国皇子之中唯一封了亲王的慕王丞暄,可此人从后晌大典之时便未露面,彼处赫然空着一个位子,倒比来了的人显得更有排场了。
      大皇子是个傻子,梁国自然不会把他请出来丢人,因而慕王那位子的另一侧便是丞昀了。丞昀觉察到我的目光,朝我遥遥举杯,笑容比灯笼映下来的光还要和暖。
      天色渐暗,玉兔掌灯,我估算着时辰已差不多,左右手各拿起一支画笔站到了屏风前。古筝未用支架,直接放在戏台上,故而台下之人大多是看不见古筝的。
      我背对着众人,听着他们的闲谈嬉闹似乎比方才更热烈了。这也不奇怪,双手作画的人到处都有,若是只表演这个,实在没什么稀奇。小爷我却是要边弹奏古筝边双手作画。
      双手虽要各执一支画笔,双脚却是还能奏乐的。
      随着左手在屏风上画下第一笔莲花瓣,脚趾也拨动了第一根琴弦。随着嘈杂声渐渐平息,我知道众人已慢慢觉察到我这表演的精妙之处。在屏风上作画须得悬肘,站立时脚弹古筝还须悬足;习学书画之人自然大多能悬肘,然以轻功悬足抚琴的……除却我自己,我尚未见过一人。便是子凌,也做不到。
      不是我王婆卖瓜,只是此番表演孤注一掷,我已是把平生的本事都拿了出来。
      思虑间,已画好了第一支莲花和一簇莲叶。我翻了个跟头借力将古筝移了移位置,又在屏风上大胆着色。
      一阵晚风温婉袭来,莲花池上泛起比平日更为馥郁的芬芳。后宫的妃嫔们,皇家的女眷们不禁惊叹称奇,我听见有女子道,“屏风上的莲花竟是活了不成?今日的花香比平日更加袭人,闻得臣妾等似是要醉了一般。”
      我非神仙,纸上的莲花自然是不会活过来的,可是这画莲用的颜料却是内有乾坤。我险些送了小命那日采的莲花,便是碾成莲花汁子入在了这颜料中,香气自然比真莲花更甚。
      脚下一曲完毕,屏风上的水田香莲图也以莲花瓣上的一笔纹路收尾。此时,天色已然全暗,朝开暮合的莲花亦渐渐收拢,看台上的人群中再无喧闹嬉笑之声。
      我扔下左手中的笔,踢起古筝单手抱在怀中,在屏风的空白处写下早已赋好的五言绝句:“晟世莲争艳,双芳共染红。”写至此处,我忽感一道满是寒意的目光扫过,仿佛如芒刺在背,让人一阵心惊。
      我侧身以余光望去,慕王不知何时来的,此刻竟已安然坐在方才还空空如也的位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淬了毒的羽箭,锐利而带着杀意。
      我惊得一身冷汗,险些在屏风留下痕迹,慌忙收回目光,集中精神握笔写下最后两行:“翻风偷取色,暮降碧池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六回 黄鹂高飞变凤凰,双喜临门和亲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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