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怀》陈烬言

20、第二十章

　　市中心的繁华照不到城市边缘，凌晨的街道路上静悄悄的，偶尔驶过几辆车又迅速归于平静，路灯甚至都是昏黄色，照的一切模模糊糊。姜禹拎着刚从便利店里买的关东煮和啤酒慢慢走，不知道走到了哪，他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笔挺的西装外套让他很不舒服，索性一并脱下来，只穿着白衬衫。
　　一只小流浪猫闻着香味走过来，不远不近的站着，也不叫，只盯着他看。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小流浪猫就地蹲了下来。那是一只略微有些瘦弱的橘猫，眼睛很亮，时不时摇摇尾巴。

　　姜禹把为数不多的肉类挑出来给它吃，自己一边喝汤一边吃白萝卜，流浪小猫什么都吃，还不时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姜禹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自己也养过一只小花猫。
　　太久远的事情想起来恍如隔世，姜禹回首半生，始终如梦似幻，像是旁观了别人的一生。

　　姜禹的阿妈长得非常漂亮，衣服也总是闪闪的，美美的，人又勤快又聪明，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姜禹的父亲是个高大沉默的男人，但是总愿意将姜禹扛在肩头，背在背上，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像山一样沉稳高大。父母恩爱，家庭和睦，虽然贫穷，但是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一切戛然而止在姜禹的十四岁，他匆匆离开扎根的地方，奔向未知。少年在夹缝中生存，依然生得挺拔如竹。
　　和陆时的相遇即是陷入噩梦的开端。多少年过去，姜禹依然记得那双透露着贪婪与欲望的眼睛，像小时候见过的林子里的狼，只不过陆时不会闪动绿光而已。陆时这个人，就算再英俊的外表，也无法掩盖他的本质。
　　他直面陆时的阴狠，残忍，爱欲，面对他那不可理喻的占有欲。姜禹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瑟瑟发抖到后来学会如何曲意逢迎，深藏恨意。抛开现实不谈，陆时对他的确够好，要什么给什么，像是豢养名贵的金丝雀，不会动辄打骂，也教会他很多东西。但是现实摆在面前，他的肆意人生，他的骄傲自尊，他的一切都毁于陆时之手。陆时将他打磨成心里理想的爱人模样，殊不知带着面具磨灭天性的姜禹心里只有日复一日加深的痛苦和恨意。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凭什么？尤其当他看见程洵的冷漠，看见一脸天真爱意写在脸上的程郁，看见心里眼里都是程郁的孟安年，他忍不住想问，凭什么？都是爹生娘养，凭什么他就像个玩物？
　　当他被陆时折磨时，他忍不住去想孟安年会和程郁做什么？他们之间爱意浓烈，一定做什么都是享受。程洵呢？一脸性冷淡，他会有爱人吗？姜禹什么都想，就是不想陆时。他不愿意听到陆时的任何声音，不想感受陆时的动作，他更不想看陆时不断晃动的脸。他总是喜欢抓着床单，他在忍耐，他忍耐想吐的感觉。
　　终于。机会来了。

　　姜禹回想起陆时被抓走的那天。他就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在一旁，见到陆时带着手铐甚至还扬起了一个笑容。
　　“陆总，这可能是我们之间见得最后一面了。”姜禹的笑容都控制不住，他是真的开心，克制不住的扬起嘴角。
　　陆时看着他，“你这样笑起来真好看，像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他伸手似乎想摸摸他的脸，被一旁的警察制止了，“姜禹，能再见到你我真高兴。我能拥有你是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看住你。早知道这样……”就该永远把你锁起来。
　　后面的话陆时没说，姜禹也猜到了，他扬起眉毛，似是嘲讽他的不知悔改，又似乎已经不在意陆时说什么了，“我不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陆总，我走了，我要去享受我的人生了。而你，就慢慢烂死在监狱里吧。”
　　陆时带着手铐，即便暴起想拉住姜禹也无能为力，警察迅速地压制住他，陆时额头青筋直跳，被压在地上还在喊，“姜禹！姜禹！”
　　他不再挣扎，任凭被摁在地上，终于流下一滴眼泪，从脸上滑落到尘土里，“我爱你……阿禹……”

　　姜禹不再回忆，将手里的啤酒罐扔到垃圾桶里，流浪小猫正在舔爪子洗脸，听见动静一下子受惊跑开，消失不见了。姜禹站起来，看着天边泛起一丝亮光。
　　天快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