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之陈小雨的奋斗》馨香木子

25、快跑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上车前她买了鸡蛋和馒头。现在是春运高峰期，等她挤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座位了。想着未来四天的旅程，欲哭无泪。
　　她被卡在了车厢连接处，到处都是人，大包小包，有的还带着孩子。感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车厢连接处很冷，越往北，肯定越冷。小雨咬着牙厚着脸皮挤进了车厢，一路上护着自己的前襟，生怕把手表给挤坏了。

　　终于挤进了车厢，但情况并没有好太多。依然人满为患。
　　有个大姨教给她“你去问问大家到哪里下车，如果有比你先下车的，你就在他旁边等，他下了车，你就有座位了。”
　　好有道理，她找了一个年轻人多的座位问了一下，几个人反问她，你到哪里？然后轰笑着说，你别问了，这边都比你远。不禁一阵丧气。

　　“我上厕所，你先坐一会吧。”坐在最外面的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小雨道了谢。
　　这是六人座，坐着两个女孩，四个男孩。看穿着打扮应该是知青。
　　女孩拿出了扑克，提出打双升。于是几个人换了一下座位，女孩分开和男孩组队。
　　看人打牌也是一种消遣方式。偶尔有人去厕所或者想站起来走走，小雨就见缝插针地坐一会。

　　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了，那个大姨给了小雨一个包袱皮让她垫在过道上，靠在椅子边睡。
　　推让了几次，大姨始终坚持，小雨赶紧道了谢。遇到的这几个人都挺不错，经常有人让出位置给她坐，不是上厕所就是起来活动活动。

　　小雨就放弃了去餐车的念头，挤过去不容易不说，万一去了那里没有位置，回来这边也被人占了，那就不好了。

　　就这样看着大家打牌，听着大家聊知青的事。偶尔拿出阿洋写的常用粤语100句在心里默背一番。四天的时间竟然熬过去了，下车的时候都顿悟了，觉得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车是早上六点半到站，沈阳的车站建的很结实，有点偏欧式建筑风格。

　　沈阳的天气和广州的天气真是差异巨大，穿着厚棉袄还是冷。跺了跺脚，向车站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最近的国营饭店在哪里？卖不卖早餐。

　　按照指点乘公交车到了解放东路，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才算到了地方。下车后站点后面就是国营饭店。里面吵吵嚷嚷，人挺多。
　　小雨从包里拿出一块女式电子表戴在手腕上。进了店，有的坐在桌边吃，有的买好了早餐准备走，有的在排队。小雨也排在了队尾。排了得有十分钟才轮到她，卖票的是一个大姐。
　　”大姐，我要一碗大米粥，一个油炸糕。”
　　“1毛。”说着麻利地撕了票递给她。小雨把钱递给她，并接过了票。
　　“哎，小妹儿，你手上戴的是啥？”
　　大姐你真不枉费我的一番心意。谢谢。
　　“这是电子表，我去广州探亲，带回来的。”
　　说着拿着票去打饭的窗□□票打饭。
　　找了个空桌，坐着慢慢吃。温热的大米粥驱散了寒气，油炸糕软糯弹牙，真是人间美味啊。

　　吃了一会，人渐渐散了。一会那个大姐过来了，“小妹儿，你这表借大姐看看行不？”
　　“行。”小雨摘下表递给大姐。大姐戴上后，喜欢得不得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凑近她小声说：“小妹儿，你这表卖给大姐行不？”
　　“这个......”小雨沉吟一番,”大姐不瞒你说,我是给妹妹们带的.但相逢就是有缘, 我一看大姐你就觉得亲切,大姐你要喜欢,就卖給你.下次去再给妹妹带.”
　　“小妹儿,我也是一看你就喜欢.你这表卖多少钱啊”
　　“120块.”
　　大姐的脸立刻苦了起来.
　　“我不要票.”
　　“行.你在这等我,我回家拿钱去.”大姐咬了咬牙,起身走了.”一定等我啊,我家就在后面,一会就能回来.”
　　“嗯,我一定等你.”

　　十几分钟,大姐就回来了,两人来到后巷,小雨拿了一条新的给她,并且给她撕了一节电池.还有额外赠品,大姐很是高兴.

　　和大姐分手后,小雨心里乐开了花.开张大吉,这一块表赚了106块钱.
　　放好钱,小雨在附近溜达溜达,走到了一个家属院附近,这个家属院很大,估计是个大厂.大厂就意味着有钱.小雨决定在这里蹲守.
　　她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站好,开始观察来往的人群.这个时间大多是老人挎着菜篮子去买菜.肯定不太合适.

　　等了半天,就在想要放弃,换一个地方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个子很高,年龄不大,穿着没有肩章的军装,步子迈得很大.
　　“这位大哥......哎,大哥.麻烦你等一下.”叫了半天,这个人才停住步伐,转头看着小雨“你叫我”
　　“嗯.”要不是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一个年轻人,肯定不会这么卖力地叫你.
　　他走了过来,腿很长,感觉迈了两三步就过来了,“你叫我有啥事”
　　“呃......”一瞬间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但想到了钱,鼓起了勇气，朝他伸出了手.“你干啥”他后退了一步.
　　“是这样的.你别害怕.”这是什么词,小寸咳嗽一声“我刚从广州探亲回来,给亲戚带了几块电子表,结果带得有点多,亲戚不要了,我就想着拿出来问问有没有人买”从包里拿出一个男式的表,
　　“我这还有男式的,大哥你要不要买一块戴这在南方和北京都可流行了,快过年了,你戴上出去玩,保准是独一份.”

　　军装男接过男表看了看,放在手腕上比了比,又仔细看了看小雨手上的那块,
　　“多少钱一块”他的声音是好听的男中音.
　　“120块钱一块.不要票.”

　　“太贵了.”继续把玩,看来是喜欢上了.

　　“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个还能调日期,按这个就能显示日期.我还另外送你一块电池.”
　　展示了一下电池.
　　“大哥你戴上这个肯定好看,要不你试试”

　　军装男拆下塑料包装,把表戴在了胳膊上.晃了晃,摘了下来递还给小雨,
　　“我去拿钱,你等会我.最多15分钟.”

　　“行.”

　　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然买了两块,一块男款,一块女款.估计是给对象.情侣表绝对是一个好噱头。

　　这下子就卖掉三块了.已经赚了318块了,已经超额回本了.

　　接下来就没这么顺利了,问了几个都嫌贵.

　　中午小雨坐公交车到了沈阳市文工团.正赶上中午下班的时候,她整了整衣服,走进了大门,门卫是一位老大爷，拦住了小雨，
　　“小姑娘你找谁？”
　　大爷你火眼金睛啊，这么多人你都能认出不是本单位的人，厉害。不想放弃，于是硬着头皮说：“大爷你好，我是来探亲的，找我表姐。”
　　“你表姐叫啥？”
　　“......桂香。”阿弥托佛.
　　“啊，找桂香啊，她在宿舍呢，你过去吧，从这一直往后走，三楼302宿舍。”
　　“谢谢大爷。”感谢佛祖,感谢这个大众化的名字.
　　文工团并不大，绕过一栋办公楼，后面就是宿舍楼了，她上了三楼，敲了302的门，
　　“谁呀？”一个好听的女声问道。
　　“我。”小雨答道。
　　以前上大学时在女生宿舍推销过东西，答我，一般就有人开门，百试百灵。今天也应验了，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个漂亮女孩的脸露了出来，“你找谁？”
　　“姐姐好。”小雨给她鞠了一躬，女孩吓了一跳，向旁边躲了躲，“你有什么事？要不要进来说。”
　　“好。”
　　宿舍里有两张床，另一个人不在，床收拾得干净整洁，房间里的味道也很清新，是爱干净的女孩。

　　“你是桂香姐姐吧？”
　　“是我，你是？”
　　“人家都说桂香姐是文工团的一枝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姐姐你真漂亮。”
　　“你这小丫头，嘴可真甜。”王桂香被逗笑了。“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不是，是这样的，姐姐，我刚从广州回来，亲戚送了我几块表，本来想留给家里妹妹们戴的，但是家里有事急需用钱，我就想把表卖了应急。我以前听人说过，姐姐你又漂亮，又会打扮，所以就想着问问姐姐你要不要？”

　　“哦，这样啊。可是我已经有手表了。”
　　“我带来的不是机械表，是电子表，现在广州和北京都开始流行电子表了，尤其年轻人都喜欢戴电子表。姐姐你先看看。”
　　说着拿出了一块男款，一块女款。摆在一起说：“如果是和对象一起戴就更好了，大家一看就知道戴表的两个人是一对。”
　　明显意动了。

　　王桂香戴上女表，很好看。又看了看男表。

　　“多少钱？”
　　“120块钱一块，不要票。还另外送一块电池。”

　　“那我要这两块。”说着转身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数出了240块给了小雨。

　　“谢谢姐姐。”

　　出了文工团，小雨差点开心的跳起来。一上午已经卖了五块了。还剩9块。感觉胜利就在眼前了.

　　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小雨看附近有一个国营饭店，进去吃了一碗面。

　　问了附近的旅馆，又乘公交车到了旅馆，拿出军区的介绍信开了一个房间。洗了头，擦了澡。人一松懈下来，眼皮感觉都粘在一起了，倒在了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是自己咳嗽醒的。嗓子发干，不由自主地开始咳嗽。
　　起来后看了时间，都不敢相信,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赶快先灌了一瓶水，才觉得嗓子好些了。

　　去外面小摊吃了早饭。

　　回来后故计重施，戴着表晃到了旅馆前台那里。这个前台是一个小姑娘，梳着两个马尾辫，穿着羽绒服，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错。

　　借故问东问西，果然女孩注意到了她的电子表。最后一个不愿意卖，一个一定要买，半推半就地把表卖了。

　　六块了,销售SO EASY!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赔钱了。

　　退了房，又到了昨天卖表的那个家属院，从厂区绕过来才知道，这是石油五厂的家属院。能和石油搭上关系的，一定有钱。

　　或许是好运气全部用完了，一上午也没有开张。一上午一个年轻人都没遇到，全是老年人，她没敢冒然上前。今天已经腊月22了，马上就过年了，小雨不禁有些着急。快到中午时，过来了一个老太太，她不禁有些意动。虽然是老年人，但是她穿着挺括的新衣服，头发梳得整齐，面容比较和善。就是她了，小雨下了决心。
　　“奶奶，你好。”
　　“小姑娘，你叫我什么事啊？”老太太听到有人叫她，站住了脚步和善地问道。
　　“奶奶，是这样的，我家在广州有个亲戚，给我寄回来几块电子表，但我家里有事，需要用钱，就想把表卖了钱，给家里应急。您要不要买一块？就我戴的这样的。”说着伸出了手。

　　“这个......”奶奶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她,说：“我找人来看看，你等等啊,我一会就回来.”
　　“啊？好。”这是要买还是不要买啊？说找人来看，那或许能买好几块呢，如果今天都卖光，下午就去买糖，明天就回家。想想家里的一串小萝卜头，看到糖后的样子，肯定有趣。一时间更心急了，伸长了脖子往老太太走的方向看去。

　　过了一会，那个方向来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中年人。这老太太的号召力还是挺强的呀，争取这一次全卖了。

　　等人走的近一点，她看见其中一个中年女人神情严肃，她的袖子上还戴着一个红袖箍。小雨收回了笑脸，感觉有点不对。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人大声喊“快跑。”

　　小雨转头一看是昨天买了两块表的那个年轻男人，他正在向小雨招手，小雨毫不犹豫地赶紧背上包袱往他那边跑。她一跑，后面的那几个人也跟着跑了起来，还喊道：“站住，小姑娘，你这是投机倒把，这是犯法的，你得跟我回街道说清楚。”

　　小雨哪敢站啊，跑到那个年青人那里，年轻人说：“跟我走。”他在前面带路，小雨在后面跟着。他们朝着家属院的方西跑，道路错综复杂，但是后面的人仍然穷追不舍，小雨感觉自己都要跑断气了。更可怕的是竟然跑进了一个死胡同，想着身上的表和钱，小雨绝望了。大哥，你路不熟能不瞎带路么！
　　小雨弯下腰双手扶着大腿直喘粗气。
　　这时年轻人催促道：“快来。”
　　抬头一看，他蹲在墙根下，“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看小雨犹豫了一下“快啊，他们马上追来了。”

　　小雨也听到了脚步声，她咬了咬牙，踩到了他的肩膀上，“扶好墙，不要害怕。”一边指导小雨，一边站了起来。

　　墙并不是特别高，他站起来后，小雨轻易地爬上了墙头，另一边是修了一半的墙，用来支撑这面墙的，小雨正好可以顺着爬下去。
　　“快下去等我。”
　　“好。”
　　男子见小雨的头都看不见后，往后走了几步，助跑了几步，一下子就攀上了墙头，脚下用劲一蹬，就跨坐在了墙头上，冲小雨摆摆手，一片腿就跳了下来，并没有踩那矮墙。

　　下来后冲小雨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指了指方向，两个人悄悄地走了。

　　七拐八拐地到绕过了好些胡同，终于到了一个门前停住了脚步。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去后是一个小院子，里面是三间平房。

　　“这是我家，你先先在我家呆一会，下午等我妹妹回来了，让她带你出去。”

　　推开屋门，里面摆着立柜，桌椅，墙角还堆积着杂物。并不太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坐吧。”然后拿起桌上的暖壶倒了两碗水，“喝点水吧。”

　　“谢谢。”小雨接过碗，水不是特别热，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我叫秦志刚，你咋叫夺命老太给盯上了？”他也咕嘟咕嘟喝了一碗水。“对了，你叫啥？你咋还没走呢？”

　　“我叫陈小雨。啥夺命老太？”

　　“就后面领头追你的那个老太太，那逮投机倒把那叫一个拼命，不逮到不罢休，大家给她起个外号叫夺命老太。”说着又倒了一碗水喝。

　　“我看她穿得挺好，人也长得和善，就想问问她买不买手表？”
　　“噗”正喝的水喷了。“小妹儿，你眼神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