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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四十八章 ...

  •   四十八

      祖海清楚他的形象毁了。第二天一早见宋妍没事人一样,只说昨晚喝醉,人事不省,而孔祥龙坐一边喝粥,有一眼没一眼地直看宋妍,看得钟点工都别出苗头不对,拿眼睛偷瞄宋妍。祖海干脆饭也不吃了,推说得辗转去饭店门口取车,便早早先走了,免得还得送宋妍上班。
      到了公司,哪儿也不去,首先走进财务办公室关门谈话一小时,仔细了解公司资金运作情况后,什么宋妍、《鬼屋》、洪青文之类的小事都抛诸脑后。若是公司资金链出问题,那才是什么都别玩了。
      祖海现在最需面对的事,乃是万一周行长进去的事情给进一步恶性化,他得做些什么以保证未来三个月在周行长手下所贷款项到期后能从银行转出来。虽然他贷款的所有手续合理合法,而且也不是做假帐,一切都有雄厚的固定资产支撑,但他太清楚,中国的有些事,尤其是在国营企业里,常常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难说银行会因为周行长的出事,“谨慎”地将大多贷款审批无限往后推,只为一个原因:紧要关头,少办事不出错。当然,祖海这样的私营企业一定是首当其冲。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祖海一个人坐在里面想对策,当然,首先得取得贷款行的一个表态。但是现在不是时候,现在他们全行上下才知道消息,大伙儿一定绿头苍蝇一样乱撞。即使有几个稳坐不乱的,心里肯定也乱,因为周行长是进去了,可是上面的表态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来,大家都积极地有行动地等,等新行长是天外来客还是自产自销,等银行内部势力大洗牌,至于存贷业务,先放一边,对他们来说那都不是最要紧的。
      所以,祖海也只有等,等大致结果出来。这一等,估计得等到荷沅回来。他可以不等,但太活络的结果可能是他得付出高昂代价建立新的融资渠道,而等渠道建立,估计结果早出来,未必值得。这不是一件容易下得了决心的事。
      虽然祖海吩咐了不接电话,可还是有电话进来,祖海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荷沅的,所以接起就问:“到美国了?累不累?睡得着吗?”
      荷沅在那头笑呵呵的,道:“废话不?都快一天一夜了,当然到了。飞机上我照旧是睡觉,左颂文也是睡觉的行家,只有大老板这个胖子坐着难受,总起身活动四肢,他还坐商务舱呢。对,我问你,昨晚为什么不开机?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结果打不通,我想你在睡觉,座机就不打了。为什么?”
      荷沅一贯的照直了问话,祖海这次有丝心慌,不过还是用四平八稳的语调道:“昨晚我托宋妍联系省里的报社做一些《鬼屋》的手脚,所以请她吃饭。中间听说周行长出事,我心里很烦,就喝了点酒,吃完晚了,宋妍他们宿舍关门,我带她回家。我就和孔教头睡客房。怕吵到孔教头,所以没开机。”
      荷沅一听,冲口而出:“有问题,不是你有,就是宋妍有,或者两个都有。”说话时候,荷沅想到以前问宋妍回不去宿舍怎么办时候宋妍顾左右言他的表情,如果没鬼,直说便是。
      祖海趁荷沅一个停顿,连忙表白:“我没问题,你别瞎想,即使有贼心,你以为我前几天下来还有力气吗?”
      荷沅“啐”了一口,不依不饶:“不,这其中有三个问题,一是你们都喝酒了,酒能乱性;二是如果孔教头不在,天时地利人和全有了;三是你从来没带客人夜宿我们家过,你一向给人开房了事,小区门口的酒店你是长客户。祖海你别告诉我你没贼心,幸亏昨晚孔教头在。”
      祖海无言以对,荷沅太了解他了,所有三点全问到点上。再说今天本来就心绪烦乱,没心思花言巧语,还是叹一口气老老实实地道:“荷沅,不论你以为是因为孔教头在家还是因为我有自制力,结果反正是什么都没发生。我昨天到现在心里都很乱,昨晚吃饭时候银行小单找上我说周行长出事,这下我的计划全打乱了,搞得不好,我这几天得借债过日子,再严重的话,我的公司得面临倒闭。你应该知道,像我这种投资型公司,资产负债太高,只要哪天资金不能飞快如期运转了,我就得死,等着别人来重组我。昨晚的事你别与我计较了,我肯定不会故意做出什么,你也得理解,我方寸乱了,做出些与以前不同的事肯定是有的。但你知道我昨晚得知周行长进去的消息后最想的是什么吗?我想你。”
      荷沅本来激动得拿着电话坐不住,走来走去,一刻不停,不拿电话的手在空中有力地挥舞。可听完祖海的话,她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再也无心追究昨晚虽然没发生什么,但祖海内心活动值得深挖分析等问题,焦急地两手捧紧电话问:“你早饭吃了没有?现在暂时要不要紧?先放宽心,心平气和才能想出办法。”
      祖海心想,到底是荷沅,怎么都向着他。他对着电话飞吻一声,道:“荷沅,你办完事早点回来,你在我身边我才会安心。我现在别的一时也使不上劲,但海悦那边的租钱得加一把油了。我准备干脆把《鬼屋》炒大了,炒得只要看报纸的人都能知道海悦宾馆。把鬼闹到太阳底下,看还有什么鬼可闹的。”
      荷沅清楚祖海的意思,本来是有人想借《鬼屋》打击海悦宾馆,看祖海现在的意思,应该是借力炒作,既然对方的后台不敢出面,他干脆就认作是自己找人写书炒作自己的宾馆。“但是祖海,这个分寸你得把握好,一个不好,会搞得臭名远扬。”
      祖海道:“昨天我才只想引出真正作者,分化他们内部,引导他们内讧内耗,我看笑话,看他们为灭火花钱,所以委托宋妍帮我出面,我不方便。现在我准备换种方式了,找出作者,利用作者想把小说拍成电视的虚荣心理引导他说出实话,然后找专门的媒体人才将整件事好好曝光一下,最后甩了作者。反正怎么热闹怎么做。因为去银行贷款,其实很多时候,印象分很重要,现在没周行长帮着,暂时又没新行长支持我,我只有自己给自己造势,给自己挣印象分。上海太大,不好好闹一下不会有响动。荷沅,你别担心我,不过你能快就快点回家。对了,我准备晚一些约一下朱总,看他在不在广宁,如果在,我过去一下,看看他有什么建议。”
      荷沅听了毫不犹豫地道:“好的好的,尤其是宣传《鬼屋》的事,一定要听听朱总的意见。祖海你每天小心,不行的话,让孔教头帮你。”
      祖海微微地笑了,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以后我不会再关机。你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工作。”
      荷沅放下电话,坐在凳子上发了半天愣,五味俱全。虽然强迫着自己想《鬼屋》的危机公关,想祖海的资金危机,可脑子里总时不时跳出祖海带宋妍进门的画面。她很想打电话问清孔教头,或者通过林西韵问,可总觉得问不出口,而且,她想相信祖海。
      坐了好久,其实什么也想不出来,洗澡出来才想起还得与青峦通个电话。心中是没情绪的,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又捏起电话。“青峦,我在美国,不是旅游,工作。”说着报出地址,“你有什么想带回家的,加紧准备好快递来。”
      青峦听着荷沅不是很热情,还以为她因为他与盛开分开的事不爽至今,他有点不敢热情,虽然很想飞过去看看荷沅,“荷沅,我最近几天忙着答辩,不能过去看你,很对不起。这次不用带东西了。我的工作基本定下来,公司人事专门与我谈话,希望我同意外派到中国工作,地点在上海。因为奥利的竭力推荐,公司给我的薪酬很优厚。荷沅,我大概很快就可以回家见到你们。”
      荷沅几乎有点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盛开呢?”说完就恨不得咬自己舌头,哪壶不开拎哪壶。
      “盛开决定留在学校。”青峦现在与盛开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恋人,反而能够互相谅解,可终是不如过去,中间隔了层心结。不过既然荷沅问出来,可见她应该不是为盛开的事生气。
      荷沅“噢”了一声,强打精神问了一句:“上海那边的住宿有人帮你安排吗?需要我们做什么吗?不用客气,尽管说。”
      青峦奇怪荷沅怎么没精打采的,想了想终于明白,“你倒时差很累吧?早点休息,能多睡就多睡会儿,睡不着也躺着。现在已经不早。”
      荷沅也没客气,说了“好,再见”,便结束通话。躺上床,跟烙饼似地辗转反侧,心事重重,无数担忧,闭上眼睛就是噩梦。
      好在年轻,第二天醒来,眼圈都不见黑了多少,只是隐形眼镜戴上去有点涩,不得不换戴框架眼睛。所以,眼眶的黑圈益发可以忽略不及。洗漱时候,电视机如在家一样开着听新闻,洗脸刷牙完了化妆时候,忽然听到电视里爆出泰国政府宣布泰铢贬值的消息,荷沅拈着睫毛膏的手一颤,上眼皮遭殃。泰铢终于顶不住了,那么东南亚其他货币会不会联动?人民币呢?
      早餐遇见左颂文,荷沅劈面就道:“泰铢宣布贬值。”
      左颂文愣一下,“报价得调整?”
      荷沅顿觉无趣,埋头刮黄油,半真半假地笑道:“你调报价又不干我事。我只担心香水化妆品。”
      左颂文笑道:“别假惺惺,我还能不知道你担心你家相公的事业。”
      荷沅讪笑:“相公的事业难道不是事关香水化妆品?牵一发动千机啊。吃饭,少谈国是。”
      左颂文嘻嘻一笑,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中国现在靠出口拉动经济,东南亚各国货币贬值,中国的出口产品与东南亚的有太多重叠,为了保证出口,人民币能不贬值?你看着,国家下一阶段肯定会出台无数政策扶持出口挣外汇,这是做外贸的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
      荷沅若有所思地看了左颂文一眼,发觉他眼里有跳跃的热情与冲劲,与当年祖海做电器,尤其还是做劣质电器的时候差不多,荷沅将此解释为投机。“人民币不容易受直接冲击,中国可能不便宣布人民币贬值。即使有,也是少少地来吧。”
      左颂文当下在心里将荷沅狂贬了一通,还说是MBA在读呢,还说是商人妇呢,连这些都不懂,可笑之极。但他脸上只是笑嘻嘻地道:“因为东南亚货币出现泰铢这样里程碑似的贬值,估计大老板在总部沟通后会快马加鞭地回去坐镇,我们最好在今天明天的答问中有所妥协,力求速战速决,能多早回去就多早回去。而且我想你一定是归心似箭,我多好的人,你看我竭力配合吧。”
      荷沅却觉得左颂文才是归心似箭,只不明白确切缘由。但懒得指破他,她也巴不得早点回去呢,能快半天也是好的。于是微笑道:“那今天需要你多多配合了。”
      左颂文眉开眼笑:“一句话,你的事情我还能不帮忙?哎,除了泰铢,其他国的货币有没有动静?”
      荷沅回忆了一下,道:“暂时没有,不过几个国家的银行已经出现严重挤兑。估计那几个国家也挺不住。”
      左颂文扼腕:“可惜我们国家外币没放开,否则我早换了。”
      两人说说笑笑,可都将饭吃得飞快。很快便回房间整理一下赶到公司。大老板一见他们就是一句话,“梁你留下,左参加今早的问答,中午回去收拾行李,把你的资料交给梁,下午就跟我去上海。我已经吩咐订票。”
      左颂文瞥了荷沅一眼,荷沅看得懂他的意思,他眼里满是欣喜。说明,来时的三人行,个个都是归心似箭。荷沅心中一动,若有所悟。
      总公司的管理专家们早就看过上海传去的资料,所以问题问得非常刁钻,荷沅本来想回答时候有所取舍,以便自己早日回去,但是看来不行,她这等初出茅庐的水平无法在专家们面前耍花枪,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慢慢地,心不得不安静下来,不敢再浮躁,反而有问有答,进入状态,偶尔还就不懂的地方请教意见。左颂文因为下午便走,不必过于投入,反而安坐顾盼,将在座专家研究个透。
      中午吃饭,左颂文告诉荷沅:“今天一屋子五个专家,其实我看只有三个是针对我们这份策划的,其他两个提出的问题与策划内容关系不大,倒是像了解上海办事处目前的运作。我看他们最常提的问题是‘你们现在就……问题怎么在做’等等,你想想是不是?”
      荷沅微哂:“你丢下我一人舌战群儒,我哪里还有时间想别的,词汇能不出错已经阿弥陀佛了。管他们五人组结构如何,我反正只有老实回答一条路了,我的脑子哪里还有作奸犯科的空隙啊。”
      左颂文狂笑,看来他心里真的欢畅得很,笑完才道:“教你一个乖,对坐窗边两个人的问题,你小心伺候,千万不要损到大老板。否则你回上海自求多福吧。”
      荷沅摇头不以为然:“总公司考察下面应该不会用这种偷偷摸摸的办法。”没说出的话是,这种鬼鬼祟祟行为带有太多个人烙印,不像是一个成熟的公司所为,即便是祖海都从来不会叫人偷偷调查董群力。
      左颂文却笑荷沅天真,让荷沅走着瞧。荷沅心说她车轮大战时候只求保命,还哪来精力走着瞧,随便它了。吃完饭,看着左颂文得意洋洋地走了,荷沅好羡慕。现在两个人的工作全交给她一个人,左颂文那一块她虽然熟悉,但不可能熟悉到左颂文那地步,所以更加辛苦。她只有挺着了。
      因为有大老板与二老板把关,策划书并无太大疏漏,但很多细节部分被提出疑问,荷沅本来想为了早点回家而有所妥协,根据专家意见修改,但是真正上了场,她认真起来就把“妥协”两个字扔到脑后,与专家们引经据典地争辩起来,有些时候她更是抛出“这是原则性”问题这样的话。专家们当然不是吃素的,对她的话一一反驳,也是引经据典,荷沅心说幸亏MBA课程是英语授课,否则现在可傻眼了。但她发现辩驳很难,简直比刚刚结束的大考都难,与总公司专家扯皮办事处的政策,简直是一级脑力劳动,但不得不说,也是最佳强化训练大好机会。
      五天后,荷沅才被放行,一份策划报告已经被改得满目沧桑,但好在,荷沅认为是原则性问题的地方,被她据理力争争取了下来,总算可以向大老板交代。有些与国情有关的问题,真与他们讲不清楚,一接触那些问题,他们看荷沅似乎在看火星人,而且还是原始社会的火星人,荷沅有时候心里真的很惭愧,为国情。不像大老板,在中国已经两年多,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门儿清,一说就通,不说也通。
      因为忙碌,脑子只为西玛的事运转,都没时间想祖海的事,上了飞机反而睡得很好,一觉到上海。祖海没能来接,他追去北京会朱总,朱总在北京开行业会议。电话里面,祖海让荷沅与宋妍谈《鬼屋》相关事宜,又把进展与荷沅相信说一下,大致,到目前为止,报纸上面才刊登,但作者的反应还未知。荷沅答应,她觉得她理所当然应该替祖海扛起什么。
      宋妍刚回上海,荷沅与她联系吃饭。荷沅没去公司,飞机上又睡得太多,浑身酸疼,睡床上跟睡马路牙子一样的不舒服,干脆东游西荡,看保姆做事,给花草整枝。
      一会儿门铃响,荷沅自己过去开门,原来是孔祥龙四点钟下班回来。他经林西韵介绍,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做保安,因为他业务精通,人又长得符合星级酒店标准,再说走的是上层路线,所以工作被安排得很合适,不用去门口指挥交通之类,而是被安排在重要接待的安全保卫工作,孔祥龙虽然才去几天,却已经如鱼得水,工作得非常愉快胜任。
      孔祥龙一见荷沅,惊愕地道:“小梁,你今天回来?怎么没说一声?”
      荷沅让孔祥龙进来,笑道:“在美国忙得晕头转向,都没心思打电话了,祖海也奇怪我怎么能那么快回来。孔教头,你穿西装好帅哦。”
      孔祥龙被说得不好意思,抓抓头皮,笑道:“林教头一定要我穿西装,我不干,这么热的天穿什么西装。她就打倒我强行量了尺寸,买来两件说让我先穿着,每天早上盯着我穿上才放行,非常霸道。”
      荷沅听了笑得打跌,没想到林西韵会做出如此暴力的勾当,真不符合她的一贯作风。怪不得这套浅灰西装这么漂亮,原来是林西韵买的,大约孔祥龙几个月工资都不够一件衣服。荷沅不由想起祖海以前的话,看来这两人还真有点意思。“孔教头,你别脱西装了,等下一起出去吃饭,我约了宋妍。”荷沅说话时候,非常在意地留心着孔祥龙的反应,她当然对那晚祖海与宋妍的事耿耿于怀。
      孔祥龙闻言抽动了一下脸颊,双眼避了开去,很明显,荷沅都不用仔细看,荷沅的心沉沉坠了下去。好一会儿,孔祥龙才道:“我随便吃一点,你们好好吃。早点吃完,否则宋妍的宿舍要关门。”孔祥龙面对荷沅时候,还像当年大学柔道队时候的大哥哥。
      荷沅听孔祥龙这么说,知道问题严重,整个人像挨了闷棍似的,傻站不动。半晌,眼珠才轮了一轮,从齿缝中蹦字似的一字一顿地问:“孔教头,他们究竟是怎么了?祖海与宋妍很亲热吗?告诉我,我想清楚知道祖海的态度。”
      孔教头没想到荷沅原来是知道的,看来是祖海已经告诉她,这下他都不知道怎么遵照林西韵的叮嘱,事情看来失控了。他重重干咳一声,才道:“我打个电话给林教头,她嘱咐我……”嘱咐什么他又不便说,只得作贼一样溜过荷沅身边,拿起电话拨给林西韵,“林教头,小梁回来了,她竟然已经知道宋妍过来的事,你叫我怎么回答她?她现在逼问我。”
      林西韵没想到祖海会与荷沅说实话,够大胆够泼辣。“你叫荷沅听电话吧,我是女的,跟她说这些不会太尴尬。”
      孔教头狂松一口气,忙将电话塞给荷沅。荷沅接了电话,飞快地道:“林教头,你千万如实告诉我,这很重要。”
      林西韵轻轻笑一笑,有意缓解气氛,“别紧张,我本来想,你不知道的话,这事情根据孔教头的描述,祖海并不出格,还是不讲给你听,免得你生气。现在既然你知道了,我还是如实告诉你的好,否则我怀疑你一定想得很不堪。”
      荷沅“嗳”了一声,确实,这几天她虽然没时间想,但想到的画面已经可以把她逼疯,她熟悉祖海亲热的所有套路,仿佛看到那些套路在宋妍身上热烈展开。
      林西韵又是一笑,道:“我说说孔教头看到的一切吧,你让他一个大男人对你这个小妹妹说还真是为难他,我也是逼问再三才来。可惜一直逼问不出许寂寂的事。那天是这样的,孔教头听到门外人声喧哗,凭警觉过去猫眼看,一看是祖海一手握包一手掏钥匙,宋妍好像喝醉了,很主动地粘着他。从这里看不出祖海的主动。等孔教头开门,祖海吃惊推开宋妍,这很正常。然后宋妍就像酒醒,利落地钻进主卧睡觉。”
      荷沅却觉得一点都不正常,明明是祖海做贼心虚,而宋妍却是这么恶心,看来是本性难移。“丛祖海心里有鬼,怎么能说正常?”
      林西韵笑道:“这事你太计较了,不信你可以做个试验。你灌孔教头半斤白酒,然后缠着孔教头亲热,他会不会手足无措,可又不敢碰你不舍得推开你?这是男人酒后共性,对女人进攻又怕又有点乐在其中,但是心中还是有根筋提着,那时候即使是我这个不是孔教头什么人的人闯进来,他也会与祖海一样一把将你推开。这试验很丑陋,但这是事实,所以我本来想着你如果不知道此事,还不如不知道下去,因为祖海没有原则性错误,可听着恶心,会伤感情。你说呢?”
      荷沅忍不住研究似地看孔教头,心说孔教头是多老实一个人啊,会吗?可是,她好歹是个结婚了的人,被林西韵一说,觉得还真会。而孔祥龙被荷沅看得浑身发毛,不知道两个女人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可荷沅有点不愿承认,叹息道:“林教头,你在息事宁人。”
      林西韵感觉到荷沅由原先的绷紧到现在的叹息,看来有所进步,便趁热打铁:“我最讨厌感情掺杂杂质,这你应该知道。荷沅,我只是觉得宋妍这个人你还是能离开多远就多远的好,祖海现在又年轻又多金,在别人眼里是个钻石黄老五,多少人无视他已婚事实投怀送抱,因为只要能取代你,便能房子车子票子一齐有,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宋妍这样的人,你还是少给她接近祖海的机会,还有其他女人,你得防微杜渐才好,不能有丝毫松懈。类似情况,我在台湾从小看到大,没想到现在大陆也有了。我相信祖海很爱你,我看得出来,但你也得小心着。”
      放下林西韵的电话,荷沅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心中很不甘心,什么嘛,以后就黄脸婆一样地防着祖海?太没骨气了,也很没意思。
      傻坐很久,才对关切地看着她的孔祥龙道:“孔教头,因为有事托宋妍办着,我今天还是得去见见宋妍,不过你别去了,去了也尴尬。我会叫其他不相干的朋友一起去,说实话,我也不愿单独面对宋妍。”
      孔祥龙点头,叮嘱一句:“早点吃完,别喝酒。”
      荷沅点头,又是叹息。朋友终究是好的多。
      吃饭地址有所变换,荷沅早早过去饭店门口等着。不久,见宋妍打车过来,穿一身淡灰短袖套装裙,袅袅婷婷,非常优雅,但经不起近看,质地与设计细节同荷沅穿的衣服比,都有小小问题。荷沅忍下心头怒火,打起微笑迎向宋妍,道:“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不是想把刚从长途飞机跳下来的我比得钻地下去吗?不过宋妍啊,我们多久没跳舞了?趁祖海今天去北京没缠着我,我们今天开心开心。你瞧,这家酒店楼上就有歌舞厅。我知道你一定穿着职业装,给你带晚装来了呢,一起吃饭的还有祖海朋友,你赶紧到洗手间去换了衣服,我在卡萨布兰卡包厢等你。”说着把手中的包递给宋妍。
      宋妍本来多少有点心虚,见荷沅没事人一样,又替她想得周到,以为荷沅周围的人都瞒着她,便放了心,早知道,这种事做太太的一般最后知道。只是没想到孔祥龙会在祖海家,关键是他认识她。接过晚装,挎着荷沅的手一起进门,便转去洗手间换了。换衣出来对镜一照,黑色紧身及膝晚装虽然简单,可衬得她身材凹凸有致,如传说中的美人耸肩瓶。她忙动手将长发梳高了,越发显出她天鹅般的颈项。她对着镜子神秘一笑,踮起脚尖飞快做了一个《天鹅湖》中黑天鹅的舞姿,这才满意出去。
      卡萨布兰卡,这个带着玫瑰灰般忧伤的名字,现在却被人拿来做俗不可耐的饭店包厢名,里面,已经坐上荷沅与一个西装男。宋妍敏感地看到,这个男人看见她的时候眼睛一亮。经荷沅介绍,原来这人是祖海的朋友,依然是光棍的大军,白手起家,现在已经在上海滩餐饮服务行业站稳脚跟。他们所在的酒店兼娱乐中心就是他的产业之一,说出来,还有一家叫得响的四星级宾馆。
      因为荷沅在场,宋妍只矜持地微笑着,熟练而轻柔地操纵着餐具,姿态非常优雅,一如天鹅。荷沅与她说起的时候,她才与荷沅说,已经有三个电话打到登载有关《鬼屋》新闻的报社,要去了她的手机号码,她的身份乃是某文化公司职员。但是至今还没人与她联络,可能对方还在思想斗争。
      荷沅心中奇怪,为什么是三个电话而不是一个或者两个,宋妍只有回以“等待”两字。随后荷沅与大军熟络地聊些美国见闻,又交换一下对东南亚金融危机的看法,这些,宋妍插不上嘴,荷沅是存心挑选宋妍不熟悉的话题聊。可是,毕竟是长途飞机下来,荷沅忍不住地困,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打得腮帮子都酸疼。饭没吃完,已经很不好意思地道了无数的欠,所以吃完时候,理所当然向宋妍道歉说不能陪她跳舞,得回去睡觉了。一路千叮咛万嘱咐,让大军一定要照顾好宋妍,要让她玩得愉快,一定要送女士回家,然后才非常不放心地离开。
      但是上了车后,荷沅一个劲地冷笑。大军未婚,她又不愿宋妍缠着祖海,那调虎离山总可以吧?她是后来才想到大军这个人,所以才将就餐地址换到他旗下饭店,又死磨硬缠要大军请客,因为知道大军这人最是疏爽,叫他出来吃饭他未必出来,但叫他请客,只要是好朋友,他无有不应的。果然,他答应了。他们现在如何,随便他们去,大军是最喜欢艳遇的人,宋妍既然喜欢这种富贵朋友,那就成就她。
      宋妍手里的手机当然连卡一起被荷沅收回,叫这样的人办事,哪里能放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祖海沽了个高价卖给《鬼屋》幕后。她宁可老着脸皮求林西韵百忙中帮这个忙。
      今晚所做一切都在荷沅掌握之中,没有任何纰漏,但荷沅心中凉凉的,只觉耻辱。只差一瞬,如果祖海在孔教头打开门之前推开宋妍,那事情就与现在有质的不同,可他偏偏是在孔教头开门后才推开,说明他心中其实清楚这不是件好事。不,她愿意相信林教头的解释,林教头是好人,一直拿她当自己妹妹一样地对待,她不相信还能怎么办?可是她恨苍蝇,更恨裂着条缝的蛋。这只蛋,经常因应酬出入歌台舞榭,不知道被多少只更热情的苍蝇舔过,宋妍他都可以不彻底拒绝,何况与她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三陪女,想起来只有“恶心”两字可以归结。
      回来家里,荷沅关手机拔座机插头,也不知道祖海打来电话没有,她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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