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全靠病维系》清水白煮蛋

5、5

　　同处一床的楚澜和池剑秋终于是结束了聊天，楚澜入睡得极快，池剑秋却睡不下。

　　偌大的房间，给了他一种恐慌，冬日为了防寒，木窗也被扣下，在星光月色难透进一丝一毫的房内，能听到的是风声擦过门窗缝隙留下的犹如恶鬼的哭嚎。

　　池剑秋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这段日子，他也经历了许多，从一个逼仄的民间小屋到进了皇宫，怎么能不慌呢。

　　两年的贵族生活，只教他学了一身规矩，却快要叫他丢失了曾经爱他的母亲和父亲。他以前多么想见长公主，短短两年，却连见一下都不敢了。

　　他慌乱的汲取着所有的知识，急匆匆的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小大人的模样，别人做了什么，他都恨不得揣摩个三四遍。

　　这样太累了。

　　他很喜欢这一家的长辈，但是他害怕他们最后会因为楚澜而不喜欢他。

　　他毕竟没有坏心，身边的楚澜还在睡，他提醒自己：对楚澜好一点，总归会成为好朋友的。

　　见楚澜还在乱动，被子都要被踩在他的脚下，池剑秋怕他着凉病着，拉了一把被子。

　　小孩熟睡中砸吧了一下嘴，倒挺可爱的。

　　池剑秋趁机摸了一把小孩的头，手感不坏。只是他还挺希望小孩的个性也能和他的头发一般软。

　　这一夜，池剑秋睡得并不好，思虑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睡熟了的楚澜就是个乱动的皮猴子，别说占着比池剑秋多一半的床，就是给他整个床，他都能从床头睡到床尾。

　　大早上起来，他哪里乖乖守得住床的界限，床里头没有人睡着，床的外侧三分一，紧紧睡着两个人。

　　楚澜抱着池剑秋的胳膊睡得太好了，池剑秋一夜没睡好，折腾的他嫩白的脸上出了青色的黑眼圈，对比得特别明显。

　　池剑秋一大早就努力挣脱了楚澜的禁锢，手都要抽筋了，他极其缓慢的离开了床，怕把楚澜给惊醒了。

　　下床换好了衣服，他却不知道做什么了。

　　在公主府里，这时候会有下人给他送梳洗的事物，完毕后，会送上早食——公主已经许久不同他一桌吃饭了。

　　饭后，池剑秋可以看书，可以出府玩——无人管束。

　　这里，他一直等到楚澜清醒。

　　楚澜还是被他妈拍醒的，闹着就是不想起来，把床上的被子挤得一团乱，小胳膊小腿儿拧不过亲妈，被揪了起来，换上衣服，再次闹着脾气的和池剑秋同桌吃饭。

　　楚澜真是打心里讨厌池剑秋——一个小孩怎么那么乖，衬得他越发没有活路了！

　　吃完饭，楚澜提着那把剑，又打算跑个无影无踪，被他爸拦下了：“今天带着剑秋一起去宫里，他也算是卓儿和萍儿的表兄，回来两年还未曾见过，总要见一面去。”

　　池剑秋听说过卓儿与萍儿，两年前他被愤怒的公主带回陵兰之时，有时候在公主府中，会看见太子带着他的一对儿女过来，就是临成卓与临悦萍。

　　池剑秋向来不被允许客人到来时出现在给面前，他知道有这些人，却从来没认识过。

　　楚澜没有不同意池剑秋跟着，为了早早出门，他更是催促着池剑秋：“快一点啦，昨天丢的场子我今天必须要讨回来。不能放走他们。”

　　池剑秋跟在楚澜身后，前面的小孩活跃极了，池剑秋一时忘了这小孩有多难缠，满心惦记着的，是刚才楚澜他爹说的，他能和别人一起读书了！

　　池剑秋从来就没有去过学堂，幼年，他的父亲作为一个书法略有薄名的文人，高傲的认定别人是教不了他的儿子，自然是亲自教导。另一方面，求学他人所费并不少。

　　小时候，池剑秋之父无愧于一个父亲，他教导池剑秋开智知理，只是后来，他的才识终不为国主看中，他推崇的选用贤人的做法，使他被一干被触动了利益的贵族排挤，郁郁不得志。

　　这种主张坚持了若干年，池剑秋之父在贫穷之中，渐渐改了他的想法，后来即便迎合了贵族的想法，也不为贵族所喜，从这之后，他才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池剑秋之母觉得他变了，连池剑秋，都隐隐觉得父亲逐渐变得陌生。

　　池剑秋之父后来沉迷酒色，不再教学，任意池剑秋随波逐流，家底日渐消耗，更是请不起先生。

　　池剑秋从这里开始就只能自己拿着竹简看，也不知是否学对了。

　　如今有新的学习机会，池剑秋自然珍惜，在楚澜身后恨不得催促着楚澜再快一些。

　　楚澜却在去皇宫的路上被街边小摊子吸引了注意力，这边瞧瞧那边逛逛，偶尔一回头，却看见了池剑秋一脸焦急的想催促他进宫却说不出口的样子。

　　这下他可不急着进宫了，觉得池剑秋有点焦急的样子可好玩了。

　　他拉着池剑秋就要往各处跑，边跑边介绍：“这个养的蛐蛐可好了，其他人家养的都没那么好看，那一家的马也特别好看，还有那个什么，也很好看。”

　　池剑秋算看出来，这楚澜除了好看，其他形容词也想不出来。他忍着心里的急切，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敷衍四“哦”，四个音调的“哦”足以应付楚澜说个不停的所有话。

　　逛到一半，楚澜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发现两人快要过了太师的教学时间，一想起太师那毫不留情的鞭子，抖了两抖，埋怨池剑秋都不提醒自己时间，一路疾跑。

　　池剑秋跟着跑得直喘气，到了宫殿内，连停下歇一口气的时间都没，就被楚澜拉着偷偷摸摸的要跑去座位上。

　　两人这么明显的身躯，怎么可能被忽略。

　　“站住！”太子太傅喊住了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的两人：“楚澜，你今天又迟到了，别忘了我说过，要是再晚来，你就要抄十遍《主道》篇了。”

　　楚澜噤若寒蝉，反射性的想往外跑，跑的路却被池剑秋拦了一半，严重影响他的发挥，被正值年少的太傅抓住，整张脸皱巴巴的。

　　学堂不大，只放了几张课桌，几个孩童席地而坐，年纪差不多大小，见楚澜日常被抓，几个人笑嘻嘻的，求着太傅放过楚澜吧。

　　池剑秋忙说：“先生请别怪罪他，他是因为要带我认路才误了时辰，若要罚便让我来承担吧。”

　　“原来如此，”先生摸着胡子，可也不能轻易让楚澜就这么简单的过了：“好吧，楚澜你要是能完整的背出《主道》，我就饶过你这一遭。”

　　楚澜张口就来：“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是以明君守始以知万物之源，治纪以知善败之端。故虚静以待……”

　　先生听着满意，这楚澜，性子急，却十分难得的聪慧，这前两天才讲过的课，今天就能倒背如流，如果不是贪玩又不爱静坐读书，合该是个好苗子。正是这一点令先生感叹。

　　楚澜背完了一整篇，只字未错，挑眉座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先生算是放过了楚澜，这才向其他人介绍池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