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嗨抓通关攻略》江花边月笑平生

19、十八、同学

　　冬兵绝对是看他不顺眼。Brock想。
　　冬兵在基地呆了一周，每天都特地跑来挤开他们的教官，盯着他们这帮刚刚转正的菜鸟揍，把骨干特工都晾在一边，除非有人主动上前请教，否则连话都不和别人说——不过也没人再敢主动上前就是了。
　　更正一点，是基本就盯着Brock一个人揍。
　　除了第一次切磋他成功地骑上了冬兵的脖子，随后的日子里Brock就没能成功从冬兵的手下讨到一丁点的上风，字面意义上的。

　　因此当开学之后，Brock第一次觉得连教导主任的秃头都看上去那么和蔼可亲。
　　哦，别误会，他还是很爱上学的，毕竟他不像他的普通人同学们那样有个可以疯玩的假期，他只是单纯不喜欢那个秃头总是盯着他，仿佛他是个随时会惹事的流氓混混似的。
　　他可比流氓混混强多了好吗！
　　“Hey！ Rum！”有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Brock转过身，发现是他在拳击社认识的朋友Harold Hogan。
　　鉴于把他扔在街头的亲妈给他起的名字有歧义*，因此纵然关系很不错，这个个大却心细的年轻人还是另外给他起了个昵称。
　　“Harold。”Brock停下脚步。
　　“墨西哥怎么样？你连社团活动都请假了。”Harold三步并两步赶上来和他并肩。
　　“玉米卷很好吃，玛雅文明也很有趣。”Brock抻了抻脖子，“不过你也看到新闻了，治安实在是不怎么美妙。你呢？暑假过得如何？”
　　“除了我妈针对我的SAT成绩单唠叨了一暑假之外一切还好。”Harold说，“你知道的，她总想让我学点金融销售什么的以后好去坐办公室，但我觉得凭我的脑子真学了这个以后大概只能挨家挨户上门推销汽车润滑油。幸好我爸支持我继续打拳。”
　　“我希望你们没大吵一架。”
　　“哦，当然没有，而且妈妈最后也妥协了。”Harold笑起来，“我知道我妈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风险很大，可我喜欢打拳，我太想拿金腰带了。”
　　“那我肯定要祝你成功了。”
　　“不是‘一起向金腰带冲击’吗？”Harold惊讶地问。
　　“不是。”
　　“那样很可惜啊，教练最看好你了。你要是告诉他你以后不打拳，他大概会想揍你的。不过也是，看看你的成绩单，不考大学大概更可惜。“
　　Brock轻轻笑了一声：“和成绩单没关系，只是单纯不想让兴趣爱好变成职业而已，不然就会很快失去兴趣的。”
　　“嗳，你这么说可就招人恨了啊。”Harold用肩膀顶了顶他，“一张好看的成绩单，而且连业余爱好上也那么优秀，你未来能有很多选择，够让人羡慕的了。”
　　“选择再多也没多大意义，重要的是能选择自己想要的，所以你有什么好羡慕我的。”Brock不自觉地用手隔着书包按了按，那里放着他的申请表。说的好像他真的能有什么自主选择一样。
　　“你爸妈不同意你选的方向？”Harold关切地问。
　　Brock猛地回神，有点匆忙地答道：“呃，不是，我们还没聊过这个。”
　　如果Harold看出了什么，他也体贴地没有说出来，只是拍拍Brock的肩膀说：“放心，我总是支持你的。”
　　Brock笑了笑，心里想着先斩后奏，到时候直接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去说服Pierce的可能性。

　　Viola在又一次撇到那双价格不菲的小牛皮鞋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决定装作没看见抱着书继续往前走。
　　不过鞋子的主人拦在了路当中，有点难以无视。
　　Viola停下脚步，看向面前这个不知道姓陈还是方的亚裔面孔。
　　对方抬起下巴，讥笑着开口了：“嗳，这里怎么会有个大陆喱**？拿着的这是什么？垫桌角的吗？”
　　Viola礼貌地笑了笑，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她，拐了个弯又拦在她面前。
　　“你给我站住，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对方说起话来理直气壮，眼神却四下乱瞟地去看附近的一些白人同学们。
　　Viola礼貌地笑着问：“你好？您哪位？”然后趁着对方被噎得说不出话的几秒绕过她走远了。
　　背后传来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警告你，大陆佬，我跟你可不一样，别想和我扯上什么关系！”
　　对于什么东西该当成耳边风，Viola已经很熟练了。
　　她也不是故意气人家，她是真的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一开学就突然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叽里咕噜了一大堆，可惜当Viola礼貌地表示自己听不懂粤地方言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就变得高贵起来，并时不时地要来找她划清界限，尤其是当学校里几位出身良好的名媛在场的时候。
　　有几次负责引导Viola的高年级学姐远远看到了，就会赶紧上前来安慰她，让她不用理会。
　　Viola恍惚想起有件大事还剩没几年就要发生了***，大概明白了有些人迫切想当上等香蕉的心情，嗯，确实不用理会。
　　她又不是没有朋友。
　　比如现在听说了情况在课间特地跑来安慰她的Gima Fok，同年级另一个来自九龙的姑娘。
　　“她又来找你麻烦了？”Gima撅着嘴坐到她身边。
　　“没事，我没放心上，你不用担心。”对别人的善意当然是来者不拒，Viola笑着朝她挤挤眼睛。
　　“哎呀——”Gima拉长了语调，伸手把她掰过来面对自己，“我叫你不理她不是叫你不放在心上啊！不放在心上没有用啊！你要小心她！”见Viola扬起眉毛不以为然，她凑近了压低声音严肃地说：“我告诉你哦，不是我嘴碎，我们家老早就晓得她们家了，都是差不多时间搬过来的。她可坏了，是要踩着你去讨好Perry她们呢！我来上学之前，我妈妈听说她们家也把女儿送来这里，叫我要小心她踩我上位呢。结果她看你更软，又跟我们不是一个地方来的，就来踩你了。你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啊，趁我不在她就要来找你麻烦。”
　　Viola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说话不免带上了哄人的语气：“好的好的，我跟你保证，我以后去哪里一定叫上你。”
　　临上课的时候Gima匆匆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看上去被哄得很高兴的样子。
　　Viola的同桌Diana是个典型的金发碧眼的淑女，她优雅地坐下开始听课，不过不时向Viola瞟过来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想说话的欲望。
　　下课之后老师前脚刚踏出教师，Diana后脚就迫不及待地、语气矜持地开口了：“那个Fang真是愚不可及，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你是土生土长的。再说就算不是又如何？人生来就是平等的。真是可笑，那副——”她挣扎了一下，努力在她优雅的词汇量里找出一个不怎么优雅的词来，“‘泼妇’一样的嘴脸，也就只有Elizabeth Perry才看得上。”
　　Viola把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双手正急躁地摩挲着笔记本的样子看在眼里，决定应下这傲娇小公举别扭的安慰，于是用同样优雅的语调说：“当然，多谢你的支持。不过这世上总是不乏充满偏见的人，我们不妨当成滑稽戏看看就好。”
　　“精妙的观点，我再认同不过了。”Diana肉眼可见地情绪高昂起来，矜持地点点头，随后开始分享她不知从哪来的小道消息，“Fang希望Perry能介绍她参加她们今年的圣诞节后的宴会，所以在学期结束之前，我觉得我们还会有很多机会欣赏这种滑稽戏。但愿没有影响到你准备考试。”
　　“我向来把这当成课余的放松戏码。”Viola并不在意这个，倒是很上道地满足了对方继续八卦的欲望，“说起来那是什么宴会呢？我听说你们家和Perry家有所来往，不知是否会牵涉到你。”
　　“噢，没错，那可是我每年最不喜欢的时间段！”Diana打开了话匣子，抱怨一通之后又开始分享起从前的趣事和流言来。
　　最后这场谈话以Diana成功邀请到Viola来参加自家的圣诞节后宴会为结束，期间Viola全程微笑倾听，心里却不免抹了把汗，虽然对方一直都在别别扭扭地表达友善，但哄个傲娇小孩还是有点累的。

　　传统的伦敦社交季通常从圣诞节后一直延续到8月的狩猎季节，期间社会精英们会举办Debutante舞会、晚餐会、大型慈善活动等。如今的社交季自然不像过去那样在政治生活中占重要地位，也早已没有了官方的社交季机构，但仍然保留了不少传统和习俗。当代的伦敦社交季仍有大量的活动，舞会、宴会、马赛、划艇、马球、戏剧、音乐、各种展览等，最隆重的自然是皇室举办的活动。不过除此之外，各名流也会借各种节日举行聚会进行社交往来，顺（zhu）便（yao）拓宽人脉，为工作、生意寻找机会。
　　Diana不过是初中生，她邀请Viola出席的当然不会是如此隆重、正式的宴会，而是互有（利益）往来的几家大人为了加强下一代之间的联系而举办的私人性质的聚会。尽管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但鉴于Diana和Perry之间相互假笑以对的关系，想来也不可能是可以尽情欢笑放松的轰趴。
　　幸好Perry（理所当然地）没有把Fang带到宴会上来，因为她全家都明显不喜欢有色人种。不过比起一脸不情愿的神色外露的Elizabeth Perry，她的姐姐显然更沉得住气一些，直接假装没看见Viola，并在妹妹对着Viola翻白眼的时候小声地教训了她几句。
　　年长的孩子们礼貌作出问候之后就自顾自聚在一起打桥牌聊天了，同龄的男孩们不耐烦陪着女生，已经带着球去了户外的草坪上。客厅里小女孩们分成两拨，一波拥着在弹钢琴的Perry，另一波和Diana一起坐在沙发组上玩黑杰克。
　　默默地听着各种八卦和小女生心事，Viola一边放水一边绞尽脑汁作出适当的回应。当她终于打算尿遁的时候，管家通报了新客的到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哦，天呐，是Orsino！他也来了！”Diana的情绪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她放下手里的牌站起来，伸手拉了Viola一把，凑到她耳边小声快速地说道，“Orsino是世袭掌礼大臣家族的子侄，快过来我介绍你认识他，你不会想错过这个的。”
　　说话间，众人已经纷纷放下了手头的东西站起来迎了上去。Viola也顺着Diana的力道跟了上去。Diana的外祖父是托利党****的内阁成员，她会认识国务重臣家族的公子也并不奇怪。
　　刚从门厅进来的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被人簇拥着，撇开他的身份不提，他的容貌举止确实讨人喜欢。他眉清目秀，褐色的头发在末梢俏皮地打着卷，身材高大修长，没有一处不漂亮；当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纷纷向他问候搭话的时候，他就高高兴兴地一一碰拳握手，回应得相当恳切，让每个和他交谈过的人都心满意足。成年人也许会发现他的言行举止中带着一丝轻佻感，不过对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来说并不明显。唯有Viola来自前世的30岁灵魂本能地对此产生了不快，不过她今生11岁的大脑显然和周围的姑娘们一样为他漂亮的外表和言语产生好感。
　　没等她深究脑内久违的割裂感，对方已经来到她们面前向Diana发出了问候，接近成年人的身高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Viola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到自己的举止之上，以防自己失态。
　　比起方才寒暄过的其他人，Orsino显然对Diana姐妹更熟稔一些，当Diana向他介绍新朋友的时候也表现出了更大的兴趣。
　　“这是我的朋友Viola，Viola Novak-Chu，她在数学上可是个天才！”Diana将Viola拱上前，如同展示宝贝般地炫耀道。
　　放在平时Viola一定会在心里暗暗吐槽不列颠初级教育的数学太简单，然而这会她大半的心神都在专注抵抗徒然冒出的恐惧上，在对方伸出右手时努力催动自己的右手挪上去相握而不是缩到Diana身后去。
　　出人意料地，Orsino并没有与她握手，反而手掌一翻轻轻托住了她的指尖，弯腰在手指上方虚空轻啄一下，甜蜜地说道：“你叫Viola？真是太凑巧了，我正是那个Orsino！多么幸运！”
　　这玩笑似的暧昧俏皮话和似是而非的吻手礼实在算不上是有礼。Orsino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青春的男性气息包裹了Viola的感官。喉咙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指尖皮肤接触的部位针扎般疼痛，寒意从脊柱一路传到颅骨，布鲁克林小巷里噩梦般的阴影再度堵住了她的去路。
　　狠咬舌尖带来的疼痛勉强拉回了一丝理智，Viola礼貌地挤出一个微笑：“我受宠若惊，Cholmondeley先生，然而很遗憾，我并没有双胞胎兄弟。”*****
　　如果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对方也并未表现出什么来，只是顺着她的话用遗憾的语气回答道：“那确实十分遗憾，要我说，若是能有兄弟姐妹的话，生活想来会大不一样。”
　　Brock的脸在她脑海中清晰了起来，带来了一些安全感，Viola心不在焉地应付了Orsino接下来的几句戏语，并在Perry家的女孩凑上来说话时顺理成章地退出交谈。
　　直到Orsino的身影远离了她，Viola四肢的麻木才逐渐褪去。她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把Elizabeth Perry的白眼抛到脑后，随着Diana等人回到了沙发组上。
　　事已过三年，她的恐惧的阴影依然困扰着她，她必须要直面这个，她总有一天要走上社会，不可能一辈子缩在女校这个象牙塔里，何况这象牙塔也并不能提供完全的隔离保护，今天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作为一个孩子，正确的做法就是求助家长、去找心理医生，但理智告诉她，顶着Hydra给她伪造的身份，她必须把发生在被收养之前的事情统统留在合众国的领土上。像她经历的那种事，只要说出口，任何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都会报警，而她作为媒体人的养母也一定会刨根究底，这样一来，她的伪造身份绝对瞒不住。至于她的养母是Hydra成员这一可能，则更是她要把事情隐瞒到底的理由。
　　接下来的活动时间里她忙着调整情绪，因此也忽略了Diana异常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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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brock有“獾，坏蛋”的含义。
**这是个蔑称，大家可以自行搜索其含义。
***现在的时间线在九十年代中期，大家应该知道后来戴妃去世那年发生了什么大事。
****目前不列颠执政党的前身和别称，我不太清楚绿站的标准，因此一些国、地区和党的名称我会用可以互相联想到的别称或者古称来代替；这里官职和制度是真实的，人物是虚构的，如果不能避免用到真实人物，我会尽量用其人平时不常用的名或者外号来代替。其实不能联想到也不影响阅读就是了。
*****Viola是莎士比亚喜剧《第十二夜》女主的名字，Orsino是男主的名字，男女主当然在结局的时候在一起了，另外剧中女主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Sebastian。这个贵族少爷拿戏剧作品中的情侣自比算是个隐晦的调戏，所以Viola回答没有双胞胎来表示我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