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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日沉西山 ...

  •   离开玉光宗不远,沈清鸣心绪平静良多,饶是重霁光亏欠了他,他也干脆不了,忍不住停下来回望百花三尺深。

      “舍不得?再去看看?”没有外人在,江面郎镇静了很多,他知道沈清鸣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放不下,毕竟,十年啊!哪能没有丁点感情?

      沈清鸣道:“是非由人说。高霜,有一件事我还未了却,你且先回天衡宗。”

      “师兄你……”江面郎欲言又止,“你去吧。”

      沈清鸣大老远跑来玉光宗可不是为了掀开重霁光的棺材看里面到底是不是他,此番折腾是为了重霁光与玉光宗的面子。旁人与他不仁,他可不能不义。

      匆匆折回玉光宗广场,远远听见妙红燕同人争论之声,所论无非是重霁光到底有没有子嗣一事。沈清鸣抬手拂过眉宇,扫去眉上暗淡愁绪,继而取出一把白折扇,啪的打开,纳出丝丝凉风。

      白衣胜雪,莹莹白玉束发,面若敷粉,气若芝兰。众人再见沈清鸣时,眼前一亮,心头一凉,仿佛又见百年前的清流君沈清鸣,芝兰玉树,清风朗月,都不及他。华虚扇手中拿,一起一定举止优雅斯文。

      “天衡宗沈清鸣前来为重宗主送丧。”沈清鸣声音清朗,如山涧水,如寒冰泉。

      玉光宗等人一愣,还是诺衍真人率先反应过来,放开要同妙红燕干架的童和真人迎上前去:“天衡宗五长老前来为重宗主送丧,玉光宗蓬荜生辉,重宗主若泉下有知,必当感激涕零。请。”

      沈清鸣谁也不看,晃着扇子步入堂上,与慕子嫌见过礼后,明知故问道:“今日既是重宗主大丧,为何有生者喧哗?若是惊扰了重宗主,叫他诈尸了可如何是好?”

      “沈长老,你来说说。”童和真人还没搞清沈清鸣闹哪样,见他回来就知道事态还可以转变,忙不迭请他出面:“重宗主修清心道没了那玩意,怎能同这女人生出一个儿子来?怎么生?!”

      此事,沈婴表明重霁光修了清心道不会犯险与女人风月,且他已自宫,便不可能有子嗣。然妙红燕说孩子是重霁光自宫前怀上的。两两相驳,又是一番争论不休。

      妙红燕站在道德点上,不少人可怜她,表示愿意替她向玉光宗讨公道,至此,玉光宗被推上浪尖,哪怕最后妥善安排妙红燕,在外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故而,玉光宗急啊,童和真人这个急性子更急。

      沈清鸣看向童和真人,安抚道:“真的假不了,假的跑不了。童和真人,稍安勿躁,不妨先喝杯茶水。”

      师寒月赶紧拉童和真人去喝茶,这事交给沈清鸣来处理说不定能力挽狂澜。

      “沈长老又想替玉光宗做什么呢?”有人懊恼道。

      也有人说道:“玉光宗也曾对不起你,你何必来淌这趟浑水?”

      沈清鸣一扫众人,淡淡看向妙红燕。

      妙红燕露出虚弱一面,柔弱道:“沈长老,我不想与你抢什么,我只想给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你是天上星辰,与日月同辉,而我卑如尘埃,我比不了你,也抢不过你。但,请你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让他就留在玉光宗,好吗?”说着,她扑通一声跪下,哭的梨花带雨。

      她这一哭,可叫人心疼。

      沈清鸣无动于衷,一笑而过,走到重霁光身体旁边,看了一眼,缓缓说道:“重宗主对我亲口承认,《清心道》练至封顶。二十重《清心道》,十九重有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既已自宫,何来子嗣?”
      他顿了顿,看向妙红燕:“《清心道》从入道开始,修者务必清心寡欲,比佛修更甚。你说重宗主敢犯险同你风月吗?”

      “以重宗主在不夜之天的表现,足以见得他在清心道上取得颇大成功。此,可否证明重霁光修清心道非一日之谈,乃是早已开始。”

      不卑不亢的声音令沈清鸣侧目,人群中一名羸弱少年目光炯炯望着他,他手中的扇子顿了下来,少年的目光如火如荼,真挚虔诚。这样的目光似乎在哪见过。

      “夫人早不来玉光宗讨公道,晚也不来,恰恰就在重宗主的丧礼大典。敢问夫人此行,究竟是为那般?”沈婴移开目光,温温的看向妙红燕:“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以孩子博取众人怜悯,继而留在玉光宗。你深知江湖之中道义当头,众人见你可怜不可能不帮你,有众人帮衬,你的目的事半功倍。”

      “不是的。”妙红燕摇头,柔弱的辩解道:“不是这样的。丧礼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重宗主在哪,我不知道去哪找他。”

      沈婴道:“重宗主的丧礼大典,三日前就已传出,三日时间,足够你找上玉光宗。”

      百悦天讽刺道:“难不成玉光宗还给妖妇递了帖子?”

      谢峥嵘中肯道:“她为妖类,此前不知重宗主的丧礼大典也不为过。”

      沈婴牛头不对马嘴说道:“重宗主人死,诸多事死无对证,不免给有心之人落井下石之机。”

      百悦天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玉光宗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慕子嫌对这个叫沈婴的有种莫名的感觉,故而放任他与人对峙,但是他那一句‘给有人信之人落井下石之机’倒是点醒了他什么,细细一想今日之事,着实有细极思恐的地方。他说道:“只从重宗主修《清心道》这一点来说,重宗主确实不可能冒险与女子风月,更遑论会有子嗣。”

      他看向沈清鸣,求证道:“敢问沈长老,重宗主当真与你亲口承认过,清心道他已封顶。”

      沈清鸣点头:“重宗主何须拿此事与我作假。适才那名小弟子也说了,不夜之天之战中,重宗主能为高深至极。”

      慕子嫌点头谢过,转向妙红燕,说道:“你到底受何人指使前来滋事?你的目的是为留在玉光宗,还是让玉光宗颜面扫地?”

      妙红燕坚决道:“我没有撒谎。孩子……”

      沈清鸣截断她的话:“孩子也不是你的。”

      妙红燕:“你如何证明孩子不是我的?”

      沈清鸣:“请问孩子多大?生辰那日?又叫何名?”

      面对沈清鸣的三连问,妙红燕一时顿住。

      这时师寒月拉住小男孩,蹲下|身与之平视,目光柔和且慈爱。小男孩泪痕犹在,但面对师寒月明显不怕,反而眼中有几分依赖。

      师寒月笑问:“孩子,你爹呢?”

      “死了。”

      “那你娘亲呢?”

      小男孩抿唇。妙红燕倏然走过去要拉他,被师寒月抢先截住,她说道:“我正问他话,你急什么?”

      “我就是他娘亲。”妙红燕道。

      师寒月低笑一声:“我又没说你不是他娘亲,但若孩子承认你不是他娘亲,我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她再次看向小男孩,将他抱起,轻抚他的眼下,温柔问:“你的娘亲在哪?”

      “死了。”

      “好你个妖孽!”童和真人从凳子上蹦起,怒然骂道。

      ——

      众人散去,已是黄昏,橘色夕阳洒满整个广场之上。

      沈清鸣立在灵堂,给重霁光敬上最后一杯酒。诺衍真人过来问道:“真不留下吗?”

      沈清鸣微笑道:“不留了。”

      诺衍真人心知回不去了,叫来李灵儿给沈清鸣递上一盒荷花糕,“以后想吃了,只管来碧春峰。”

      李灵儿舍不得道:“沈长老,真不能留下来吗?你留下来吧,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本你都未看过。”

      沈清鸣摸摸李灵儿的头,爱怜道:“这样,隔三差五你来一趟天衡宗,给我送来你的话本,再捎带几盒荷花糕吃。”

      李灵儿道:“可是,可是,终不如你就在百花三尺深啊。我记得你说过,你特别喜欢在百花三尺深的日子,种花养草,喂鱼吃糕,檐下睡觉,天好登高,什么都不过问,只守一人。虽然重宗主走了,但百花三尺深还在啊。”他对沈清鸣与重霁光之间的事知道的少,还以为沈清鸣喜欢重霁光,愿意守着他们的爱巢。

      说到这,沈清鸣心头也是一酸,却说道:“人走后,散于天地间,所以,我想四下走走。”

      诺衍真人拉过李灵儿,说道:“大人们的事,你个小孩子不懂。沈长老,我送你一程。”

      广场边桃花花瓣如雨而下,与夕阳交织。

      分别前,诺衍真人叮嘱道:“你且在天衡宗好生歇养,昏沉五年,身体终究折损了些,需得些时辰复原。待来年花开时节,去人间走走,散散心。”

      沈清鸣也有此打算,终日窝在星尘峰也不是个事,“嗯。我记住了。”

      诺衍真人:“若真不想来玉光宗,又惦记荷花糕和灵儿的话本,使唤个人来即可。”

      行至广场的台阶边,二人并肩往下。桃花夹道,青石长阶,日沉西山。

      天衡宗沈清鸣与玉光宗重霁光的十年合籍,终究落了个曲终人散的结局,说不出谁对了谁错了,可付之于其中的感情却半分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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