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身份 ...
-
男人端坐于餐桌前，黑色的衬衫襟前整齐地别着餐巾，左叉右刀神态自若地剖解着镀金瓷盘中的肉排。
「少主大人正在用餐，有什么事请您稍后……」
维奥莱特牵着莱格拉斯越过阻拦的露丝莫娜进来侧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情形。莱格拉斯躲在母亲的裙摆后面，但又悄悄探头去看餐桌上的男人，他知道应该要听母亲大人的话，可是他又实在害怕极了。虽然维奥莱特给莱格做了一系列的思想工作但毕竟多弗朗明哥显然已然给莱格小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说实在的，那样残忍的事情可能换个成年人都未必不留下心理阴影。
一张长餐桌，就他一个位置，维奥莱特环顾四周，走到角落多拖了两张椅子出来，就对着多弗朗明哥的另一头安置，然后把莱格拉斯抱上靠椅。
「麻烦给我准备两份早餐，另外准备一份凉菜汤多放些拉曼恰奶酪。」维奥莱特坐在莱格身侧，偏头轻声对露丝莫娜吩咐。
露丝莫娜一脸茫然，这一年多在堡里处理事务以来她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看了看始终端坐在另一头丝毫不为所动的多弗朗明哥，又看了看一脸挂着标准式微笑的维奥莱特，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请您不要打扰……」虽然她觉得维奥莱特的行径过于放肆，但是还是尽量压低声调准备劝退她。
「莫娜，」多弗朗明哥嚼完食物咽下，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去吧。」
「……」
露丝莫娜退下后，空气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两人都默契地互相无视。
维奥莱特端详着依旧泰然自若地用餐的男人，慢条斯理，从容不迫，一点都不像是遭受过牢狱之灾的阶下囚狼狈逃亡的模样，将近五年不见，他看起来肤色褪白了一些，依旧戴着那副眼镜不以全貌示人，依旧嗜酒，最大的变化是身上那股狂妄的锐气倒是内敛了些，但是她深知这只是表面，其实他的杀戮气息更重了。
对于维奥莱特突然的闯入，他并不怎么意外，或者说是不甚在意，毕竟有习惯使然，在德雷斯罗萨那么多年，一直对她一些在别人看来名为得寸进尺的行径一味恣意纵容，这也让她最终在五年前轻而易举地背叛，打乱他的全盘计划。
咔嚓……
施力稍不慎，刀下的瓷盘由刀刃一下裂开，盘子碎成了几块。
莱格拉斯经历昨日的体力透支本来就饿极，刚吃了一口餐食，被这突然的一声爆裂响惊得噎住了，维奥莱特赶忙端水安抚。
多弗朗明哥放下刀叉，旁边的露丝莫娜上前询问，「少主，请让我为您换一份？」
「不用了。」他扯下餐巾，拭擦过嘴唇，顺带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正在帮莱格拉斯顺气的维奥莱特母子两人，「这些，让她来收拾。」
直到多弗朗明哥离开餐厅，母子两人用完餐，维奥莱特来到他的位置准备收拾的时候，才发现，那把餐刀竟深切入了桌面，她用了些力气才拔出来。
她跟多弗相处了那么多年，深知他的残虐又杀伐果断的脾性，若真是追究起来，恐怕她连开口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而他容忍下来让她做这些，倒像……是在跟她堵气似的。这么看来，她的计划似乎没那么艰难了……
「若是需要紫罗兰的果实能力，直接杀掉她，她的果实我很快就可以再弄到手，届时可以让对少主更忠心的人利用果实。」
特雷波尔话音刚落，多弗朗明哥道，「不用了，就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家族Party已经安排完了，庞克哈萨德那边也联络了，明日那边说也会过来面谈。」
这一天德雷斯罗萨的王宫汇聚了各色的人物，维奥莱特本是想混迹其中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情报，直到她碰面了一位不速之客以后她觉得还是安安静静地找个角落清净靠谱。
「紫罗兰！」雪丽拦在她的面前。
维奥莱特看着眼前女人因愤愤不平而有些扭曲艳容，她无心参与到这些女人这种无聊的争斗里面，所以她并不搭理她直接转身离开。
「我都听了迪亚曼蒂大人说的了，你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怎么有资格留在少主的身边？居然还引诱少主让你成为家族的正式干部！你有什么资格。」
维奥莱特冷冷地瞥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只觉得从心底替她感到悲凉，「亏你还在他待了这么多年，竟然会觉得他是那种受女人左右的人，未免也太可笑了，我不管迪亚曼蒂都跟你交代了什么，现在论身份我在你之上，请摆正自己的身份再来同我说话。」
「你！」雪丽被踩到痛点，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给她一个耳光。
啪！
雪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有想到，维奥莱特会更快地擒住她的手回击她一巴掌。
「如若再冒犯，就不是这一下这么简单的事情。」维奥莱特丢下懵住的雪丽扬长而去，她并不想继续纠缠于这些烂透了的事情。
「雪丽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同伴跑过来，赶巧就看到雪丽脸上的红印和维奥莱特扬长而去的背影，同伴一脸惊异「这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嚣张？她难道不知道你是少主的女人？」
「等着瞧吧，紫罗兰！」雪丽咬牙切齿了一句，跟随同伴往主殿方向去。
德雷斯罗萨宫殿泳池。
「喂喂，听说了吗，今天邻国利亚贝萨斯的王子也会到场……」
「嘁，这有什么，管他是王子还是国王都比不上我们少主大人。」
「这次好不容易我们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争取到少主的青睐。」
「是啊是啊，那个雪丽不过仗着在少主身边待的久了些，整天趾高气昂的，也不知道究竟在得意什么，自己年纪大了还不自觉呵呵呵……」
「这么说，蔓萝前阵子不是去服侍了少主么，她应该最清楚了，我看那雪丽得意不了几时了。」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拥向了蔓萝的方向，企盼蔓萝能够拔点她们，殊不知她们口中说的雪丽赶巧在她们背后听得清清楚楚她们所言。
「一群成不了气候的麻雀，那个蔓萝不过是碰巧在我不在的时候霸占了少主几天，还真以为能够取代我的位置？这群蠢蛋根本没搞清楚情况。」雪丽气得笑出了声，对一旁的同伴说，「自己的斤两可得掂量清楚。」
维奥莱特回到自己的寝殿后，用能力探看了王宫大致的情况，她也没想到会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多弗朗明哥这个军火贩子的生意早已渗透进许多个国家的军政里面了。
难得的片刻清净，她正准备上床小憩一会，毕竟身体还是疲惫感十足，想到这，她就恨那个恶魔恨得牙痒痒。
「紫罗兰。」特雷波尔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寝殿里，他从来都是这般悄无声息的。
「少主叫你。」
「今天我身体不舒服，恕我不能……」
「喂哦喂哦，今天王宫可是来了很多重要人物，正是需要你能力的时候，若是推脱了，少主可是会不高兴的厚厚厚……」特雷波尔一惯贱兮兮的语调……
维奥莱特推脱不了，也不免来的头疼，她其实在德雷斯罗萨被多弗朗明哥夺取之前，和利亚贝萨斯的王子有婚约，虽然力库王权被推翻后婚约自然作废，但目前的境地相见实在是太过尴尬了。
不过随后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她并不需要在众人面前露面，只是乔装成一名普通侍女在多弗朗明哥面见一名贵客的时候在场便可。
这名贵客很特别，竟然是大科学家贝加庞克实验室的科学家凯撒库朗，在探知了两人的合作内容之后，她惊愕地不知如何反应，多弗朗明哥的疯狂真的是太恐怖了。
直到两人会谈结束，凯撒库朗乔装从偏殿离开了。
「怎么样，紫罗兰。」
这是她踌躇不已，倘若她谎称凯撒库朗是假意归附他，是不是能够阻止后面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多弗朗明哥扬着唇角，耐心等着眼前犹豫不决的女人的答复，其实是与否根本无关紧要，前面他早已安排莫奈成为了凯撒的秘书，今日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完全忠于他。
维奥莱特看不到他眼镜下的神色，但她浑身上下被盯住的异样感让她脊背发凉，最终，「凯撒库朗所言属实。」
「呋呋呋……懂得正确地选择站队，才是聪明的女孩儿。」
此时baby-5进来，「少主大人，下面查尔斯想见您。」
「我身体不舒服，我想……」维奥莱特并不想随同。
「嗯，你先回去休息……baby-5，去找医生给她看看。」
「不用了！！！」维奥莱特气结，这个恶魔明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身体不舒服！
德雷斯罗萨宫殿泳池。
「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看来这次收获不小？」查尔斯见到多弗朗明哥，先戏谑了一句。
「嗯，收获不小，北海那边怎么样了。」后者随意地靠坐在池畔的皮草沙发上，摊开长臂挎放在沙发靠背上，笑的懒散闲适。
此时找准机会的雪丽一拥而上，靠在他的一边臂弯上，还特地把红印未消的一边脸颊面朝多弗朗明哥的一面。无奈后者和查尔斯谈得起劲，完全没怎么留意她的存在，更气的是蔓萝这个小贱人直接端着酒过来凑热闹了。倒酒就倒酒吧，可那粘腻的眼神直勾勾地顶着她身旁的男人，让雪丽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小贱人撕碎。
「哎呀，雪丽姐姐，你的脸怎么了？谁把你打伤了。」赶在多弗朗明哥和查尔斯话歇之时，蔓萝此时十分讶异地开口。
多弗朗明哥闻言看向身侧的雪丽，而雪丽一副赶忙遮掩的模样，却也始终是能让他看清脸上的掌印，欲盖却泣，「没……没怎么，不关紫罗兰大人的事。」
「哦？紫罗兰？」多弗朗明哥倒有些意外，没想到那只娇羞又惧人的猫儿还有这么一面，「她打了你？」
「唔……我相信紫罗兰大人只是一时生气才失控做这样的事的……」雪丽一边轻声说一边掉着眼泪。
「呋呋……」
雪丽听见头顶上的人只嗤笑两声，心里暗暗得意，看来紫罗兰好日子到头了，动手打她不就是打少主的脸么？真是想不开呀……
这晚维奥莱特终于如愿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舒畅无比。
洗漱之后，在去主餐厅用早餐的时候路过了一个侧厅。
侧餐厅内。
「什么嘛，我还以为昨天蔓萝你能去侍奉少主呢，结果居然被雪丽那个女人钻空了。」一个女人愤愤不平地对旁边的蔓萝说到。
「想多了，昨天雪丽那个女人才没有得逞，少主大人昨天下午就同查尔斯大人离宫了一直到今天早晨才回来，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就恰巧碰见少主大人回来。」一旁的另外一个女人插话道。
「哈哈哈，还是没能得意起来呢。」
「不过那个紫罗兰也是真的敢做，竟然直接打了那个女人的脸蛋。」
「不知道是什么人物呢，不过依我看，有损少主面子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那真是够可怜了，做了我们都想做的事却成了炮灰呢。」
厅内的女人们叽叽喳喳，维奥莱特经过的时候恰好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不禁又头疼起来，如果这群女人一直留在宫里的话，一天到晚难免碰面，若是个个像雪丽那样难缠的话，她就算挨个赏耳光过来也嫌手疼。
主餐厅里多弗朗明哥、baby-5、乔拉、古拉迪乌斯等人都在。维奥莱特挑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全程快速地用完餐后就准备退下了，其实她表面再怎么淡定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万一多弗朗明哥这种喜怒无常的人追究起她打雪丽的事她要怎么开脱。
直到放下餐巾，他唤了声，「紫罗兰。」
她瞬间背脊僵了一下，回应一声，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从心底萌升。
「待会用完餐过来主殿。」他简单命令道。
维奥莱特进入主殿之前设想了无数个可能性，还想好了待会若要跑走哪条路线，甚至还用能力先看了主殿什么情况，只见多弗朗明哥独自倚在飘窗边的长沙发上，执着本历史书在翻看。
「终于记得过来了？」
「请问有什么吩咐。」她在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位置站定问。
多弗朗明哥放下书，漫不经心道，「准备过会出发跟我去摩尔卡萨斯。」
「额……嗯。」维奥莱特愣了下又松了口气，看来她还是太年轻，多弗朗明哥这种十足十的野心家，怎么可能在意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争端
「这次在摩尔卡萨斯的时间可能会待的有些久，你可以多收拾准备些，嫌麻烦的话，到那边需要什么再吩咐去买也行。」他补充道。
她想了想，问，「还需要我去通知其他随行的人员吗？」
「不用，就你和我，去吧。」
直到从主殿回到自己的寝殿的收拾东西，维奥莱特才反应过来，她不知道心里头那份从不知名小角落升腾出来的轻快是怎么回事，大抵是想到不用留在王宫应付那群叽叽喳喳令人头疼的女人而松了口气吧，或者是在王宫闷这一段时间后终于能出去做点「事」了。
至于收拾行李，倒有点难为她了，多弗朗明哥对手下一向很是慷慨，尤其是两人发展关系后，她的寝殿不断堆满了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珍贵珠宝饰品、衣裙及各式用得上用不上的物件。即使她从小身为公主锦衣玉食也没有奢靡到这种夸张的程度，也不难怪那些女人争先恐后地想要上爬。
最终她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些日常的衣裙和必需品轻装上阵了。
时至今日，她已经适应了船上的生活了，比起在王宫里压抑的感觉简直好太多。只要还在德雷斯罗萨的土地上一刻，她都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提醒自己的身份，提醒自己背负的家国雪恨，那种无力解脱的感觉太累了，太累了，压的她喘不过气……而现在，她现在站在甲板上，离开了德雷斯罗萨，她只是茫茫沧海中渺小不过的存在，吹着无拘无束的海风，这一刻，她放纵她的灵魂自由地在大海中浮沉，这一刻，她可以不是德雷斯罗萨背负复仇重任的前朝公主，可以不是唐吉诃德家族的一员帮凶，可以不是屈身于多弗朗明哥的情、妇……她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维奥莱特而已啊……
入夜，维奥莱特从船舷边跳回到甲板上，等到她准备回船舱上楼房的之时，她才发现多弗朗明哥就倚坐在不远更高处的护栏边上，执着瓶酒，似乎看到她有一会了。
他的轮廓隐藏在晦暗不明的月色当中，唇角勾着一惯雅痞的笑，见到维奥莱特发现了他的存在然后又佯装并无察觉地准备快步走回船舱的模样，他动身一落，刚巧就堵在了维奥莱特的跟前。
「少……少主。」维奥莱特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拦截下了一大跳。
「怎么？胆子这么小？」他俯身附唇在她耳侧，「教训雪丽的时候倒是挺放的开的。」
维奥莱特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没想到他居然是记得的，「我……」
「雪……雪丽以下犯上，身为干部，我也应该……」
「喔…身为干部呀，可是据我所知，干部好像是没有资格管教雪丽这样身份的女人。」他似乎还有思考了一下回道，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维奥莱特心里直发毛，一时间进退两难。
「不过，以我的女人的身份倒是随意。」他一只手抬起她的脸颊，指腹轻轻在她的眼睛下抚过，「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非常漂亮。」
维奥莱特确实是生了一副无可挑剔的样貌，高挑热辣的身姿，柔美艳丽的脸蛋，高雅如兰的气息，但最得他心意的是那双澄澈盈亮的黑眸，比他见过的那些珠玉宝石还要漂亮得多，那纯净深沉的黑就像是附带着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一般，动人心魂。
「我尤为喜欢。」炽热的吻落在她的眼睑上，不待她反应过来，她被打横抱起，撞贴在他的胸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