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主神今天和好了吗[无限流]》暑岁

45、蝴蝶瘟疫（六）

　　这一声“哥”一出来，在场许多人的脸上都异彩纷呈。

　　阮溪下巴都快掉下来：“哥……哥？长得一点也不像！”

　　韩奕嫌恶地瞪向季溶：“滚。”

　　这个字仿佛完全点燃他的怒火，让他对季溶的厌恶达到顶峰。

　　他径直打开自己的房门，重重地将门摔上。

　　细碎的灰尘从墙上震落。

　　季溶嘴角抿紧，手里攥紧钥匙，指甲嵌入掌心的嫩肉。

　　阮溪慢悠悠地回过神来，热情地上来邀请他：“要不然我们住一起？”

　　他有点为难地挠挠头：“不过我腿不是很好，有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麻烦你……要不你把床搬我和顾宴星房里，我们三个人睡？”

　　季溶抬起头。他似乎强忍着泪水，眼睛上蒙着一层湿润的水雾。

　　他摇摇头，美颜低垂，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像是一株芦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微不足道的风折断。

　　“你看路，别摔着啊。”阮溪心疼地叮嘱。

　　季溶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过了半晌，才迟缓地回应：“嗯。”

　　他在开门前，深深地望了韩奕紧闭的房门一眼。

　　那扇门似乎没有合拢，有微弱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给人一种，里面的人随时会出来的感觉。

　　可是一眨眼，就会发现，那只是因为房子质量不佳给人的错觉。

　　季溶在门口站了一会，终于还是失落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其他人也陆续回房。

　　喻汀刚洗完澡，准备补眠，就看到贺子衿站在门口，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

　　“他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能。”

　　“不行。”

　　“如果实在忍不住，你可以选择和其他人倾诉。”

　　喻汀撩撩半湿的发尾，推开他，对站在门外的人说：“进来吧。”

　　贺子衿趔趄一步，深深地看向他。

　　站在门外的是季溶。

　　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睛还有点肿，像是不久前刚哭过。

　　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他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用余光扫了贺子衿一眼，征询地看向喻汀。

　　“你出去一下，我们有话要说。”喻汀没有看贺子衿，语气没有起伏地说。

　　身边没有任何动静。

　　季溶站在门口没有动，贺子衿也站在门边没有动。

　　喻汀没有重复的习惯。他等不到回应，径直转身，窝进松软舒适的沙发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发尖的水渍。

　　一声促狭的笑声打破寂静。贺子衿三两步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轻柔地按摩着他的头皮，轻松笑着说：“怎么说我都是你们的领队，照顾好每个队员，是我的职责。有什么事，也和我说说吧。”

　　季溶也沉默着接受了第三人在场的事实，关上房门，找了个椅子坐下。

　　贺子衿站在喻汀身后，帮他擦着头发，温和地说：“你是想说和韩奕的事吧。”

　　名义上，他才是在场所有人里地位最高的。

　　但是他以这种忠诚的姿态站在喻汀身边，季溶竟然不觉得怪异。

　　好像本就应该如此，那个人才是世界的核心，是令所有人顶礼膜拜的光源。

　　他点点头，咬着下唇望向喻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喻汀半眯着眼睛，靠在沙发扶手上。

　　他似乎对他人珍藏的秘密毫无兴趣，也丝毫没有被其他人当成救命稻草的自觉。

　　他对一切人都公平，友好，但冷漠。

　　贺子衿愉悦地勾起嘴角，把他的发尾揉得稍微翘起来。

　　喻汀：“……手。”

　　贺子衿飞快地把发尖压下去，把发丝梳得服服帖帖的。

　　季溶等了半天，对面的两个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可怜的救助者没有一丝怜悯和关注。

　　他咬咬牙，自己开口了：“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和韩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喻汀的目光终于转移到他身上。

　　他平静地问：“同父异母？”

　　他的语气明明没有起伏，眼神也不说有多凶狠，但季溶就是觉得呼吸困难，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掐在他脖颈上，告诉他不要说谎。

　　“……异父异母，”季溶艰难地改口，又很快补充他，“但是他以为我们是同父异母。”

　　喻汀点头，问：“所以？”

　　季溶被他简短的问话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还是贺子衿温声细语地出来引导了几句，才接着说下去。

　　“我母亲是他继母，”季溶垂下头，“他大概觉得，我母亲抢了他母亲的位置，所以一直很不喜欢我们。”

　　喻汀从贺子衿手里接过玻璃水杯，轻轻在桌面上磕了一下。

　　季溶一抖，声音更弱了：“在他母亲过世之前，我母亲已经是他父亲的情人了……但是我母亲也只是被骗了。他一直跟我母亲说，自己的妻子是个疯子，他每天被她折磨得苦不堪言，可是又碍于妻子的家庭势力，不能闹翻。他说他的真爱是我母亲，等他把妻子的娘家掀翻了，就把我们接过去。真的、我母亲只是被骗了。”

　　“但你却不是他的孩子。”喻汀说。

　　季溶瞳孔紧缩。

　　他咽了一口口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我母亲虽然爱他，但也知道，这样是不道德的，所以她试着摆脱这段恋情，去寻找新的恋人。我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可惜她还是没能成功。如果告诉他我不是他的孩子，我和母亲都会很危险，所以她隐瞒了我的身世，我也努力让他喜欢我，好让他忘掉我和他一点也不像的事实。我母亲最开始确实对他母亲有偏见，可是后来知道真相，也很愧疚，一直想弥补他。可惜哥哥对我们的偏见太深……”

　　“我和韩奕的初评测在同一个游戏。”喻汀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句。

　　季溶的声音卡了个壳，他机械地歪歪头，眼珠转动。

　　忽然，他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喻汀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早已知晓他的所有秘密。

　　包括他精心编制的谎言。

　　不是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而是早就知道所有走向。

　　“……”季溶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是的，我母亲是小三。”

　　他羞耻又悲愤地承认：“我母亲从一开始就是看上他家的钱。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她不介意自己有多少客人，只在乎他们能给他多少钱。至于孩子，是谁的都无所谓，只要我足够讨喜，能够帮她站稳脚跟就够了。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恐怕她自己也是。她做梦都想挤进季家。我知道我母亲做得不对，也知道哥哥为什么讨厌我们。可是……我真的想和他和平相处。”

　　喻汀抬眸，黑漆漆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

　　他摇了摇头。

　　季溶的大脑霎时间陷入空白。

　　他的脑内重复着“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韩奕说过一句话，他觉得同性恋很恶心。”喻汀说。

　　不是觉得同性恋恶心。

　　是觉得被他喜欢很恶心。

　　季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