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兮》谦之友

18、本太子的人，你不配说教!

　　筠兮和金忆裳仍是朴素的装扮，不知所措地站在大殿内，虽然她们被怜霜召见，但是她们并没有看到怜霜。因为她们与怜霜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偌大的画有百鸟朝凤的屏风将怜霜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怜霜，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怜霜身旁的老嬷嬷大声训斥道：“大胆，见到天后还不下跪！”
　　筠兮和金忆裳仍然站着，并没有要下跪的意思。筠兮道：“师父教诲，跪爹娘，跪长辈，跪师父，皆为敬重，而不可跪他人。还望娘娘谅解。”
　　怜霜冷笑，冷冷地说：“这里，是天宫，不是你的青霄！天宫中固有天宫的规矩，面见天帝天后，必须下跪！”
　　筠兮道：“可师父的教诲，并非只是在青霄，而是终身。望娘娘莫要怪罪。”
　　怜霜有些恼怒，道：“照你的说法，还是本座的不是。是本座不顾人情常理，强行逼你下跪，是吗？”
　　金忆裳怕筠兮惹出什么祸端，道：“娘娘误会了，我们并无此意，只是规矩不同，我们守的，是青霄的规矩，而娘娘依的，却是天宫的规矩。”
　　怜霜再次冷笑，道：“既然你们二人入了天宫，便应该遵守天宫的规矩，不是吗？”
　　二人沉默，下跪这种事，不是在长老或者师父面前，她们是不会轻易下跪的，可如今却得向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下跪，有些为难啊。
　　见她们还不下跪，怜霜慢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裙摆拖着地，以白绸为底，绣着梅花，虽然素雅，却又不失高贵的气息，头上别着银色的发钗，做工精细，那发钗上的图案似有月亮，又好像又星星，融于一体。
　　怜霜走出来，二人纷纷低头，筠兮还咽了一下口水。怜霜毕竟是天后，气场到底很强大，总是有一种孤傲的感觉。
　　怜霜看向金忆裳，眼里多了一丝兴趣，道：“你是魔族人？”
　　金忆裳道：“是。”心里甚慌，还不知道这位天后会把她这个外族人怎么样。是逐出天界，还是直接杀了，种种，都有可能。谁都知道，天魔两族，虽说和平相处，但是多多少少还会有些嫌隙。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金忆裳。”
　　怜霜微微一笑，又问：“固尘收你为徒了？”
　　金忆裳不慌不忙，道：“不是，在下师承雪镜阁阁主。”
　　怜霜笑容瞬时，道：“原来你是她的人。呵，真是搞笑。她最近，还好吗？”
　　金忆裳道：“在下不知，师父非魔族人，未曾亲自教在下功法，在下未曾见过师父。”
　　怜霜又道：“那她也配你一声‘师父’？”语气中带着嘲讽，又带着假惺惺的同情。金忆裳便知道，这位天后，与师父有过节，而且非常不好对付。
　　金忆裳并未顺着怜霜的意思，反而道：“师父又不会魔族功法，能让在下进藏书阁自学，在下已然感激不尽。自然担得起一声‘师父’。”
　　怜霜“哼”了一声，转而看向筠兮，道：“你呢？”
　　筠兮被这突如其来的关爱吓了一跳，道：“啊？我？哦。在下筠兮，师承固尘长老。”
　　怜霜眼神有些犀利，道：“早闻固尘身边有一女弟子，常伴左右，你便是那女弟子吧？”
　　筠兮摇头，道：“不是的，娘娘说的，应该是倩师姐。”
　　怜霜也不再多问，道：“本座今日唤你们二人，是要让你们演奏一曲。”
　　筠兮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娘娘想听早说嘛，在下这就为娘娘演奏。”于是拿出清幻。
　　清幻一出，更是惊了怜霜，怜霜意想不到，道：“他连清幻都赐予你了！”于是伸手想要触碰，刚要碰到，便被一股力量弹开。怜霜退后几步，险些摔倒。
　　筠兮连忙道：“娘娘小心！清幻认主。”
　　金忆裳也拿出风岚，怜霜更为震惊，道：“风岚！”随后又笑了笑“固尘竟然能将清幻与风岚给你们！你们两个，可真是不简单啊。”
　　筠兮摇摇头，道：“没有啊，师父只是给我们防身罢了。”
　　怜霜眼中似乎有些嫉妒，道：“防身？固尘倒是很看重你们嘛。此等千古法器，只为了给你们防身。”
　　筠兮很蒙圈啊，金忆裳倒是明了，想必清幻与风岚，是这位天后求而不得的东西，而固尘长老，便是阻碍她的原因之一，世人皆唤固尘为长老，唯她，直呼名讳。
　　此时楚晗恰好来了。她依旧是一副傲慢的模样，面见天后也丝毫不知收敛。
　　楚晗微微低头，下跪行礼，道：“楚晗见过天后娘娘。”
　　怜霜见他人来了，脸色稍稍有些放松，道：“免礼。”
　　楚晗道：“谢娘娘。”起身后，看向筠兮和金忆裳，眼神中充满敌意：“是你们？”随后直接拿出鞭子想要抽她们，举手，挥鞭，向下用力，道：“迷惑太子的贼人，就是你们!使得太子冷落我!还败坏太子名声!若不是你们，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这一鞭子对筠兮和金忆裳来说不过就是小菜一碟，微微侧身，便躲了过去。
　　不过筠兮看到这个傲慢的女人，心中有些不悦，没控制住怼了回去：“自己没本事还要赖别人。依我看啊，要是师兄对你有意思，你又何须如此？”
　　楚晗一听，更为恼怒：“你说什么!!!”于是又挥鞭下手。不过，筠兮倒没躲开，反而抓住她的鞭子，又毫不在意地甩开。
　　楚晗吃了亏，又知道自己打不过，转而看向怜霜，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还带着些哭腔：“娘娘，您可要为晗儿做主啊!此人先是引诱太子，如今又这般欺负晗儿。娘娘，您定要为晗儿做主啊!”说罢，还不忘掉几滴眼泪装装样子。
　　筠兮非常瞧不起像楚晗这样的人，再次忍不住怼道：“喂!到底是谁不讲理!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好吗!”
　　怜霜看着殿内两人怕是要吵起来了，厉声道：“放肆!本座还在这，莫非你们要在这殿内打起来才肯罢休吗!都安静些!”
　　筠兮不再说话，金忆裳依旧沉默，她本也不是爱说话的人。倒是楚晗，还故作柔弱地唤了声“娘娘”。
　　怜霜本就看筠兮和金忆裳不顺眼，再加上楚晗是这天宫里的人，俗话说自家人占着自家人，待殿内稍安静了些，怜霜道：“筠兮，今日你确实影响到了悸儿心绪，导致悸儿心乱如麻，此事一出，世人皆以为悸儿是好色之徒，坏了悸儿的名声。晗儿此等做法，也是为了维护悸儿的名声，更是有理在先。而你，却又对她还手，实在是令人心生疑虑。你靠近悸儿，究竟有何目的!”
　　筠兮和金忆裳表示格外的无语，这位天后编故事的能力，真是令人“敬佩”。
　　不过以筠兮这咽不下这口气的性子，自然是直接怼回去咯，虽然对方是天后，但是没在怕的。
　　筠兮漫不经心地说：“娘娘何时看见在下还手了？在下不过是自保罢了。”
　　怜霜自然不会被她一两句话为难，道：“那你又为何接近悸儿？况且，你们是两个人，一个，还是魔族人。”
　　筠兮表面和颜悦色，内心其实早就想和这位天后打架了，到底还是忍住了。
　　金忆裳终于开口，因为这也涉及到她了：“娘娘，我们同太子乃师兄妹，此番下山历练，只是暂居师兄住处，过几日便离开。而且天魔两族早便和解，娘娘为何还对魔族人有意见？莫非娘娘不满天帝当年的做法？”
　　怜霜大怒：“一派胡言!野蛮小儿，也敢如此放肆!看来是不把我这天后放在眼里了!来人!给我压入地牢!”
　　果然金忆裳平时不说话，一开口，直接就是一语惊人!还会惹上些什么事。
　　侍卫正要将人拿下，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太子驾到!”
　　怜霜低声自言自语道：“悸儿？他怎么来了？”
　　楚晗心中倒是流露出一丝欢喜，脸上立马有了笑意。
　　冷悸一踏入殿内，不顾他人，只顾及筠兮，低声细语地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筠兮摇摇头：“没事，师兄。只是差点去地牢做做客罢了。”
　　楚晗立马就说：“悸哥哥，你莫要被这居心裹测的女人骗了!这女人，分明就不怀好意，她方才险些伤了晗儿。”
　　自从上次楚晗大闹后院以后，冷悸看到楚晗就烦，现在楚晗还在说筠兮坏话，他更是愤怒，大吼：“你给我闭嘴!本太子的人，你不配说教!”
　　冷悸本就与怜霜不合，更是不把怜霜放在眼里，拉起筠兮的手，温柔地说：“走，我们回静心园。”不过还是礼貌性地看了怜霜一眼，道：“人，我带走了。”
　　说罢，转身便走。
　　冷悸牵着筠兮，筠兮无法行礼告辞，但是金忆裳处于礼貌，行了个礼。
　　怜霜无奈又失望，轻轻唤了声“悸儿”。
　　冷悸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道：“望母后记住，我，不是阿姊，我不会像阿姊一般，任凭母后把控。”
　　说罢，便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怜霜多少有些难受，当初因韵之一事，冷悸与她置气许久，如今依旧是耿耿于怀。她知道，他打心底不想认这个娘，但是她是天后，他不得不认，而每次口中“母后”二字，更是冰冷至极，似乎只是一个无所谓的称呼罢了。
　　想到这儿，怜霜忍不住想哭。她忍住泪水，道：“都下去吧，本座想一个人静静。”声音低哑，带着疲倦与心累。
　　所有人都走了，大殿空旷，寂静。
　　怜霜终是止不住泪水，哭着自言自语：“悸儿，你为何这般对本座，本座即便再多过错，亦是你的生母啊!你可知，本座为了韵之一事懊悔了多久？难道本座就不痛心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
　　泪水划过脸颊，滴在冰冷的凤座上，昔日的天后褪去威严，褪去一身繁芜，剩下的，便只有亲生骨肉憎恨生母的卑微与凄惨……
　　“或许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吧。”怜霜的声音很疲惫，很无奈，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