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是人，是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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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长安，丞相府，西厢。
一身灰布道袍的海青正举着灯笼，盯着那倒映在房中巨大铜镜里自己的模糊的身影死死地看着。
蓦地，一只莹白的手从黑夜里横地刺出，轻轻地拨开海青身后的纱帘，拍在了海青瘦小的肩上。
海青浑身一颤，握住灯柄的手不由得抖了起来。灯笼中的烛火也因此抖动了起来，那一团微弱的荧光变得忽明忽暗，本就阴暗的西厢房也因此越发的阴冷了。
海青定了定神，轻轻开口问：“你就是镜妖？”
那隐匿在纱帘后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否是承认了。
海青有些沉不住气。她虽然拜在天师道掌门门下，道法精深，一般的妖魔鬼怪可伤不了她。然而她却是初次下山，又逢上第一次抓妖，经验不足，难免紧张。再加上临下山前师傅还叮嘱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她千万不要小瞧了那些个山下的妖怪。因为那些能活到现在却还没有被天师道消灭的妖怪，要么就是道行太浅，天师道不屑去除掉的，要么就是些道行高深，天师道暂时还未能一举消灭的。
总之，师傅说了，人不可貌相，妖也不可貌相。反正是不知敌人深浅的，千万不要轻易出手，以免除妖不成反倒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海青牢牢地记住了师傅的教会，但是她不知道主动开口跟妖怪说话算不算是危险。因为师傅从未讲过。她常年跟在师傅身边，师傅一见到妖怪就玩儿命地往前冲。师傅从未跟妖怪说过话。
但是海青却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确定这手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妖怪，于是她又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妖怪啊？”
海青不过十六，常年跟师傅在山中修行。一年到头能见到的人不过是师傅和做饭的胖婶罢了。其他的全都是些妖怪，还是些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就被师傅一个符咒丢过去给烧了的妖怪。是以海青的语言也是贫乏至极的，甚至是可以用嘴笨来形容的。这也就不怪她问来问去也就是问上一句你是不是妖怪啊，这样的话了。
那手的主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有些迟疑，或许是因为他从未遇见过这样奇怪的道士吧！一上来不说除妖，反倒先问人是不是妖。难道是不是妖她就看不出来吗？这算个捞什子的道士？更何况还是个名震四海的天师道的道士呢？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海青忽然闷闷地说了。“我会读心术，无论是妖还是人我都能读懂他内心的想法。你是不是在笑我连妖和人都不分呢？”
手的主人没有答话，像是默认了。
海青哼了一声，抒发了自己内心的小小不满后才开口道。“你当我分不出谁是妖谁是人吗？只是这面镜子太过奇怪，明明没有妖气却又妖得很。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味道说不清是人还是妖的，总之是一半是人一半是妖……但是师傅说过人和妖是不能有后代的……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啊！”海青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来便成了喃喃自语。
然而那手的主人似是十分耳尖。他冷哼一声道，“小道姑鼻子倒是挺灵，就跟狗一样。一问便知道一个人他是人还是妖啊！”这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然而清冷之中却又带着些慵懒，像是还未睡醒一般，模糊在夜色中。
“谁，谁说我是道姑啊？我可是个道士！”身份蓦地被人戳穿，海青不由得惊慌了起来。
原来天师道历来只收男弟子！
十岁的时候，海青问师傅为何天师道只收男弟子啊？
师傅说了，道姑，那是落梅斋才收的！
于是海青便好奇了，问师傅，既然天师道不能收男弟子那自己又是如何入的天师道啊？
十岁的海青犹记得一派仙风道骨的师傅当时便刷地一声变了脸色。支吾了半天才满脸尴尬地说，当日抱海青回来的时候海青被棉布裹得严实，他又委实是受人所托，来不及分辨一下男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将她收了下来。谁知回山一看却是个女娃娃，当下急了。但是这时那将孩子给他的人却又不知了去向，他既不能丢下她不管又拉不下脸面来将她送去落梅斋，无奈之下只好将她扮成男孩子了。
海青愣愣地哦了一声，便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词。
海青摇了摇头，再次肯定地说：“我是道士，是道士！”
黑暗中隐隐地有笑声传出。“据我所知天师道历来只收男弟子，所以你该不会是假冒的吧？要知道现在世道不好，妖怪横行，江湖骗子们统统都跑去做了道士……小丫头，你以前该不会也是做江湖骗子的吧？唉，可别说我没有劝过你，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骗子的。小丫头，你什么都不懂却学人来做假道士除妖。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被妖怪给生吞活剥了，你说说，这该怎么办啊？”
“你……”海青猛一瞪眼，原本就大的眼睛越发地圆了起来。她狠狠地冲着身后道：“好，我说不过你。我只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不是妖怪？”
“我是不是妖怪啊……你说呢？”那人不答反问，语气里一派调侃，像是等着看海青笑话。
“要我说？要我说你就是个妖怪！”海青毕竟年龄小，脸皮薄，经不起这人调笑。她淡眉一挑，口中低声念咒，反手动作利落地在那莹白的手上拍下了一张火焰符。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全部做完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破！”海青蓦地急喝。一团丈二高的蓝青色的火焰骤然拔起，直将那莹白的不知是人是鬼还是妖的手给烧了个皮开肉绽。
海青一脸正气，朗声道，“妖孽，看我的三昧真火可是骗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是人，是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