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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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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事物,可如果你所爱的事物因各种原因伤害或使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你还会继续喜欢它吗?
…………
我还记得我读的第一本课外书刊里有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我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资格’。
作为一个人是需要资格的吗?若是需要,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资格呢?我有那个资格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数年,直到那天我的命运被彻底颠覆我才知道。
啊!原来我也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资格啊。
那么失去了为人资格的我也该于这个世界消失了吧。
可我与爷爷有所约定,必须活到三十岁。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爷爷要与我做一个这样的约定。让想活着的人活着不就行了吗?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了,那为什么不能选择死亡呢?明明人是有选择活着的权利的。我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
可我却不会去破坏这个约定,因为虽然我已腐烂不堪,但我依旧是一个会遵守约定的人。
我想,一定有许多人会羡慕有此遭遇的我,但我自己却无法享受这一事实。
因为我天生孤僻、慵懒,没人督促的时候我懒得动、懒得呼吸、懒得睁眼。
我记得爷爷留给我留的信里开头的第一句是‘我从军三十年自认阅人无数,而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善,你善到了极致以至于夏日的蚊蝇都不舍得杀死,但物极必反,人也一样,你那极致的善念下必定藏着极深的恶’。
他说的是对的,以至于引起了我的羞耻心,那种感觉就像珍藏多年的小秘密被人公之于众似的。在羞耻心的作用下,我撕毁了那封信件。
这是他们留给我唯一一件带有感情的东西,就那样被我无情的毁掉了。
我沉浸在失去他们的喜悦里恐慌,最终堕入了深渊。
啊!我终于成为了一个不知为何而的活着的生物。
但因为约定我现在还要活着,于是我决定忘记所有的感情、停止没所谓的思考,作为一具空壳活下去。
……
自由,多么高尚的词语,被人说的天花乱坠,被人捧的高耸入云。
可那些敬仰自由、高呼自由万岁的人往往并不自由。
那在蔚蓝的天空下轻飘的白云是自由的吗?我想不是,它不过是随聚,随风散罢了。
我是自由的吗?现在是,我可是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可以完全不考虑后果,可我却发现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我喜欢天空和大海,他们的宽广映射出我的渺小,能让我觉得自己不存在一样。
可我也讨厌他们,他们的宽广又包容了一切,连一个不该存在的我都在其中。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被人称之为希望之季,这应该是一个很美的季节吧?现在想想好像有好多诗句是赞美它的呢,那它一定很美好。
不过我似乎无法与它好好相处呢。
实验楼的楼顶边缘围了两米多高的护栏,极大程度的降低了楼顶坠物的可能性,天台上放了长椅供人休息。
这所学校几乎所有的教学楼的天台都是这样的设计。
我经常坐在实验楼楼顶角落的椅子上看书因为这里几乎不会有人上来,而且微风吹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舒服,所以我喜欢呆在这里。
人少是因为其他的楼顶,学生们都可以上去休息,但是唯独这一栋只有老师可以上来。
但老师们大多都不会上来。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虽然很多老师看到过我在这里但他们也没过多的管过我。
我现在看的这本书讲的是三个人的青春成长恋爱故事,这样的设定似乎总会现在故事里。
青春?我现在正是青春之时,不过在我这种腐烂的人身上似乎也不会发生什么关于青春的故事。
虽然我的高中生活刚开始,但我能看到我的未来用两个字就能概括,孤独。
不过,所谓孤独,除了个人自带的某些特质之外更多的是自己作出来的。
就像别人主动对我示好而我却敷衍了事,而我又从来不会主动去搭理别人一样。
这才是我转学到这个学校一个月依旧独自一人的根本原因吧。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人,像我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
“不要跳,张成浩你下来,有话好好说,你下来!”
嗯?什么声音?回过神往下面的操场看去,偌大个主操场站了非常多的人,这怎么也有万人以上了吧。
他们在抬着头看什么呢?看我?不太可能,我经常在这里坐着没有引起过这么大的轰动啊。
“好,我下去,现在就下去!”声音离我很近,抬头看,就在我前面不远处,一个人翻过了围栏,站在天台的边缘一只腿已经跨着到了半空中,做出了要跳下去的姿势。
“别这么下来,走楼梯,走楼梯”下面老师的声音显得异常的焦急。
“我不,我活不了了,我的压力太大了!!”。
“我们帮你,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你赶紧下来!不要这样闹”。
“解决?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解决啊?”他声音喊的很大,似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
啊!原来是要跳楼啊,想跳就直接跳啊,废话这么多一定是不想跳吧。我虽然怎么想但我可不会干预这种事,生或死应该由他自己来选择。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们,然后我们在帮你啊”这时进楼顶的门被急速叩响。
下面有一大群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慌忙的摆弄这大气垫。
这里是八楼,有二十多米左右,这么大个气垫充了气应该接的住他把?
这扇门是向外推的,现在被横这卡了一根木棍,根本无法推开。
那个要跳楼的人,转头看向门时看到了我,他吓了一大跳差点直接掉下去,不过好在又抓住了护栏。
看这哥们儿一脸慌张的样子,不难看出他绝对就没想跳,可能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他人的注意吧。
这就是所谓的喧哗取宠?真是有够无聊的。
“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进来的?你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说着又做出来要跳的姿势。
我根本就没想搭理他,继续看我的书,对我来说别人发生什么事都跟我无关。
“你说啊,你怎么进来的!不然我跳了”也许是因为我不理他,才让他更加激动了吧。
“你有病吧?在你之前我就在这儿了,是你自己上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跟我有毛关系?”
我上来之时已经确定过了,绝对没有人,所以他一定是在我之后上来的。
其实我还是不想理他的,但如果是因为我不理他导致他跳下去了,只会给我自己徒增麻烦而已。
“好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这并不是客套话,我确实看着他有点眼熟。
“我们是同班同学好吧!你转来的时候第一个跟你说话的就是我好吧!”。
“哦~”
“想起来了吧”。
“不知道,忘了”。
虽然我已经转来这个学校一个月了,但是若在街上碰到同班的同学我一定认不出来,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记住过他们。
“……”他不说话了。
楼下的人好像看到我了,我得赶紧下去,不然待会要惹麻烦上身了。
起身要下楼,结果更激怒了他“别开门,你要是敢开门,我就敢跳下去,不信你试试!”
得,又扯我身上了。
“你有病吗?老往我身上扯麻烦干嘛?”
“我不管,你开门让他们进来了我就跳下去,然后晚上爬你们家家窗户去”。
我只能又坐回了原位“代我向你二大爷问好”。
“谢谢,不过我二大爷都死八百年了,等我跳下去了在帮你问个好吧”。
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算了,管他呢,停止思考,继续看我的书吧!
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陌生的号码,接起来,我还没说话,里面就传出了急促的声音“曹寒,我看到你了,你就在楼顶吧!想办法阻止他,千万别让他跳下来!”
这是教导主任陈国飞的声音,我能中途转到这个学校上学,完全得利于他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怎么阻止啊?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赶紧把门打开,千万不能让他跳下去,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他说,我开门,他就跳下去”。
“你跟谁打电话呢?把电话给挂了,要不我跳了啊!”
“啧..听着,千万不要让他跳下来,我们真的承受不起……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了”电话里的声音听着有些伤感。
“等你们整好气垫了,我一脚把他蹬下去不就完事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让他安全下来我就允许你以后随意到这个楼顶休息,否则你以后就再也不要来这个楼顶了,并且我会追究你以前的违规”
“你赶紧给我把电话挂了,话说你还要把我蹬下去,你是魔鬼吗?”
挂断电话,我重新开始了思考。
现在,这件事与我有关了,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他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仔细想想,无非也就是为了班级里的人际关系吧。
班级里的小团体不是谁来规定的,它是自然而然就会形成的东西,三五成群,各自为营,有高有低,有上有下,而他应该就是处于最底层的那个。
他做出这样喧哗取宠的事是为了什么?引起别人的注意,得到想要的东西。
那他想要的是什么给他也就是了,可是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天生的孤独让我不懂得人际交往,这样一个呆在团体最底层的人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呢?
他人的尊重还是敬仰,又或是想要让自己更进一步的融入他人?
这样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说些好话给他听?
不可能,我这样的人绝对说不出那些话来。
果然还是等他们把气垫弄好,我就把他蹬下去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起身抓住护栏,往上爬。
“你想干什么?”
不理他,我翻过了护栏,我们两个的距离大概有两米左右。
我问他“你是什么垃圾”
“啊骂我干嘛话说你才是垃圾呢!”
“我知道,我是不可回收垃圾,你呢?”
“你有病吧?离我远点,要不然我直接跳下去”
“我也打算跳,所以你也离我远点,要不我也跳下去”。
“啊?你有病啊!你跳个球啊?”
“你管我啊?我就跳,你咬我啊!”
“你有病啊?”
“你有药啊?”
“你吃多少?”
“你有多少?”
“你吃多少我有多少!”
“你有多少我吃多少!”
“你有病啊?”
“你复读机啊?要不咱俩说相声去吧”
“不去,我还忙着跳楼呢”。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理他,往下看去主操场看的非常清楚,人果然好多啊,他们的表情是什么?
事不关己?担心?害怕?又或是幸灾乐祸?或许还有人满脸的期待。
我问他“你看他们表情里透露出来的东西叫做什么?”
他明显愣了一下,仔细观察着下面的人群,而后回答道“什么都有,更多的是嘲笑”。
我是庐山之外的人,我并没有看到所谓更多的嘲笑,其实大多人的脸上露出来的都是一种担心的表情。
他所看到的与我所看到的有何不同?其实都是一样的,不同的不过是心境罢了。
旁边飞过一直麻雀,我问他他“这是什么鸟?”
“麻雀啊”
“嗯?不是老鹰吗?”
“啊,你是脑残吗?哪有老鹰长这样的”。
我长舒一口气,放开了抓着护栏的手,双手张开就像翅膀一样。
我说“一个人想自杀,那他的动机纯粹是不想活了”。
“啊?你真的是个脑残吧!这不是废话吗?”
“那你还想活着吗?”
“这不是废话吗?”
“……”
“……”
我看向他说“胆小的人连幸福都害怕,胆大的人连恐惧都不怕。你是哪种?”。
“胆……胆小的那一种吧”。
“是吗?我反倒觉得你胆子很大呢”。
他不解的看向我。
“其实你恐高吧,但现在你好像正在努力克服这一点呢”。
他的眼神基本不会向下看,虽是面向外面但身体一直死贴着护栏,并用双手反抓着护栏的孔。
他正错愕时,我悄悄的靠近着他。
突然他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了什么值得让人笑的事情吗?
结果他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忽的下坠这一动作也是让原本安静的操场瞬间炸了锅。
而我下意识的冲过去拽住了他的衣服。
不过好在他本就紧紧抓着护栏,所以没掉下去。
一瞬间整个操场只剩下了鸟儿的叫声。
他自己也吓得不轻,使劲推开我的手连忙爬过了护栏回到了安全地带。
在他要坠落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我从窗户看着楼下躺着一个人,他的周围满是鲜血。
这一幕让我恐慌,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脑袋都开始眩晕起来。
翻过护栏后的他与之前的状态截然不同“你倒是有点意思呢!”我读不出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要下雨了”他走了。
明明是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怎么可能会下雨呢?
我现在没心情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有轻微的恐高症,现在再那一幕的冲击导致脑袋的眩晕感越发严重。
耳边似乎有人在喊着什么,眼前好像还有人冲过来。我想爬回去可现在我全身都用不上力气。
身体已经开始下蹲,眼睛看不清东西,意思开始模糊,我想说话但是没那个力气,抓着防护网的手逐渐松开。
或许,这样也挺好。因为这样不是我不遵守约定,只是单纯的发生了意外而已,这样若我到了那个世界见到了他们也有狡辩的理由。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向下坠落时,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瞬间黑云压城、电闪雷鸣、雨如瓢泼。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