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55、第 55 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真是能真真切切形容百墓山。

　　才走了几天，居然这么乌烟瘴气。

　　蓝严捂着鼻子挥了挥手，问趴在自己肩上当装饰的小白，道：“你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么？才几天百墓山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见识的雪狐就是有见识的雪狐，张了下眼就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蹭了蹭蓝严脸颊，说：“圣骨被袭击了，这是神木的自我保护，小蓝你快些用菩提水护住你的呼吸道，长时间吸入这种毒气你会浑身溃烂，毒发而亡。”

　　“神木怎么会被人袭击？”蓝严好奇道，听了小白的话运起菩提水来护住了自己的呼吸道，而后唤来火羽飞向神木，“现如今百墓山关闭，袭击神木等于自寻死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难不成是墨镜湖要毁掉百墓山？”

　　说到毁掉，蓝严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半信半疑道：“难不成是想以此为导火索因神界内讧？”

　　“我觉得极有可能。”小白说，“百墓山相当于神界的后花园，管理不当是天帝极大的错误。这种地方每次都会有很多名门贵族进来，出了差错足以挑起神界内乱。你快联系你的师傅，叫他快些想出一个解决办法，这毒气还没有彻底扩散，神界应该还不知道。”

　　蓝严他那小狐狸是把自己想的太无所不能了吧，苍瞳无语的想，切断水月传书后赤翊还极其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了句玩笑说：“加油啊师傅。”

　　“闭嘴，别调侃我。”苍瞳抓了抓头发，看向赤翊，无奈道，“关于百墓山你知道多少？”

　　“说实话。”赤翊随意往椅背上一靠，悠哉着说，“我跟我哥加起来说不定都不如离尘知道的多，你不如去问问离尘呗？”

　　“离尘去人界了，不太方便。”

　　“那你怎么办？就算蓝严有能力保护神木，那他也没什么能力压住流言蜚语吧。墨镜湖这步棋下的不错。”

　　“……”脑袋疼，苍瞳揉着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墨镜湖这步棋下的太好了，都不用暴力手段，直接用语言力量压垮赤翊。一筹莫展之际，醉青烟突然出现在了神界大殿上，张口就是：“愁什么呢大师兄？”

　　突然出现的师妹把大师兄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问：“你怎么来了？”

　　醉青烟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好像自己有多无辜一般，说：“幽幽谷那几个小崽子回百墓山了，墨染说先别告诉他们爹妈，我就先告诉你一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几个小毛孩子……回百墓山干什么？“谁让他们回百墓山的？”

　　“不知道，去前天烬还算有良心跟墨染说了一声，说感应到了百墓山出事了，他们担心蓝严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回去帮忙了。”

　　行了，这下苍瞳就知道谁让他们回百墓山的了。蓝严那小子，果然还是想到了战争的波及程度，害怕月空羽他们被扯入战争，索性干脆找借口让他们回百墓山，在那里他是老大，不管出什么事他都能保住四个人。

　　送了信醉青烟也不多呆，挥挥手就走了。赤翊给苍瞳端去一杯茶，说：“你这徒弟收的挺有想法的。”

　　“我也觉得……”

　　一共就见过不到五面，说过十几次话，蓝严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苍瞳都能猜透自己的心思。他看着火羽上多出来的四个人，又听着水月传书里师傅的嘟囔，心里一阵无奈，听师傅那边快嘟囔完了，急忙接话道：“嗯，我知道，您放心好了，四位我会照顾好的。”

　　“可别因为苏幸不是公子就忽视他啊。”苍瞳突然补充了这么一句，“他可是左寻萧钦点的徒弟，都能算你师兄了，出了事左寻萧非得哭天喊地不可。”

　　哭天喊地……蓝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心想苍瞳师傅会不会形容的太夸张了些。

　　人界墨家和离染形容的丝毫不差，即便是正午时分，墨家门口也有一群挨着饿的“有志青年”。

　　是不是有点夸张啊？离尘咬了口糖葫芦，被酸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了不被熟人认出来，他还特地换了张面孔改了改身高，虽然改不了下意识撩头发的动作，但整体看来还是不会被人认出他四圣地少主的身份。

　　之前听左寻萧说过，墨镜湖打清泉涧时用了血族死士，如果不是佐安翎复制了他们其中谁的镜面魔法救了他一次，恐怕他就要随着“与天同寿”和“天祭”同归于尽了。

　　死士这种东西离尘也有所耳闻，以前人界的王室很喜欢培养这种人，其他族倒是没听说过培养死士这种爱好，没想到墨镜湖居然偷偷培养了血族死士。是怎么做到的？私自囚禁了一个血族？不然他也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搞出这么多血族来。

　　“哎？你也是来加入墨家的？”

　　一个看上去就很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拍了下离尘，离尘咬下最后一个糖葫芦，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咽了酸的能掉牙的山楂，挑了挑下巴，问：“墨镜湖找这么多人做什么？又不是神族，打神界也得不到老臣的支持，还落不着个好名声，干嘛费这劲？”

　　谁知道这小伙子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一听离尘这话就警惕起来，上下打量着离尘，审视着问：“你咋知道这么多的？”

　　“嗯？”离尘早就习惯在各种情况下转换自己的身份和情绪，懒懒了睨了那人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我家在东边，这些话早就传的家喻户晓人尽皆知了，别说我，路边小毛孩都知道。”

　　一听是东边，小伙子的疑虑瞬间消去了大半，东边离四圣地和神界极近，许多话正是从东边传出来的。小伙子在这等了半天都没见过一个东边居住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叫他抓到一个，可得把想问的都问个明白。

　　“哎，听说蓝鹤鸣也默许了这项活动，你说他要这么多人界的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离尘舔了舔嘴唇，看着往里挤着的人群，问，“怎么没见人出来？”

　　“管家说他们大肆招人，只要去就要，不然哪会来这么多人啊。”

　　只要去就要？离尘皱了皱眉头，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太对，东边玄月大陆上的八大家族不是任由墨镜湖差遣么？虽说现在物是人非，但雪家不照样听从了墨镜湖的命令去袭击醉山庄了么？难不成他还把所有雪家精英都派出去了？可辛墨染说他也没觉得灭了很多人，再说了，就算少了一个雪家也有其他七个大家族，墨镜湖也不至于没人用。

　　离尘又想起左寻萧说的血族死士，轻轻的叹了口气，这群傻子，肯定是被墨镜湖糊弄去当死士了吧。

　　得想办法进去，等管家把自己带进去就太被动了，到时候也不一定能找好脱身的办法。这么想着，离尘四处看了看，发现拐角处位置人少的很，说不定可以偷偷摸摸翻墙进去。他又看了看方才和自己闲谈的小伙子，已经随着人群往里走了许多，再往里走几步就能进墨家的大门。

　　那小伙子往前走了不少，自己也被人群带着往里走了几步，突然离开说不定会引起不少人注意。得想办法把这群人的注意力引开，不然自己迟早得被带进墨家里。离尘扬了扬脖子，看着离自己已经不远了的门框，门外的两个看门人艰难的拦着蜂拥而至的人群不让他们冲进去，离尘突然笑了一声，想到了个好主意。

　　“哎呦！”不知哪来的什么东西重重打在了看门人的手心上，两个人都哀嚎了一声，握着自己的掌心痛苦叫着，眼睛四处看着。不等他们二人大骂一声“是哪个混帐？”，乌泱泱的人群一股脑的冲进了墨家。

　　趁着混乱之际，离尘悄悄离开了人群，来到了方才看到的拐角。

　　离尘又弯了弯腰看着极力控制情况两个看门人，确定没人发现他才松了口气，踏地而起，单手撑住围墙翻了过去。

　　第一世的人不像以后的这群人，第一世时都讲究魔武双修，他们始终相信着魔法始终会有失效的一天，自己若是只凭单一的魔法迟早会吃亏。可偏偏第一世后的人们都认为魔法的无敌的，反而认为武学是无用的手段，仿佛封魔术与他们而言是起不了什么效果的玩意儿。

　　落到地面上后，离尘四处看了看，心想这地方果然没什么人来，不仅外边冷冷清清，这里边也空无一人。离尘是第一次来墨家，却不是第一次进人界的大家族，凭着以前的记忆大概推断出这地方应该是柴房一类的地方，也不难怪冷清。离尘又四处望了望，心想要怎样才能避开那么多人窥看到墨镜湖在做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这么想着，离尘放开了步子往墨家院子里走。

　　走进了院子后离尘才发现，方才那些私自闯进来的人们继续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等着，而且在院子里好像也没人管，都凭着他们随意走动，偶尔几个人聚在一起谈话聊天，偶尔也有人四处瞎溜达，离尘一个人也不突兀也不尴尬，反倒是很好的融入了进去。

　　一边闲逛着离尘一边看着四处，这四周的屋子都大同小异，死死关着房门和窗户。在这种人多混杂的地方，离尘不好施展法术，他的黑炎太具有独特性，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认出来。

　　开个结界感知一下吧，离尘闷闷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结界扩散至整个墨家。

　　虽然比不上蓝严，但离尘的结界之术也不差。如果不是精通结界之术的人，一般人也不会感应到离尘的结界。

　　“嗯？”离尘的头细微的朝南边瞥了一下，他在南边感应到了非人类的气息，奇怪，墨家有非人类么？离尘心想，加大了结界的法力细细感知，这么一感知，离尘才发现这个非人类好像正在偷偷摸摸做着什么，看动作好像在准备翻窗户。

　　离尘收起结界，眼睛在这个院子飞快转了一圈，趁着没人注意，身形一闪，离开了这个院子。

　　之前结界感应到的是南边的一间不大的小屋子，离尘看了看眼前这间屋子，心说之前感应到的应该就是这个啊，这才没一会，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正这么想着，离尘忽然感觉到耳边有风声吹过来，他下意识偏过头抬起手扣住那人的手腕，曲起手肘朝后打去。身后的人显然也是个武修者，他挡住离尘的手肘，胎教踹在离尘腰窝上，离尘弯了下腰，身后的人顺着离尘弯腰的动作从他身上翻过去，而后又抬脚朝离尘下巴踹去。

　　离尘眼角利光一闪，猛然抬起头来，这人的脚跟擦着离尘下巴的边朝上踹去，离尘又握住这人的脚腕，现在他一手握着这人的手腕一手握着他的脚腕，他皱了下没有，离尘抬脚朝这人胸口踹上一脚。这人向下弯腰，空闲着的手撑住身下的地面，另一只脚和离尘踹开的腿擦过去踹在离尘胸膛。

　　这人腿怎么这么长？离尘诧异想到，心说自己大概也就1米76左右的身高，这人大概也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左右的身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长的腿？难不成是他腿比自己的长？不可能啊！离尘觉得自己的身材比例已经足够好了，比他的腿还长，这不就腿精吗！？

　　“哎？”往后退几步时，离尘猛然发现，这人的影子居然有些不协调，有些像刚刚踹完人恢复的样子。

　　影子？离尘心里莫名有了个想法，下意识张开手包住这人又袭来的拳头，脱口而出道：“何易秋？”

　　这人愣了一下，到离尘耳边的腿叮定了一下，而后猛地踢在离尘头上。

　　离尘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抬起另一只手挡住自己的太阳穴，受了这一脚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倒去。眼看面前这人又要继续打，离尘大骂一声，解除了身上的变化，低吼道：“是我！”

　　这次这人才幽幽的收回攻势，冷笑了一声，不管从地上爬起来的离尘，转身朝着那边小屋子走去。

　　行了，这肯定是何易秋没跑了，离尘心想，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恢复了之前的假样子，走到何易秋心说，顺着他的视线往小屋里去看，在心里肯定着刚刚的影子肯定是于栩，而后多嘴问：“你怎么在这？”

　　何易秋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他。

　　何易秋这一瞥离尘才注意到他其实什么伪装也没做，只是简单把额前的发丝弄到了上面，露出了额头而已。

　　从刚刚那一瞥中离尘已经得到了何易秋的回答：“你管我呢？”

　　算自己多嘴，离尘撇了撇嘴，又凑过去看屋里的情况。可他这个角度实在是不太好，什么都看不见，情急之下，离尘也懒得管何易秋的坏脾气，问他道：“里面有什么？”

　　这次何易秋没再故意晾着他，面无表情道：“墨镜湖在培养死士。”

　　“我知道，方法是什么？难不成他真囚禁了一个血族？”

　　“没囚禁。”何易秋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离尘从何易秋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好像是一种觉得麻烦的语气，“是墨镜湖的小情人儿，当时不知道是个血族，也不知道居然是心甘情愿跟着墨镜湖的。”

　　听着语气……难不成是百墓山的人？

　　“你认识？”

　　不是离尘的错觉，何易秋这次是真的，极其厌恶的皱了下眉头，语气也比刚刚更嫌弃了一些，他说：“差不多，见过一面。”

　　说完，似乎是为了让离尘看一眼屋里的画面，何易秋闪开了身子，给他腾出了观看的空间。离尘读懂他的意思，凑上去在窗边看了一眼。屋里的画面和他想的差不多，被管家带进来的人被屋里那只吸血鬼初拥，成为新的吸血鬼，只是奇怪的是，屋里的人好像还有些其他的魔法，叽叽咕咕对被初拥的人说了什么，而后就任由屋里的人离开这间小屋。

　　“为打神界准备的。”何易秋烦躁的说，“血族死士这种东西棘手的很，是人就是人，不是人就是蝙蝠，牙上都带着毒。”说完，何易秋叹了口气，居然出奇的征求了一下离尘的意见，问道：“我要杀了他，你呢？”

　　“嗯？”离尘一开始都没能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接收到何易秋不满的视线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意见，能解决掉死士也是个好事。”

　　何易秋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走之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子来看着离尘，问：“你来干嘛？”

　　离尘老实回答道：“听说墨家门庭若市，来看看。”

　　果不其然，这件事得到了何易秋的讽刺：“闲的你吧？”

　　离尘刚想撇嘴嘟囔两句，却见要走的何易秋双手抱肩一脸烦躁的看着自己，闷闷不乐道：“这节骨眼上别老出来乱跑，还嫌墨镜湖没你把柄是不是？”

　　“……”能得到何易秋的关心和“善意”提醒已经是极其少见的事了，但离尘就是觉得何易秋的语气叫人很不爽，“我现在就回去行么何大爷？”

　　何易秋撇了撇嘴，心说要不是于栩担心他，打死自己都不可能主动关心这无时无刻都在找死的不死鸟儿，实在是没办法，何易秋叹了口气，说：“这群玩意我来解决，你他妈赶紧回四圣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