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33、第 33 章

　　白泽一族的老人都是一群爱操心的多事鬼，至少离尘是这样认为的。自从白族一族不隐居以后，这群老头子们开始一天到晚操心他的事，早上操心他是不是又教了苍瞳自创魔法，中午操心他是不是又被苍瞳扔下一个人吃饭，晚上操心他是不是又和苍瞳睡在一起。

　　“他到底是操心你还是操心我？”某一天离尘问过苍瞳这个问题。

　　苍瞳的回答是：“他操心的是我又把他家单纯可怜弱小的少主欺负了。”

　　看着老族长捋着胡子一边郁闷的喝茶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离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少主。老族长喝完茶，叹了口气，说：“来问蓝严的？”

　　“嗯？”离尘也喝了口茶，对老族长微微一笑，又无辜又纯洁的点了点头，“您老真是……”

　　“停停停，闭嘴，你恭维我的话还少么？”听惯了离尘拍马屁的老族长嫌弃的挥挥手，拿过离尘喝完的茶杯，又给他倒了一杯新的，而后说，“蓝严还不错，出关以后学会了六领主教他的法术，然后呢，还想问什么？”

　　离尘在白泽族长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乖乖听话的好宝宝模样，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乖宝宝样子坐好，笑道：“哦，没了，谢谢族长，我走了。”

　　“等会，你站住！”老族长叫住转身就要溜的少主，见他笑意吟吟却明显是笑里藏刀的模样，又见他装出来的一副乖宝宝模样，竟有一种孩子走差了路的心酸感。

　　“你到底想干嘛？”

　　离尘止步，稍稍侧了侧头，给族长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有方才那副乖孩子的样子，倒像是一个阴险诡谲的阴谋家：“何易秋不能死，百墓山的平衡就是靠四位王维持住的，寒魔魂死后已经出现了动乱，靠蓝严维持住了神界的平衡，阮青海死了，光族也开始动乱，现在靠的是于栩。虽然现在没消息，小寒妖力尽散迟早会被整个百墓山知晓，她没有继承的人，暗族动乱是必然的，天烬空羽离开百墓山后，暗族的动乱只能靠何易秋这个人族的来维持，如果这个时候何易秋也死了，您告诉我，百墓山会怎么样？”

　　族长没有说话，却明白离尘要说什么。

　　“没有几百年了，很快第26世就要结束，第27世百墓山再开启，就是新王的出现，小寒跟何易秋都没有徒弟，一个出了事另一个能帮忙维持，两个若是都出了事，靠蓝严和于栩，维持不住百墓山的平衡，到时候怎么办？叫天烬来继承小寒的位置？你忍心么？”

　　“……”族长长叹了口气，说，“寒魔魂，何易秋，月寒，阮青海，上一世寒魔魂死后，百墓山的平衡就已经不见了，我知道你一定要救何易秋的原因，蓝严和于栩两个小子，一个满心想出山，一个不务正业，根本继承不了他们师傅的地位……”

　　“您明白就好。”

　　……

　　泉涌之灵是白泽族的圣物，千年一滴，解百毒，死而复生，无论是四圣地还是其他领地，都极其渴望这样的圣物。今天少主突然说进行一场较量，胜者可以得到白泽族的泉涌之灵。但是令人费解的是，并不是全是四圣地的人，还有一个神人混血，一个下一任的光族之王，阮青海的徒弟。

　　于栩。

　　“这是什么意思？”凤族族长凤孤绝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光明正大的开个小灶。”离尘说，懒懒的伸了个腰，“何易秋不能死，我必须得让于栩救了何易秋。”

　　凤孤绝上一世和天界二皇子欧阳黎诗联手弄死了老族长，自己成为了凤族的族长。但因为欧阳黎诗计划里有一环要伤害凤族圣兽离染，凤孤绝背离了和欧阳黎诗的计划，转而和离尘一路，守护凤族，直到现在倒也有模有样。

　　“说起来，百墓山最近真的蛮乱的。”凤孤绝说，“前一阵子不是一直有人在追杀月寒他们儿子么？这两天又有人在杀何易秋，会不会是蓝鹤鸣搞的鬼？”

　　“有可能吧”离尘说，看着于栩被一群人围着还仍然镇定自若的样子，莫名想起了月寒妖力尽散的那天，“其实也不过是想活命而已……”

　　凤孤绝没听见离尘刚刚的自言自语，问：“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其实不过是墨镜湖想活命而已。

　　于栩的魔法是影子魔法，讲究的是对影子的绝对控制，不过影子魔法在晚上相当于没用，但于栩和白泽族小少主是血脉相连的关系，他可以使用白泽族的法术，可以制造光，只要有光，就会有影子，只要有影子，就是于栩的主场。

　　所以当这些魔兽被自己的影子死死缠住时，离尘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于栩的强大，仔细想想也有道理，被阮青海收徒这么久，实力肯定大幅度增长。

　　虎族魔兽用光割断影子，又化为细针朝于栩打去。于栩跺了下脚，刺眼的白光蔓延而去，几道火焰和藤曼朝于栩铺天盖地打来，于栩蹲下身去摸到自己的影子，把自己的影子拉起来，像拉弓一样拉出去几只影箭。

　　魔兽们又进一步围攻过来，于栩“啧”了一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将自己的王之威严散发出去，震住想来围攻的魔兽。

　　离尘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的将凤孤绝往后拉了拉，轻声问：“在此之前，又听说过于栩是天生王者的消息么？”

　　“何止没听说过。”凤孤绝明白离尘要说什么，若有所指的说，“直到刚才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普通人。”

　　“……”离尘盯住在魔兽的围攻中灵活躲避的身影，“秋夜影在爆发王之威严前，也没人知道他是天生王者，你知道有一种隐藏气息的法术么？成就高的话，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隐藏成一个普通人类。”

　　凤孤绝看了看离尘，轻描淡写的说：“知道啊，你不就会么。哎你说，蓝鹤鸣一直把他侄子藏在百墓山……会不会是因为，他侄子是个天生王者？”

　　“……有可能。”

　　“你想啊，第24世时百墓山关闭时发生了什么事？蓝家去打苍家了，如果那个时候发现蓝严是天生王者，蓝城会怎么办？蓝严他妈是咱凤族的大小姐，你认识她，我也认识她，她什么性格的人你我都清楚，蓝鹤鸣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所以……”

　　离尘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周遭的观众们突然发出了惊叹，离尘和凤孤绝一同望去，于栩肩膀上中了一箭，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呼吸也渐渐紊乱起来。

　　“快要坚持不住了。”凤孤绝说，“不是魔力源魔力迟早得被消耗完，长时间用法力的话他的精神也会坚持不住。”

　　不会吧？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离尘觉得于栩应该不会就这样结束。

　　于栩忽然踉跄了一下，离尘可惜的叹了口气，毕竟不是魔力源，同时和这么多魔兽打，又消耗魔力又消耗精神力，能撑这么几十分钟算他不容易了。

　　就这样吧，让那混蛋自生自灭去得了。

　　离尘这想法刚刚萌芽，一阵风肆虐而来，离尘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咽了口口水，不满的嘟囔道：“真是禁不起念叨。”

　　肆虐的风在于栩附近形成了结界，几个朝着于栩扑来的魔兽像是被人拎起来一样狠狠的扔了出去。于栩惊讶的抬头望去，只见那个永远没在百墓山吃过亏的人风风火火驾着一叶扁舟赶来，稳稳当当落在了于栩旁边，二话不说扣着他的后脑勺亲了过去。

　　离尘脱口而出一句“我靠？”，紧跟着又来了一句：“那会儿就怀疑有问题，还真他妈是这样的问题，那畜生哪好了？值得阮青海的徒弟为他这么拼命？”

　　凤孤绝无所谓的抖了抖肩，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他这块萝卜哪招人喜欢了？离尘真的是不懂，这么个捉摸不清，阴晴不定，又变态的人，居然会被于栩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喜欢，这过的什么日子啊？为什么这么个混账还会有人喜欢？

　　这是什么表情？凤孤绝心想，离尘这表情就像是看见了某个十分漂亮的美女喜欢上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恶棍一样。不至于吧，何易秋也是很优秀的，至少人家长的很帅气，当年多少姑娘就是为了何易秋进的百墓山？结果现在要么成了何易秋鬼宅的鬼，要么成了无人可敌的内圈高手。哦，何易秋还很厉害，反正他们少主从没打赢过何易秋，一个把御物术修炼到能一口气扔飞十几个魔兽还能稳稳当当给人补魔的人，凤孤绝发誓，除了何易秋，他没见过第二个人。

　　抛开一切评价和个人意识，何易秋是个绝对能在百墓山称王的人类，换而言之，他是个和寒魔魂同等地位的人。

　　说他的魔力，他不是魔力源，但是他却像个魔力源一样，反正离尘从没见过何易秋魔力亏空过。说他的法力，这孙子一进百墓山就用御物术扔了几个人，就扔了一次，就成了人界之王。

　　“……”离尘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这孙子好像确实强的变态。

　　何易秋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于栩一巴掌，骂道：“你师傅没教过你是不是？”

　　何易秋的巴掌拍下来很疼，于栩“啊”了一声，埋怨性的看着何易秋，问：“教过我什么？”

　　“小废物。”何易秋骂了一声，凝眸瞪向朝自己扑来的攻击，元素和法术竟直接被被他控制反攻回去。“阮青海没教你我教你。”

　　话音刚落，何易秋就扭头瞪向离尘，伸手做了一个掐的动作。离尘都没来得及骂一句何易秋这畜生居然会控元素和法术，就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脖子，一个眨眼间，他就被何易秋掐着脖子威胁四圣地。

　　“……”于栩震惊了，曾几何时，他也只是听说过离尘打不过何易秋，哪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当面见到何易秋生擒上古不死鸟离尘！

　　我靠这也太威风了吧。于栩想，越来越觉得何易秋真帅。

　　“擒贼先擒王，懂了么小废物？”何易秋踹了于栩一脚，把于栩从盲目崇拜中踹出来，“想什么呢，打架分神，我真是服了你……哎，老东西，你想干嘛？”

　　说着，何易秋掐着离尘，对着想偷袭的白泽族长，鄙视道：“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东西还想着偷袭？离尘，你们四圣地都是些什么玩意？”

　　我靠？当着四圣地的面骂四圣地？何易秋为什么这么帅？于栩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无脑粉丝，疯狂崇拜着偶像。现在于栩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送命似的来何易秋的鬼宅了。

　　“你！你你你……”老族长气的胡子又飞了起来，嘴唇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遭的魔兽也都被何易秋气的够呛，纷纷运起法力准备拿下这个可耻的四圣地罪人。

　　“我说你们……”何易秋加大手劲，离尘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么不拿你们少主当回事？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离尘，怎么样？不如跟我回百墓山？给你准备的东西还给你留着呢……”

　　何易秋的话都没说完，老族长和魔兽们就发现他们少主的脸色越发不对劲，如果刚刚是因为缺氧而难受的话，那现在就是因为害怕而难受。何易秋给离尘的心理阴影太大，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缓解的。

　　“你！你放开我们少主！”有人喊道。

　　“给我个放开他的理由。”何易秋笑道，稍微松了些手劲，“我赢了这场乱斗，泉涌之灵可以给我了吧。”

　　“滚！我族圣物怎么可能交给你这个畜生！”白泽族族长说。

　　“你居然还有胆子我命令我？”何易秋故作好奇道，又把离尘往前推了推，在他耳边轻轻说，“说话，快点。”

　　离尘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叹气道：“给他吧给他吧，为了你们少主的小命。”

　　少主命令下来，老族长再气也没办法，只得把泉涌之灵扔给何易秋。泉涌之灵到手，何易秋也爽快的撒开了离尘，更爽快的踹了离尘一脚。

　　这一脚踹的，让于栩对何易秋更加佩服。

　　离尘本意就是要救何易秋，他自己也清楚何易秋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不爽被踹一脚，但是在绝对压制的前提下，少主还是选择了屈服。

　　泉涌之灵到手，何易秋转身就要带于栩走。可他才迈出去一步，就感觉有一团紫光朝自己打来。何易秋无语的叹了口气，推开想防御的于栩，瞥了离尘一眼，离尘不受控制着挥着黑炎替他防下了紫光。

　　能绝对控制上古凶兽，这变态到底有多变态？

　　此乃全部四圣地的想法。

　　“早知道你会跑来四圣地，我就该在那时候搞死你。”苍瞳收了魔法，一把把离尘拉到自己身后，不爽道。

　　何易秋冷笑一声，不动声色的把于栩推到自己身后，又搞出一个风之结界，说：“让你杀我你不杀，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不如我再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就杀了我？”

　　“何易秋！”于栩脱口而出道，想抓住他手腕的姿势被何易秋阻止在半空。

　　苍瞳又不爽又无奈的看着得得瑟瑟的何易秋，心里再清楚不过何易秋对百墓山平衡的重要性，现在杀了他？就等于搞乱百墓山。想到这，苍瞳越发觉得无力，用力把离尘更往后推了推，说：“赶紧走，别在这碍我的眼了。”

　　“我不走。”谁知道这混账居然耍起无赖来，白泽族长气的跳脚，刚想说什么就见何易秋接着开了口，“我需要离尘帮我解毒，你们……没意见吧？”

　　“你！……”

　　离尘就怕白泽族族长跳脚，急忙大喊：“没意见！开玩笑”。万一把这位祖宗惹着了，就冲着何易秋刚刚对自己的绝对控制来看，把整个四圣地都当成球儿似的扔来投去都不是开玩笑的。

　　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何易秋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当着整个四圣地的面把泉涌之灵抛起来玩把了几下，得得瑟瑟的收回怀里，转身拎了于栩一下，说：“走吧，今天少主亲自招待我们。”

　　经过面色沉重的苍瞳时，何易秋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苍瞳摁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最好别搞什么花样，解完毒就滚回百墓山去。”

　　“这你就管不着我了。”何易秋笑道，扭头又看了看离尘，离尘先是迷茫的回视了一下何易秋，而后又下意识的低下头后退了一步。何易秋收起了笑容，又环视了一圈四圣地咬牙切齿的模样，唤来一叶扁舟拉着于栩走了。

　　何易秋对凤族称不上了解，但是凭大概印象，他猜测面前拒绝自己进门的人是四长老凤无月。

　　“小姑娘，我劝你别自讨苦吃。”何易秋微微眯起眼，不是很了解他们这没有能力还非要护主的愚蠢思想。

　　“滚，凤族不欢迎你！”凤无月吼道，挥手扬起凤火朝何易秋打去。

　　怎么都这么不自量力呢？何易秋心想，心累的叹了口气，凤火不受控制着返回打在凤无月胸口，把她打飞出去，还顺便打飞几个其他想要攻击的人。

　　于栩刚想阻止何易秋这样的暴行，就见他漫不经心的走进了凤族的领地，一脚踏在凤无月的右手腕上，手上慢慢凝出一把风刃。他蹲下身子，刀尖点着凤无月的手掌心，似笑非笑着说：“你说，我要是废了你这手，你还能在凤族立足么？”

　　“你……”凤无月只下意识觉得怕，何易秋这个人的眼神，分明就是猛兽思索要怎么解决猎取的眼神。

　　“何……”

　　“何公子，请收下留情，跟我来这边。”

　　于栩的话被突然出现的心柔打断，她看上去像是急忙从住所赶来的，甚至还未化形就出口阻止。何易秋扭头看了看离尘这身边伙伴，莫名觉得可笑，摊开手将风刃挥散于风中，轻轻拍了拍凤无月的脸，说：“好好跟这姑娘学学吧，少做些不自量力的事，能活的更长久些。”

　　而后他就站起来，对心柔道：“带路吧。”

　　心柔点头，又化为凤凰引路，何易秋上了一叶扁舟，扭头看向还在发愣的于栩，不满道：“出了四圣地就傻了？跟上。”

　　“哦。”于栩满心都在方才何易秋的狠辣，稀里糊涂跟上了何易秋。看着呼啸而过的白云，看着何易秋的侧脸，于栩觉得何易秋这个人离他很远。

　　“发呆想什么呢？”何易秋说。

　　于栩侧头看去，何易秋根本就没看他，一直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心柔。

　　于栩莫名觉得有些不爽，问：“你不怕四圣地的人报复你？”

　　“我为什么要怕他们？”何易秋问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不明其意，“这群人把离尘当做神明一样宝贝着，只要能擒住离尘整个四圣地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我为什么要怕这样一群乌合之众？”

　　“可少主总有不会被你抓住的一天。”

　　“目前为止，这一天不会到的。”

　　于栩还是不明白何易秋的自信到底是怎么来的，只是觉得他太过自信，好像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几斤几两一样。

　　不知道是于栩不爽情绪太满还是语气太生硬，居然叫何易秋觉出了不对。他凝眉凑过来好奇的看了看于栩的表情，失笑道：“你小子……该不会在吃醋吧？”

　　“我……”于栩被何易秋一句话说的无比窘迫，好像自己的心思全都被他看穿，顿时不会再说一句话，只是尴尬的看着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可谁知，何易秋竟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像欣慰的老父亲一样揉了揉他的头顶，说：“没必要为了这么些个东西吃醋，等我办完这边的事咱就回家。”

　　可惜，于栩这孩子抓不住重点，前半句还眼冒星星的看着何易秋，后半句就凝重了下来，问：“你不光要解毒？”

　　“解毒我往这来干什么？我自己就能解。”何易秋说，又朝心柔的方向看了一眼，于栩这才反应过来何易秋看的不是心柔，而是凤族。

　　紧接着何易秋就自言自语道：“得好好给这些东西上一课了，敌人打进来家里来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