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竹语八月

24、第 24 章

　　从青丘离开，月空羽就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神木的方向，看着正在讨论下一个地点的浅天烬和醉蝶影，他突然想起和自己一起进入百墓山的队友，说：“我打算去斩草除根，你们呢？”

　　“斩草除根？”醉蝶影好奇道，扶着苏幸靠着树干坐下，问，“空羽哥要除什么根？”

　　浅天烬想到第一次和月空羽见面的场景，觉得应该就是那一群人了，便问：“是要害你的那几个么？”

　　“嗯”月空羽点了点头，看着重伤未愈的苏幸，问，“你们要跟我一起么？”

　　“一起吧。”浅天烬说，“小蝶一个人我也不放心，都在一起也安心的多。”

　　话音落下，醉蝶影马上就干咳了一声，脸通红的扭到一边，假装给苏幸看伤口。浅天烬不明白她在尴尬什么，扭过头去看月空羽。他到不像醉蝶影那样夸张，只是好笑的看着浅天烬，眼神说不出来是调戏还是欣慰。

　　“你就这么想跟我在一起啊。”月空羽春风拂面的搂过浅天烬的肩，调笑道。

　　此话一出，浅天烬才明白过来醉蝶影为什么尴尬，也明白过来自己那番话的不对劲，又羞又怒的甩开月空羽的手，问：“走不走？”

　　“走。”月空羽说，“现在就走。”

　　一路上，他们总能听见有关蓝严的传言，蓝严消失了一个半月，直到现在他们知道的也只有父亲他们用永生之术救了蓝严的命，将他交给何易秋照看，其他的，就只有这些传言了。

　　“真的假的啊？蓝严真的是被蓝鹤鸣害的啊？”晚上休息时，苏幸一边捧着热汤一边问，“之前蓝鹤鸣不是还出手救了蓝严么，还说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不会只是说着玩玩的吧。”

　　“不知道，我觉得蓝鹤鸣那天的样子不像是说着玩玩的。”浅天烬也捧着热汤发呆，心里挂念蓝严挂念的紧。

　　“假的。”月空羽盯着面前的火堆，目不斜视，说，“要真是蓝鹤鸣害的蓝严，他也不必躲着藏着，和墨镜湖他们一起杀了师傅就是。”

　　月空羽在他们四个人里就像第二个蓝严，总是给他们正确的方向和准确的信息，他们也总信他，想到最近一个月里都在传的谣言，醉蝶影小声问：“那……那蓝严哥是不是真的……被废了魔力啊？”

　　“不知道。”月空羽喝了口汤，看着这堆火，莫名的想起了蓝严魔力用光时强行挤出的火苗，低喃着说，“但是可能性很大啊……”

　　那么强的人，突然变成了人人可欺的绵羊，要怎么接受？

　　晚上休息的时候，不远处的森林里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以往蓝严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天黑后别去森林”，现如今森林出现状况，月空羽和浅天烬对视了一眼，浅天烬问：“去看看么？”

　　月空羽本意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但浅天烬这个人不一样，他就很爱管闲事，也不光明正大的去管，他就是要试探性的问一句“去不去”，然后用一副“我很想去”的眼神死盯着月空羽，每次都盯的月空羽无可奈何。

　　就好比现在，月空羽其实并不想去，但耐不住浅天烬渴求的视线，无奈道：“去吧。”

　　走近森林，月空羽就开了彼岸花护身，以防万一。

　　不等他们俩走进去，就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还回身朝身后猛砸了一下，地面裂开一条大缝，这人趁这机会准备跑路，却意外的在面前看见两个人。

　　他“嘁”了一声，正准备硬打时，他发觉这其中一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这人好像是……他们小公子。

　　“前辈？”浅天烬也认出了这个人，是和自己一块来百墓山的贺爻，他上前一步想扶起贺爻，却被月空羽拉住，他扭头看他，用眼神问他怎么了。月空羽不说话，死死盯着贺爻，心里想着镜像的可能。

　　贺爻感应到月空羽的敌意，也展露出妖气来，问：“公子，这位是……”

　　“冥王的儿子月空羽，是我的哥哥，你……空羽哥，他应该不是镜像。”

　　“……”月空羽看了看浅天烬，又看了看贺爻，也不知道他傻弟弟的直觉是怎么来的，每个人都觉得不是镜像。眼看贺爻身后的追兵又要追来，月空羽皱了皱眉，收了魔力，说：“先跟我们来吧。”

　　听了此话，浅天烬急忙去扶贺爻，还替月空羽解释着说：“别介意啊贺哥哥，我们前一阵子被镜像袭击过，所以空羽哥警惕性比较高。”

　　贺爻笑道，却也忍不住想提醒浅天烬一句，便说：“没事，在百墓山里，也只有公子你这样的心善之人愿意相信别人了。”

　　每出现一个人都要说一遍他心善，浅天烬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敷衍性的说了一声：“知道了，我们这里还有些可以疗伤的草药，你先修养一阵，其他人呢？”

　　“早就走散了，我也没他们的消息。”说的时候，贺爻还叹了口气，说，“遇到了一队不讲理的，为了个秘籍追了我们两个多月。”

　　一直在前面听着他们说话的月空羽突然扭过头来，问：“什么秘籍？”

　　贺爻说：“我也看不懂，好像是可以御兽的。”

　　“那难怪呢。”

　　回到暂时休息的地，浅天烬扶着贺爻坐下，检查了一下醉蝶影和苏幸的冰凌护身，见没有被硬闯的痕迹才松了口气，取了一粒海兽血给贺爻，问月空羽道：“什么难怪呢。”

　　月空羽随地坐下，在火堆里添了些柴，说：“四圣地隐居后魔兽越来越少，想签订契约或者炼化魔兽的人不能去四圣地找心仪的魔兽，就只能用这种御兽秘籍强行扯魔兽出四圣地。”

　　“这么厉害？”贺爻从怀里取出秘籍来，浅天烬凑过去看，只看出了一堆七扭八拐什么也看不清的字，一副“甘拜下风”的样子问贺爻：“这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贺爻摇头，递去给月空羽，问，“月公子能看懂上面的字么？”

　　月空羽接过秘籍，只简简单单瞥了几眼，就摇头道：“我只能看懂青鸟。”

　　谁都看不懂上面的字，浅天烬不由得郁闷了许多，想到贺爻的现状，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跟我们一路么？”

　　“嗯……”贺爻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更何况公子身边的确是个好归宿，便说，“那边叨扰了。”

　　第二天天一亮，醉蝶影就打着呵欠起床，不知道第几次见到靠在月空羽肩上睡熟的浅天烬后也一如往常的当作没看见，直到她看见一只老虎趴在浅天烬身边……

　　“啊！”

　　突然一声尖叫，把半梦半醒的三个人外加一只虎都叫了起来。

　　“怎么了？”月空羽眼前还一片模糊就上前一步抓住醉蝶影的手，拼命眨着眼让自己清醒起来。

　　“老、老、老虎……天烬哥你……你你你……你快走开啊！”

　　“……”迷迷瞪瞪的浅天烬听到这句话，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迷茫的看了醉蝶影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着吓得脸都要白了的苏幸和已经脸白了的醉蝶影的面摸了摸老虎的下巴，打着呵欠说：“这是魔族的贺爻前辈，我认识的。”

　　苏幸吓得嘴都合不上，贺爻打了个呵欠，慢悠悠的化了人形，握了下拳，笑道：“公子，你昨天给我吃的是什么？身上的伤竟一晚就恢复了！”

　　“海兽血。”

　　“……”贺爻愣了半晌，叹气道，“可惜了可惜了……”

　　他的视线突然停留在醉蝶影身上，想到月空羽，恍然大悟般走到醉蝶影面前，说：“想必你一定是掌门的女儿了吧，在下贺爻，要叨扰一阵，实在是过意不去。”

　　“啊……不、不用这么客气……”醉蝶影最应付不来这种场面，急忙抱拳扶起贺爻，悄悄退到了苏幸身后。

　　“好了，休息好了就……”

　　月空羽的话没说话，突然发现昨晚见到贺爻的森林里栖息的鸟四散飞起。

　　有情况？月空羽和浅天烬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打头向森林的方向走去。

　　醉蝶影一个女孩实在是不方便，贺爻便接过了背苏幸的担子。上了贺爻的背后，苏幸想，虎妖不愧是虎妖，给人的感觉踏实很多。

　　月空羽和浅天烬在森林外停下，因为担心林子里有什么陷阱，月空羽用了黄泉水检查了一下林子里的情况。没有陷阱，只有一群奔波的黑衣人，但是奇怪的是，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火焰的标记。

　　“是昨天追我们的那群人。”贺爻说，“这是天界火族的标记。”

　　天界？月空羽皱了下眉，他听妈妈说过火族和蓝鹤鸣一起消失不见，她一直担心火族和蓝鹤鸣同流合污，如今在这瞧见火族的身影，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了……

　　突然，月空羽在黄泉水反应回来的画面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对浅天烬说：“害我的几个人也在，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有什么宝贝？”浅天烬也对这种情况一问三不知。

　　和醉蝶影贺爻确定一番过，月空羽用曼陀罗华压住了几人的魔力波动，悄悄跟了上去。

　　这群人显然是计划好的，没有一点冲突的样子，有说有笑的朝一个方向去，仔细看的话，其实还是能看出他们是全副武装。

　　这是要去哪？月空羽想，这么武装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去寻宝，倒像是去杀人的。

　　尾随着这么一群人一直到出了森林，浅天烬飞出一片冰凌花瓣探路，说：“有一间木屋，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这里了。”

　　月空羽点头，对醉蝶影和贺爻摆了摆手，绕了个远路去森林的另一边隐藏起来，打算静观其变。

　　“这是上一任神界之王的住所啊！”贺爻突然说。

　　“上一任神界之王？寒魔魂？”月空羽好奇道，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那间木屋，除了一块墓碑和一颗柳树外就只有一间屋子，神界之王……就住的这么简陋的？

　　“是啊，我听说这地方现在只有他徒弟能随意进出，但没人知道他徒弟是谁，有人说好像是……”

　　贺爻的话没说完，从木屋里就走出了一个一袭白衣的青年，月空羽和浅天烬不由得屏住呼吸，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敢相信”四个字。

　　“咦？是蓝严哥啊。”醉蝶影也看清了从木屋走出来的人，好奇道。

　　“蓝严哥？”贺爻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惊愕的看向浅天烬，“公子……你……你不会和上一任神界之王的徒弟……认识吧？”

　　浅天烬干笑了两声，心想何止是认识，关系还好的不得了呢。

　　只是蓝严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应该在何易秋那里养伤么？话说何易秋又去哪了，不会把蓝严一个人丢在这了吧？这么想着，浅天烬想过去和蓝严打招呼，月空羽又一把把他拉了回来，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说：“看。”

　　就在浅天烬抬眼的一瞬间，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出现，朝蓝严攻来。

　　蓝严静静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的攻击被绝对防御拦下，没有任何表情。

　　突然，一个人穿过了绝对防御，挥起拳头朝蓝严打来。蓝严眉头皱起，下意识提臂挡下，拳头打在胳膊上，蓝严的胳膊瞬间紫了一块，他也后退了数米。这时，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提刀要挥下的人，蓝严瞳孔扩张了一下，身后这人被飞起的石块打中了穴道，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人界之王何易秋从叶舟上蹦下来，把蓝严护在身后，拆了方才乘坐的叶舟，控制着树叶防御四面八方来的人。

　　蓝严不仅没有了魔力，连武力也没有了。

　　而且何易秋一个人也不能敌过这么庞大的进攻团体，正当月空羽打算去帮忙时，从天而降一个人，一拳打在人群中央，攻击者们的影子狰狞起来，竟然纷纷缠住了主人，拧断了他们的骨头。

　　一个看样去就很阳光的青年拍了拍手，越过何易秋去看蓝严，稚气十足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他笑着跑去，扑到蓝严身上，四手八脚的抱住蓝严，笑道：“蓝严，我来保护你了。”

　　“呃……”蓝严被这青年抱的死死的，一时间手脚都动不得，只能求救似的看向何易秋，说，“栩栩……你先下来。”

　　何易秋对这青年也是一副没办法的样子，走过去狠狠扯了下青年的长衫，没好气的说：“我数三个数，于栩，你自己从蓝严身上下来。”

　　“凭什么老不死的！”于栩扭过头对何易秋恶劣的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说，“老头子滚一边去，别打扰我和蓝严叙旧！”

　　老头子三个字很好的惹毛了何易秋，一拳头就打在于栩头上，更没好气的说：“蓝严现在不想和你叙旧，滚下来！”

　　“你……谁！”

　　刚从蓝严身上跳下来准备和何易秋大战三百回合的于栩察觉到西边有动静，一根白针刺去。蓝严见于栩的白针被冻住，不由得好奇了一番，心想居然有人能冻住于栩的白光。

　　于栩也觉得不可思议，笑道：“有趣。”挥手凝出一片白针，纷纷朝那里攻去。

　　只见一朵蓝白色的冰凌花浮现，吞下了白针，又将它们吐了回来。

　　冰凌花？

　　蓝严急忙拉住有准备攻击的人，看向西边，问：“天烬，是你们么？”

　　“好久不见啊蓝严哥！”

　　出来的不是浅天烬，而是醉蝶影。蓝严松了口气，把于栩拉到身后，走进他们几个人，见到贺爻后问：“这位是你的族人？”

　　“是。”浅天烬点头道，“这位是贺爻前辈，这位是蓝严，都认识的。”

　　贺爻还没从“公子居然认识下一任神界之王”的震惊中走出来，稀里糊涂的和蓝严握了手互相道了些客套话。

　　何易秋看见他们就想起苍瞳那不要脸的威胁自己的模样，顿时就不愿意跟他们这群小兔崽子说话，胡乱说了两句就帮他们转移了话题。月空羽看着蓝严的模样，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严说：“哦，这是我师傅的住所，我回来这里重新修炼。”

　　不等月空羽接着问什么，就见那个名叫于栩的青年一把把蓝严拉到身后，恶狠狠的对月空羽说：“你身上有不好的气味！离蓝严远一点。”

　　一语震惊四座。

　　何易秋没忍住笑“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浅天烬和醉蝶影乃至苏幸都是一副被吓傻了的表情，只有月空羽一个一副“我懂”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蓝严。

　　和月空羽相处过一阵子，蓝严也算是清楚他的表情，不好意思的骂了一句“你懂什么就你懂”，而后拍了下于栩的肩膀，咽了口口水，说：“栩栩，你说……”

　　可惜那句“你说错了”还没说完，就听于栩又叫：“不行！”于栩抓住蓝严的手，义正言辞道，“说到就得做到！现在你很危险，那老东西不行，我来保护你！”

　　“……”蓝严无语，手也抽不回来，只能硬生生的转移话题道，“……栩栩，这位是月空羽，是天界的少爷，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的少主。这位是浅天烬，是暗族之王月寒小姐的儿子。这位是醉蝶影，是清泉涧掌门和天山圣女的女儿，那位是苏幸，是掌门的徒弟，那位是贺爻，是天烬的族人，我们……只是朋友。那个……空羽，这位是下一任光族之王，阮青海的徒弟于栩，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于栩反驳道：“什么只是朋友，你跟我这么见外？”

　　月空羽若有所指的点了点头，意义不明的勾住浅天烬脖子，说：“嗯，只是朋友。”

　　蓝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