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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听见这话,简许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断袖之癖,他从前只在别人的传言中听过,纵然是见到了,也不过似方才远远的观望。真正接触,这还是头一次。

      想到这里,他忽然记起对方方才又是捏自己脸,又是给自己披衣服。原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有了对方不喜欢女子这个前提,一切便不对劲了。

      简许忽然有些紧张。

      该不会……他……

      不能吧……

      他再次抬头看面前的这个人:织锦缎子沉蓝色的深衣,领口处露出鸦青色的内衬,干净、鲜明,很容易让人有好感。从简许的角度看时,这人侧颜的轮廓很分明,看久了甚至会发觉莫名的贵气。

      简许想,若他不说,自己怎么也不会看出来。

      钟遐自然发现简许的神情不对劲了,东一句西一句,早就把话题引到了别处去。

      “我还没问小公子姓名呢?”

      “简许,你呢?”

      “姓白名九。”钟遐一本正经地胡编,“我不是京中人,因有事情,留在此处一个月。”

      画舫中放着一套银壶酒具,分外精巧。简许不惯饮酒,便换了茶。他尝了一口后微微皱眉:“好苦。”

      钟遐低头泯了一口:“我倒不觉得,许是这两杯不一样,你尝尝我的?”

      简许听罢不假思索地从钟遐的手中接过杯子,待要饮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同杯共饮,无论如何解释,究竟太过亲密些。

      那人总是把不寻常的事情表现得很寻常,让自己错以为很寻常,然后不假思索地顺着他。

      想了想,他很机敏地将杯子放下:“今日已是不早,我该回去了。”

      钟遐倒是没有苦留,起身送他离开。

      深夜,小楼边依旧是灯火通明。男男女女自廊檐边走过,纷繁而靡乱。

      简许跟着钟遐走,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除了面前的这位公子,简许几乎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人接触过,可他又有些莫名地不敢面对他。这种感觉很微妙,又是依赖,又是怕。

      灯火尽头是街市,已是三更天了,天上犹挂着一弯如钩的残月。跟简许来的小厮和车马等在不远处。钟遐在这里驻足。二人道了别,剩下那段路就由简许一个人走。

      没走几步,简许便忍不住回头。那人站在黑暗中目送自己,挺拔俊逸,沉稳中带着三分戏谑––––这正是初见时的模样。

      钟遐正打算离开,忽见简许回头久久驻足而立,于是上前,将那人拥在怀中,然后不怀好意地笑:

      “从刚才就想抱你了,忍了这半日,你就勾我吧。”

      在简许面前,钟遐第一次这么毫无遮掩,漆黑的眸子显得淡漠,却又恰到好处地沾染了情欲。本来就是人非圣贤,何况那人是美人,那人是浪荡公子,只不过是方才藏得深而已。

      钟遐的动作很轻,仿佛那人是瓷做的,轻轻磕碰就能碎,简许只觉得脑内一片空白,他生性怕冷,在廊檐边吹了那么久,早就是浑身冰凉。那人的温度却是炽热的,简许本能地贴近他,顺从了一半,心里方才反应过来不可以。

      “白公子,你别……”

      钟遐的语气,倒像是在哄他:“乖,回家去,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

      回家的路上,简许坐在马车内,心中乱如麻。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头,明明觉得这人异样,明明已经警惕了。

      虽然但是,这样就仿佛是自己要他抱一样。

      简许低头细细地回忆着方才的场景,那是深夜里少年的别离,离开之后又回头拥抱,一个哄着另一个。

      幸亏当时没人,不然根本洗都洗不清。

      等等,当时怎么没人?

      简许忽然想起了在不远处久等了自己的小厮们,从那个角度看,大概是清清楚楚。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隔着帘子问坐在前面的小厮:

      “石泠,你们方才在那里做什么来着?”

      “一直在等大少爷,好容易才看你出来。”

      “看着我出来的?”

      “看着大少爷出来的。”

      “就没……没看到别的?”

      小厮石泠比简许大几岁,是个不苟言笑的正经人。简许问他他也能忍住笑,语气倒是有些诡异:“少爷……长大了啊……”

      听见这话,简许的脸上霎时染起一层薄红,倒亏得夜色深……

      送走简许后,钟遐一个人回身走去。夜深的时候,这里灯火正好,琴声歌舞声缥缈而来,便有了一丝绮靡。

      钟遐想了想,转身步入东边的楼阁之内,刚才他并没带简许来这个地方,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乍看时有些冷清,推门而入时,便见清一色的美少年,多是清倌––––俗称卖艺不卖身。其实哪有不卖的,弹琴学诗附庸风雅,不过是待价而沽而已。

      这地方轻易不接客,来者却非富即贵。来的人里面,钟遐又有些特殊。只因他年纪不大,生得好看,为人大方,这群少年乐得和他厮闹。

      只是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同,钟遐刚一进门,便被少年们嘲弄:“哟,也不知谁方才在外面和人家小公子情深意切,如今还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的人钟遐每一个都认识,带着简许逛了半日,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

      钟遐笑了笑,只装做听不见:“浔秋呢?”

      浔秋是此处的小倌,和钟遐自然有些不清不楚。可缠绵在外面是情谊,在这里却是买卖,和浔秋不清不楚的,自然不止一人。

      “方才长公主派人接他去了,现如今在你家里住着,你倒来这里找他?”

      钟遐听见“长公主”三个字,神色中自然带了几分复杂。

      能挑选玩弄美少年的女子,这天下恐怕不会有第二个——那是长公主,当今天子的姐姐。

      也正是钟遐的母亲。

      这群少年对钟遐的底细了如指掌,知道长公主和钟太尉的结合不过因为权势,各玩各的互不干扰。也知道钟遐继承了父母的荒淫,风流浪荡,滥情又无情。

      “浔秋如今得宠,哪天就是去了你们家也不一定。你若还惦记着,这可不是乱了套了?”

      “她是她,我是我。”钟遐颇为戏谑地回应着,并不在意自己的疯狂,“若他哪日真去了我家,那便是近水楼台。”

      少年正在饮酒,听见这话,差点被呛得回不了气。缓了许久方笑道:“遐儿如今真是没边,聚麀之诮倒是听说过,你这又算什么?”

      “遐儿?”钟遐重复了一遍,自己先笑了,“我该叫你一声爹?”

      “等我哪天有幸攀上了长公主,你可不得叫我一声爹?”

      钟遐听罢不言语,直将那人一把搂入怀中,方缓缓道:“我叫别人爹,也不能叫你爹。”

      那小倌被他作弄得痒,索性俯身趴在他的膝盖上,一边哧哧地笑:“那小公子若知道你是这个样子,还肯理你?”

      “如果他明知道我是这个样子的,又肯理我呢?”

      少年心下一阵寒意。

      来这里的纨绔子弟们年纪大多不大,总有一些弄假成真的,最后动真情。可钟遐从来就是只狐狸,玩就只是玩而已。小倌如此,世家公子也一样,到了手也会一样的作践如玩物,不过是换了身份地位,换种感觉罢了。

      彼时少年俯身坐在地上,将头侧偏在钟遐的膝盖上,颇具柔态。四目相对,他便恰窥见他如漆的深眸。那是多年如一日的淡漠无情,他总觉得这人是冷的,没有温度。

      简许到了家,至房间宽衣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腰间系着别的东西。

      这是,玉佩?

      那玉非俗物,雕琢精巧,温润而泽,配着石青色的络子愈发显得漂亮。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简许想,那人的动作真是悄无声息。

      此刻他的心在快速跳着,虽不懂太多,却也隐约察觉了其中的暧昧和隐晦。趁身边人不注意,便将玉佩藏在袖中。

      可那玉佩实在灼手,简许躺在床上把弄它的时候,只觉得它分外地沉。想了想,他将它塞在枕头下,枕上去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脑勺都灼热起来。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不过是朋友间……

      他想解释,可解释不通。

      恍惚间快四更了,简许翻来覆去,还是没有入眠。

      入青楼,被另一个男人抱,这些在之前的简许是想都不敢想的,实在是太出格了。

      思绪实在太乱,他干脆坐起来,见案上放着一本《大学》,便就着烛灯开始翻看: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往常的时候,简许是最能沉得下心的那种,无论书外面有什么,自己全然不受影响。可今天……

      简许想,不能再多想了,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去你的清心寡欲!

      纵然对着书,方才的场景依旧在目。那人什么时候对他说了什么,回忆起来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费力。

      想到这里,简许心内猛地一惊。

      自己,难不成,也喜欢男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内心:没错,小许你不用怀疑了hhh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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