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胃王顾草》贰贰得瑟

63、第六十三期

　　“露露，我们的钱还够不够吃烤串啊？”
　　身为一个没有棺材本的人，她还有自觉在陷入沮丧前得先安排好伙伴们的生活，所谓民以食为天，大家出来打拼大多是为了一碗饭，当初她入圈想着可以成为别人的光，没想到适得其反成了别人的污点，别人跟着她入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少也得把大伙儿的老婆本跟嫁妆给准备好她再退圈才说得过去是吧。
　　但她那心思露露没看出来，这会儿她正忙着上网跟网军奋斗，头也不抬说：“妳替健检中心拍的广告费要是准时进来，我们还可以撑到年底，我回头再把几张微商的单签一签，说不准到明年圣诞节也不是问题，妳不舒服就别胡思乱想，脑子进水时做的决定以后肯定要后悔。”
　　露露这话说到关键上，顾草觉得自己是真的乱了，每一回往下坠底时，她觉得自己完蛋了，可这时总有一双无形手拉着她再往上提一些，让她想放弃又不甘心放手。
　　有时她会惊觉自己本质的没骨气，然后再一次体认她害怕的不是失去爱戴跟那些彩虹屁，而是关常蔚怎么看她，她不想他视自己是半途而废遇事退缩的废物，她想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实质的、双向互爱的，且活得好好的那种。
　　为了弥补没有商单来的经济压力，还有日常拍摄的金费日渐短缺，顾草决定将视频回复到最一开始的接地气，她做了一个轮盘，在上头填满二十四种食物，每隔一个小时就转一次轮盘，转到什么吃什么，视频拍摄要给观众的就是乐趣跟话题，尽管露露不特别支持她这种不要命吃法，她还是坚持连续挑战。
　　吃播博主可以靠什么博人眼球，当然唯有吃能解套。
　　任何一种吃法吃了三天三夜，不过正面或反面都会火一把，顾草在喝下最后一口啤酒，吞进第一百颗小笼包后，大胃王的名声正式败部复活。
　　什么催吐啊、绯闻啊全让新的一波赞赏给掩盖，旁人都夸她真材实料，只有露露知道她夜里抱着马桶持续反胃呕吐，甚至连血也反刍了出来。
　　一场血战啊……
　　半夜顾草坐在浴缸边上抹了下嘴，看着洗脸盆里的血丝才想起要打电话给韩天乐。
　　“天乐，我那健检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啊？”
　　睡到半夜的韩天乐还迷迷糊糊的，敷衍着说：“最快明天，最迟后天，别急，我拿到手肯定马上告诉妳。”
　　一直都是健康宝宝的顾草开始心生不安，他妈的不要洒狗血啊，她还要跪着跟关常蔚求饶，要生了大病她拿什么脸去面对他。
　　只是恶运似乎没远离顾草，隔天她在家里直播自制麻辣香锅到一半，韩天乐已经火急火燎打了不下一百通电话，顾草给了露露一个眼神让她替自己接听，没半晌就看她铁青着脸走回来。露露在白板上写下“限妳十分钟内结束直播”，就在一旁臭着脸叉腰瞪她。
　　身旁有个讨债鬼似的经纪人盯着自己，顾草再爱吃也难免食不下咽。
　　赶紧结束直播，她讨好的凑过去，脸蛋在露露洁白的手臂上蹭啊蹭，“怎么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还有什么，刚刚韩小姐来电话说妳健检结果不太好，让妳再去大医院挂一次肠胃内科做检查。”
　　提到肠胃内科，顾草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当下就拒绝，“我不去，反正不就是胃溃疡，我早习惯了，少吃点辣过阵子自然就好。”
　　露露一听脸色立刻垮下：“好妳个头，妳看过烂掉的苹果会自己再变成一颗好果子吗？我已经跟医院联系好，明天下午门诊，有人会亲自压妳去。”
　　这个“有人”，自然是最近跟露露联系紧密的韩天乐。
　　以前的韩天乐游戏人间，早上还在喝豆浆，下午可能就在韩国追星去，当年她的日子一天天只想着明天去哪玩耍，不曾想过明天要怎样，顾草以为她一朝被打进谷底会永世难以翻身，才给她隔三岔五打钱过去，没想到几个月后她已经重整家里所有资产，能变卖的变卖，能抵押的抵押，把弟弟的债还得七七八八后，像只不死的蟑螂从谷底慢慢地、缓缓地又爬了上来。
　　她从奢侈拜金女成了韩家的主心骨、顶天柱，自己也找了份工作安分守己的过上晨昏定省的小日子。
　　只是这积极度没好到顾草，隔天不到十点，顾草还在床上浑浑噩噩找不着北时，她已经开着那台二手五菱宏光浩浩荡荡来到小区门前，扯开喉咙大喊：“顾草，妳他妈的给我滚下来！”
　　让韩天乐这么一吼，顾草哪里还敢耽搁，赶紧起来洗把脸，顶着一张素脸朝天就往医院奔。
　　韩天乐东拜托西拜托，加钱又加急，经过一番折腾，下午就确定检查结果实在不是太美好，
　　在主治医师一声号令下，顾草直接被办理住院，当场连家也没得回。
　　她看着熟悉的环境，实在是头皮发麻，想搬出关常蔚当靠山，可是关了老半天也没敢说出他的名字，仿佛他成了佛地魔，却住在她心尖上最安稳的位置。
　　韩天乐像只老母鸡插着双手站在病床边打电话，安排好病房后又开始指挥顾草，“待会我去帮妳拿换洗衣服，我也让露露把妳的工作安排了，这一个月妳肯定是别想再出去抛头露面，什么麻辣烫、串串、火锅、烧烤、臭豆腐、任何煎煮炒炸都别想。”
　　顾草苦逼着张脸，小脸跟胃肠都纠结起来，“什么都不吃，那我喝西北风啊？”
　　韩天乐翻了个白眼，轻拍她小脸，“别逗了，西北风？多少人跟妳抢着喝，轮得到妳吗？”
　　被这样连番打击，顾草苍白着脸色，眼神里倒映着绝望，韩天乐终究是于心不忍，点了她脑门儿一下，说：“放心，就一个月而已，忍一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况且妳也不想关常蔚回来看到妳这副德性对吧？”
　　韩天乐果然不是寻常人，一下切入要点，她是打定主意去下跪求饶，但没打算用生病这种苦肉计去求得他同情，那太矫情，也太没技术性。
　　顾草打开网银盘算下手头的现金，打了通电话给母亲让她把先前投资的钱给赎回来应急，谁知道凌翠一句“全赔光了”就把话打死，摆明就是不管顾草死活。
　　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哪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说这样的话呢？
　　顾草握紧手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评断自己的父母亲，她只觉得这世界之大，可她竟如此孤立无援。
　　晚些时候露露来了医院看她，顾草让她把一个月的工作进度全给安排好，然后提早把工资发一发，希望大家各自散去找新出路。
　　看她这么沮丧，连要解散工作室的话都说出来，露露支吾许久，终于老实吐实藏了一个多月的秘密。
　　“不用解散，其实关医师临走前给了我一笔钱，说这段时间里要是工作室有什么突发状况急需用钱就能动用，我以为妳国没出成肯定是派不上用场，万万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
　　顾草抬起头，微微发红的眼眶紧紧盯着露露，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他、他给妳多少？”
　　“呃……不多不少，正好十万。”
　　露露摊开十根指头，看顾草绝望的表情，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破坏人家姻缘的破事了？会不会只要一动用这钱，他们就分手定了？
　　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露露低头忏悔了片刻，却没想到顾草眼圈一红，咬着唇，眼泪唰地就掉下来。
　　这个什么大风大浪都顶过来的顾草，网上十万黑粉大军臭骂她祖宗十八代时都没哭的顾草，现在竟然哭得连鼻涕都喷出来，她整个人大囧，抽着面纸手忙脚乱安慰，“别哭啊，我们不花不就成了，而且工作室还没惨到得解散的地步，等下个月先前几笔工作的钱进来就好过啦，我只是想让妳安心才提那笔钱，妳别多心，况且有什么事我们不能一起捱呢，妳就先养好病，我会让萧洒把先前拍好的片子都先剪好，到时候按照时间给妳更新，绝对不会让妳在B站沉下去，安一百二十个心好啦。”
　　露露的保证铿锵有力，但顾草根本没听进去，满脑子只卡在关常蔚临走前给她留了笔钱，她知道那是因为爱啊，只是现在呢，爱情还在不在，就算在，还剩下多少分？
　　爱让人患得患失，爱也让人魂不守舍，顾草尝遍酸甜苦辣，却过不了一个叫关常蔚的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