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是我哥》宋三娘

14、第十四章：掉马

　　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以前。
　　自己一个人站在一栋已经近乎荒废的单元楼前，她好像要找人，但是她忘了要找谁。
　　她拿起手机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永远只有关机。
　　她蹲在路边问行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要找谁吗？
　　路人神色冷漠地看着她身后的单元楼，说，
　　你找你身后那家小伙子吧？他不要你啦，走啦，出国了。
　　然后画面一转，她突然又躺在了医院里，
　　盐水已经挂完，血液开始倒流，鲜红的颜色顺着输液管直流而上。
　　她的记忆里反复地响着一句话，
　　走吧，去美国，我给你订好了机票，你不能被她绊住脚步。
　　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抛弃她的人是谁，
　　她拔掉了针管，赤脚下床，推开房门。
　　可是医院的走廊空空荡荡没有一人。
　　她开始喊，开始叫，她开始哭闹，可是再也没有人出来安慰她抱着她说，
　　没事没事，我在呢。
　　唐以瑾就是被莫浅哭闹的声音吵醒的。
　　前几天还只是睡的不太安稳，但是今晚莫浅的情绪波动格外的大，等他赶过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发现，她的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整个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可是人还没有从梦里出来。
　　他急忙把她叫醒。
　　莫浅睁了睁眼，眼神里却还透出了股茫然。
　　唐以瑾被今晚的莫浅吓坏了，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坐在床边把她抱着，她身上还带着刚刚被吓到出汗微微的湿润感，本来下午考完试回来已经回到正常体温的额头又变得滚烫，他有点慌，又没有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呢。醒了就好了，别怕。”
　　这句话就好像一句咒语惊醒了莫浅，她抬头看了看唐以瑾，又想起了刚才的噩梦，泪意突然又止不住的冒出来，又不想被唐以瑾看见，只得整个人埋在他胸前嘤嘤的哭。
　　看见她回过神来了，唐以瑾这才舒了口气，怀里的热度不容他想多，他只得一遍安慰她一遍小声的建议，“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你还在发烧。”
　　莫浅缩在他怀里剧烈的摇头，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哭。唐以瑾无法，莫浅对医院的抗拒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想打个电话问问程冉是怎么回事，却被人箍地动弹不得。
　　“小浅，只是去打个电话，乖。”
　　“你，你先把纸巾给我，鼻涕抹你衣服上了......”
　　“......”
　　等到一阵兵荒马乱安抚好莫浅再度睡下之后已经凌晨一点了，唐以瑾看了眼手机，只是给程冉发了条信息让他早上早些过来，这才倚在莫浅的床头闭眼休息。
　　程冉带着早餐上门的时候才七点，莫浅还没醒。唐以瑾在客厅里简单的交代了昨晚的情况，对于莫浅再度升上来的体温表示十分的不解。
　　“会不会是昨天在考场又着凉了？”
　　“应该不会。我特意问过了，考场暖气开的很足，着凉的可能性很小。”
　　“那我就不知道了，等会她起来我再看看情况吧。”程冉吃了口小笼包，语气含糊不清，“话说她小时候是不是在医院受过什么创伤，我看她对医院的抗拒程度有点过激了。”
　　唐以瑾摇摇头。他也觉得奇怪，小时候的莫浅虽然也是小病不断常去医院，但是也没有现在这么抗拒。
　　正说着，莫浅自己就推开房门出来了，刘海微湿，看得出来她已经收拾过了。
　　“醒了？”程冉到厨房洗干净了手，冲莫浅招呼：“来，我再给你检查一下。”
　　“程冉哥早。”莫浅乖巧地坐在沙发，吸着鼻涕声音喑哑。
　　听着这声音程冉皱了皱眉，按照常规给莫浅检查了一下，神色严肃，“体温38°，扁桃体重度肿大，看样子鼻炎也犯了，我得回医院重新给她配药。”说完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昨天考完试干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干啊，”莫浅觉得委屈，“出了考场我就自己走回来睡觉了，什么也没吃什么没玩。”
　　“你走着回来的？”程冉被气笑了，“你还记得你还在生病吗？”
　　“我知道啊，可是你们不是常说生病的时候要多运动嘛，我就想着我又不发烧了，那就稍微走一段路运动一下......”越说越没底气。
　　“你懂什么叫静养吗大小姐？肺炎没让你住院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竟然还敢出去遛弯？现在好了，鼻子扁桃体一起发炎，接下来一个星期有的你受。”
　　“那个......”莫浅看着程冉的脸色弱弱地补充，“我怀疑我的中耳炎也犯了，因为我现在不是很能听清你的声音。”
　　程冉：“......”
　　这次即使是莫浅的奋力抵抗也终究是没逃过这场医院之行。伴随着中间多次的越狱失败，历时一个多星期莫浅才从医院里刑满释放。
　　也幸好莫叔和聘姨出门度假取消了他们一周一次的视频家常时间，不然被他们知道了一定会火急火燎地从家里跑过来。
　　不过......
　　唐以瑾看了眼坐在身旁拿着手机聊天的莫浅，心里也没了底：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莫浅出院之后怎么感觉消瘦了不少？
　　这当然不是错觉。
　　且先不说莫浅对医院的心里抵触，单单是晚上认床睡不着，白天因为挂着盐水而一直心惊胆战不敢睡这一条就足够让莫浅难熬的了，更别说她嗓子没法说话耳朵又一直听不见又没法与别人交流。别看这几天病房里人来人往，她几乎已经严重到失聪的地步，从始至终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咳嗽声相继为伴，简直要把她逼疯。
　　不过好在宋君落最近店里不是很忙，除了趁着谁都不在偷溜过来替她看着盐水陪她安安静静的躺一会儿之外，其余时间几乎全部都耗在陪她玩游戏打发时间上了。
　　宋君落履行他刚刚上任的男友义务这实属正常，只是另外一个......
　　莫浅默默收起了手机，借口要去买些水果回宿舍在校外提前下了车，等到唐以瑾的车在街角拐了个弯完全看不见了，她才转身走进了水果店旁边的咖啡厅。
　　二楼，新燕衔泥。
　　包间很好找，人也很好认，开了门一个人几乎挤占了两个人的空间那个就是。只是旁边还坐了一个人，手里捧着杯，歪着头旁边人说着什么，看见莫浅进门，还没打招呼，眼里却先带上了几分笑意，倒像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似的上下打量着她。
　　“何导。”这位何大导演不知道是从程昕还是程冉那里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在住院期间，她没少收到来自“长辈的关怀”以及《剑履》拍摄进程的花絮和剧照。若不是莫浅不追星也没加入一些乱七八糟的粉丝后援团，否则这部戏怕是早就被媒体粉丝一扒到底了。
　　“小浅啊，来来来坐。”何禀山还是莫浅之前在晚会上看到的那副身板，大腹便便加上永远笑眯眯的面孔，让人看着就生出几分亲近感来。
　　“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啊，你受保护程度简直比我们陈舟还要严格啊。”陈舟是《剑履》的男主，最近红到有些发紫的小鲜肉。
　　关在医院强行被保护的莫浅只能微笑不说话。
　　客套话讲完了，何禀山倒是毫不拖沓直入主题，“之前让你考虑来参加的试音考虑的怎么样啦？”
　　“何叔叔，”莫浅连称呼都变了，“我可是刚出院就偷偷跑来见您的，我这一来您就怂恿我干坏事，回头被唐以瑾知道了他肯定又要骂我了。”
　　“何叔叔你是不知道，住院这几天唐以瑾不让我吃肉吃海鲜也就算了，他每天就连我的上网看剧的时间都限制了，也多亏了您偶然还能和我聊聊天，不然我真的是要闷死啦。”莫浅这话咋听起来像是小姑娘不懂事的抱怨，实际上确实巧妙的化解了何禀山的刁难。本来，以何禀山的地位来说，他若是想请莫浅入组于情于理找的都应该是唐以瑾这个看护人，奈何唐以瑾当枪不入冷热不吃，他这才想着曲线救国，寻思着凭借自己的资历和背景再加上些许威逼利诱糖衣炮弹能哄得小姑娘开口应承也说不准。到时候合同一签，管他唐以瑾是何方神圣也是无力挽回了。
　　当何禀山却是没料到莫浅能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既没有不管不顾一口气直接答应下来，也没有直接拒绝，然而把他那些举动定义为“长辈的关怀”而不是有目的的诱惑，如此一来，他倒是进退两难了。
　　本以为她不过是被唐家护在手里的一颗不谙世事蒙尘的明珠，却没想到这明珠铮光瓦亮闪了他满眼。
　　这也是现下大多数人的想法。
　　好多人见着唐家两代当家都这么捧着宠着一个外姓的小姑娘，一边感慨着是唐家人有良心，发达不忘旧友，另一边则羡慕着天天跟在唐以瑾身后心安理得玩乐享福的莫浅，总把她当作是沾了父辈交情来见世面的小姑娘。每个人都在赞叹唐以瑾年纪轻轻雷厉风行，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上台就把公司上下治理的服服帖帖，夸他是唐家基因好唐杰教得好，殊不知在唐以瑾真正开始接触社会学会为人处事的那些年，教会他人不可貌相的是莫爸，教会他人性善恶的也是莫爸。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莫浅与唐以瑾师出同门，她原本就从小耳濡目染了莫爸对唐以瑾有意识的上位者的教导，再加上这两年跟着唐以瑾东跑西颠也见识了不少市面，莫浅对社会上这些复杂的弯弯绕的理解倒真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少。
　　但莫浅终究是年纪轻，唐以瑾不卑不亢的谈判气度学了个十足十，但是耐性却是一点都没学得来，此时见何禀山不说话，她倒是把自己的底线抛了个清楚。
　　“何叔叔，您非要让我去试音的原因我最近也猜到了点，无非就是您和程昕姐想借由我从唐以瑾那里得到点什么东西。您给的条件不是不好，只是太好了，像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即使嘴上吃着过瘾，但心里总会担心这馅儿饼之后会不会再掉下一颗石头来。所以即使我真的真的很喜欢您开出来的条件您给的角色，我也只能拒绝。毕竟谁都不想什么时候被石头砸不是？”
　　何禀山听了这话还没什么回应，反倒是坐在一旁的那个少年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见莫浅看他，他只是用食指抹了抹鼻底，双眼带笑：“对不起对不起，没忍住没忍住。”
　　莫浅还没想明白这人究竟是谁这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那人又突然啊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她伸手：
　　“好像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清风醉。”
　　莫浅觉得世界有些玄幻了，今年这冒出来的人物怎么一个比一个的了不得？
　　先是一个视金鸡百花金鹰奖于粪土的何导，现在又冒出一个配音界的传奇人物清风醉来，虽然听说清风大神一直是何导的御用配音没错，但是清风醉讲好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呢！说好的从不露面于人前的高冷呢！这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又和何禀山一样一脸笑眯眯望着她的这个汉子究竟是谁啊！
　　贵圈太乱，欣然姐救命啊啊啊啊。
　　还没等莫浅自己在心里刷完这篇弹幕，对面的人又轻飘飘地扔下又一枚炸弹，
　　“还忘了说浅哥，久闻大名，我是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