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系统》水映月兮

12、十二、【百合】鲛人娇娇儿×人王陛下

　　白衣少女说完就转身欲走。
　　人王陛下上前一步似还想再追问，娇娇儿却拉住了她的衣袖，人王陛下一顿，接着不可置信是转身看着她，“娇娇儿你……早就知道了？”
　　她慌张的蹲下执起娇娇儿的手，“是谁？是谁？为什么要对你下咒术？一定有解的办法对不对？一定有的对不对？”
　　娇娇儿还是如同往常般温暖的笑着，眼尾上扬，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你的时候好似注视着所有，她摇摇头，对着人王陛下说：“没法治好的……我其实没想让你这么早知道。”
　　人王陛下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人族之王，人界纵横大荒八百万里，人灵地杰之处不知尔尔，本领通天之人不知凡凡，我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娇娇儿俯下身盯着人王陛下的眼睛，“这咒术不是普通的咒术，在我身上，我是必死的，不告诉你，我是想再陪陪你，还有啊，你不用总是把我当孩子。”
　　娇娇儿反手抓住人王陛下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心口上，低头缓缓的笑着说：“我只是有些事情不懂，但是我的心懂，我不懂的什么是爱，你总是觉得我什么也不明白，但其实我能明白，海族的一生太过漫长，所以我懂的事情需要很长时间去想，但是我的心不用。”
　　那一天阳光撒在娇娇儿的睫毛上，好像撒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让人王陛下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后来在无数次回想那一天的时候，季阳总是觉得那一刻的娇娇儿美好的就如同神袛。
　　“有人告诉我鲛人的心跳速度和人类是不同的，我无数次聆听你的心跳，对于鲛人来说，它快得不可思议。”
　　“那是因为我每次见到你都十分开心。”
　　“所以当后来我的心跳的和你一样快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不懂什么是爱你，但我的心一直都明白，只是很对不起，我没法一直陪着你了。长老们下的诅咒其实对于没动心的鲛人是不起作用，但是我爱上了一个人，每一次心的跳动，在那里面的‘术’就会吸走我的精血。所以啊，没法解决的，除非我不再爱你，可是这种事情我解决不了啊。”
　　“还有多久？”季阳抱着她，出乎意料的冷静。
　　“鲛人全身有一百八十滴精血，大概我还能撑五天吧……我刚刚知道了你的名字，季阳？季阳……我好想陪着你……你总是坐在王座上很不开心的样子，我想陪着你不开心，但我也想让你开心，陆地上的事物我从没见过，我想让你和我一起看。”
　　娇娇儿很少说这么多话，平常稍长一点的句子，她就会讲得磕磕巴巴，此刻说出这些话却一点也不生涩，季阳一旦想到娇娇儿是如何一遍遍的在心中练习如同遗言般的话就觉得心里有种窒息般的痛苦。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在努力的维持着冷静，正是因为时间短少，所以才要把每一刻都变的有意义，伤心难过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要耗费娇娇儿仅剩不多时间去哭泣、咒骂，那简直愚蠢。
　　何况，季阳也曾暗自许诺过，不在娇娇儿面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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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一个人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季阳曾以为是付出、是包容对方的一切，所以她宠溺娇娇儿的一切，为娇娇儿寻找一切她喜欢的东西。
　　她曾以一条还未开采多久的玉脉做了一场亏本买卖，而只是因为换来的那个湖有娇娇儿爱吃的鱼。
　　她曾以帝王之诺聘请奇工巧匠，而只是因为娇娇儿想要一个可以行走的工具。
　　季阳曾以为，爱一个人就是付出自己可以付出的一切，她一直履行着这一点。
　　她从没爱过人，不知道该做什么，娇娇儿对于她来说又是如此惹人喜爱，她便以为一直一直对她好，那就够了。
　　却不知当爱意从心爱之人身上返之回来时，心会如此的痛。
　　季阳终究是抱着娇娇儿上了战场。
　　大军早已出发，她的心腹没有一个在身边，全部随着军队出发了，唯有她仍旧带着娇娇儿慢悠悠的走。
　　她沉默的推着车，娇娇儿也沉默的看着前方。
　　良久之后，车停了下来，娇娇儿回头看着她，轻轻的问：“这是哪里呀？”
　　季阳弯身将车之后的花束捧出来，走到娇娇儿的面前，眉眼弯弯的递给娇娇儿，“喜欢么？”
　　娇娇儿收过花点点头，她微笑着抚摸着花瓣，“花好漂亮，海里面都没有。”
　　季阳温柔的摸摸她的头，柔声说：“这里有，喜欢就会有的。”
　　娇娇儿笑着蹭她的手，“海里也有很多东西哦，有很大很大像花一样的东西，但是没有花的香味，它会长在海龟身上，到处跑。”
　　季阳笑着点点头，娇娇儿就继续说：“我小的时候会跟在海龟的身后一直游一直游，会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母亲亲自出来找我。
　　其实海里很黑很黑，只有住着人的地方是亮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海龟总是喜欢游到很黑的地方。可是我一点都不怕，因为和海龟在一起，有朋友在身边就不怕了。”
　　季阳笑着抱住娇娇儿，有些寂寞说道：“我没有朋友，一直也没有，不过我现在有你了。”
　　娇娇儿任她抱着，软软的靠在季阳的身上，接着说着：“后来我再长大一些的时候，跟着鱼群到了海岸边上，我看到了和海里一点也不一样的光景。
　　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都聚在一起，在特殊的日子一起载歌载舞。还会有人会变法术，有的人是假的变，有的人是真的变。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很有意思，陆地上，很有意思。”
　　顿了顿，娇娇儿又蹭了蹭沉默的季阳，用着欢快的语调说：“后来，后来我就真的来了呀，可是我没有长出脚，也不会说话，有人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我就认识了你，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在奇怪，为什么这个人生活在这么美好的地方，也不开心呢？”
　　“所以啊，我就想告诉你，想让你开心一点，可是我不懂怎么说话，没办法告诉你，我很着急，很着急的，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都急哭了。”娇娇儿嘟起嘴，季阳低头亲了亲她的发丝。
　　被季阳的动作安慰了的娇娇儿，停顿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正抱着她的季阳，笑着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哦，你要开心的听我说好不好？”
　　不明所以的季阳点点头。娇娇儿从怀里扯出来一条手帕，笑嘻嘻的说：“那你蒙着眼，我说摘下来才能摘哦。”
　　季阳无奈的笑笑，还是接过了手帕蒙住了眼，也顺着娇娇儿说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不太敢离娇娇儿太远，怕娇娇儿出事来不及保护她，所以只退开了三四步。
　　她能听见她之前送给娇娇儿的花束被轻轻放在草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娇娇儿一直重复的说着：“不能摘哦……不能摘哦……”
　　她笑着点头，为了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摘帕子，还将手背在身后，表示自己很听话。
　　只是接下来的声音让她隐隐有些担忧，她听见了车倒下的撞击声，让她有些担忧娇娇儿是不是从车上摔下来了，她刚要说话，娇娇儿却大声说：“别动！不许摘！”
　　她皱眉停下动作，心里却不住担忧，有什么声音拖在草上发出“素素索索”的声音，那声音逐渐到了她的身边，熟悉的气息也到了她的身边。
　　接着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柔软的东西碰了碰，接着是下巴，最后是嘴唇。
　　季阳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于是越发不安，双手紧紧攥着、颤抖着，想要环抱着身前的人却又不敢。
　　最后她被娇娇儿扑倒在草地上，带来黑暗的手帕被人一手揭开，季阳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那人有着她在心中描绘过无数次的模样，细长的眉，弯弯的杏仁眼，挺翘小巧的鼻子，粉嫩的让人想要亲吻的嘴唇。
　　只是少了两颊幼齿的婴儿肥，转而是精致的五官，浅色的红晕染在两颊，如星子一般的眼眸正看着她，正如那一晚的她。
　　季阳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咬着嘴唇站起身，又将娇娇儿扶起。
　　她冷静了又冷静，才问：“你长出腿了……”
　　鲛人要在三百岁的时候才会长出腿，显示已经步入少年，娇娇儿明明之前还是个孩子，很显然是诅咒让她快速衰老了。
　　娇娇儿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皱褶，笑着问：“是啊，季阳，你不开心吗？我可以跟你走遍任何你想和我去的地方了。我可以不需要小车了。我可以抱着你了。我可以……”
　　话到这里，娇娇儿停顿了下来，娇娇儿抱住季阳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肩膀上，就好像冬日里遇见阳光被温暖的叹息说着：“啊……我可以不用担心，在你老去时我还是之前幼年的模样了。我不用担心，你离开我了。”
　　娇娇儿紧紧的抱着季阳，“我总是担心，担心你先离开我该怎么办，我肯定很伤心很难过，我不想那样。我也不想你青丝变成白发，可却看不见我老去的样子。季阳，你现在可以看见我从幼年然后到少女，最后暮去的样子。”
　　娇娇儿有些哽咽，顿了顿，吸吸鼻子又说：“不过我们鲛人的头发不会变白，你……别失望啊。”
　　季阳沉默的抱住她，娇娇儿能感受到有热热的泪水滴到自己的后颈上，风一吹，又霎时变的冰冷。
　　娇娇儿闭上眼睛试图阻止眼泪掉出来，因为她一直都记得季阳不喜欢见到她哭，于是她闭着眼睛，但是心里的话太多了，如果不说完，就没时间说了。
　　娇娇儿还是哽咽的说：“你要记住我的样子啊。我现在的样子是我最好看的样子了，你见过我幼年的模样，现在是我少女时期的模样，等到明天就是我老年的样子。你要好好记住啊，等到你以后，你要想起我，就好像我陪你一起变老一样，好不好？”
　　季阳现在才忽然这么清楚的知道怀里的人马上要离开她了，以后这世界上再没有娇娇儿了，再没有一个人会抓着她的手坚定又清晰的说：“我陪着你不开心。”
　　再没有会平时娇气的不行，却会为了她开心而忍着鳞片掉落的疼带她去看有意思的事情。再没有会这样的不明白什么是爱，却又这么认真的爱着她。
　　季阳一遍一遍的感受着心里的钝痛，咽下喉间的哽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心里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嘶吼：救救她！救救她！求你！求你！谁都好，求你了……
　　季阳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想不明白。可是偏偏又觉得脑海里如同乱麻，她慌乱的想着一切的办法。
　　可是一切的办法早在之前就全部都试过了，全部都没有用的，季阳一直在想，或许从一开始她们就从未见过，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