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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序篇: ...

  •   ***2月16日
      “才五岁呢真可怜啊这个孩子,发高烧后就没再醒过来,却查不出哪里有异常,从没见过这种病症……这样下去会不会变成植物人啊……”

      “尽管如此他家里人怎么也不愿放弃,听说还找了懂点道法的人看过,好像也是不行。”
      另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实习生边做着记录边这样接话。

      “是吗?”护士对此显然有些好奇,看了看对方又很快继续低下头更换点滴瓶,“虽然我不太信那些东西,不过那大师是怎么说的啊?”

      “嗯……”实习生用笔戳了戳额头,做出努力回忆的模样,生硬地叙述。
      “其实这病症也不算罕见,但一般都是因为丢了魂,这孩子却是因为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蚕食他的意识的样子。”
      ……

      意识渐渐不再断断续续,记忆也一并开始恢复,渐渐恢复知觉的耳朵里传来的是纷杂的声音,旁边的人小声的谈论声与环境音互相排斥着。

      身体就像摊落满地的零件被一根线串了起来,从灰败和清冷中重新恢复了活力。
      他是在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晕眩中转醒的,醒来后感到的是天昏地转与恶心难耐,本是无力垂在病床上的手指微颤着动了动。
      这些零件却难以适应这根新的线,在摇晃中相互撞击。

      唔!
      他压抑着心口突然涌出来的强烈恶心感,有一股流经四肢百骸的炽热感正在排斥他的存在,心跳也急促得像是要炸裂开来……不过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猛烈的药物作用,便立即打起了百分百的精神力,与侵蚀着他的这股不知名的力量抗拒。

      这是……怎么回事?

      他曾无数次思考自己死后灵魂的归处,并为在《神曲》中看到的无休止惩罚的地狱而感到胆怯,他虽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此时却也为这火灼般的痛苦感到深深的绝望。
      如果这里真的是地狱,他会身在第几层呢?不知道在地狱里还能不能流泪,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脆弱罢了。

      试图抬手摸摸眼角是否还保持着干燥,而这股痛苦竟在麻木中逐渐消失了,于是他迟疑地睁开了眼睛。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濡热的空气也不再流动。他甚至能听到液体滴落的清晰回响,这种持续不断的声音在紧绷的神经下被放大了无数倍。

      滴答,滴答,滴答……

      他的额前因为先前的痛苦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滴,还带着水雾的琥珀色眼睛不可置信地转了转,紧抓着床单的手指开始缓缓松开,待那些由眩晕造成的光斑从眼前彻底消失后,他慢慢深呼吸稳定下神智。

      ……这里是?
      右手手背上有细微的针头的刺痛感,他努力抬眼看向上方的吊瓶,是再普通不过的葡萄糖。

      两位医护人员显然对他突然醒来感到非常震惊和激动,开始忙前忙后地跑动,他从刚刚零星模糊的意识碎片中回想起了她们之前的对话:

      体内的力量蚕食意识?他刚刚的确在与什么东西进行着消耗战,但比起什么外力和病痛,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像……
      更像死气火焰。

      ……等等!五岁?

      风拂过干净的窗台,洁白的窗帘因此飘动,如贵妇般慵懒典雅的姿态,恍惚间,一切都像是梦境。
      他静静看着这般景象上神,直到一串焦急的脚步声响起在走廊里,哒哒哒的声音几乎穿过了整个楼层,很快就有人冲进了他的病房。

      他有些机械地转过头,而之后响起的声音几乎让他吓丢了魂。
      “……小纲!”

      是呢,一个刚刚轻薄了自己的生命的人,突然听到赋予他生命的人痛心的呼喊,能不感到愧疚与害怕吗?

      沢田奈奈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一旁闻讯赶来的主治医生想要阻止激动的家属刺激病情还不稳定的病人,被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劝下了。

      “小纲……小纲……”

      “你真是吓死妈妈了,真是的,你怎么能睡这么久呢,这可不好开玩笑啊……你只是发了个烧而已,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对吧?对吧?”

      女人的声音近乎哽咽,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说着,大滴的泪水从她苍白失色的下颚低落,没入孩子棕色的发丝。

      一直处于怔愣状态的纲吉灰暗的眼睛里确渐渐恢复了一些神采,紧缩的瞳孔也慢慢回归了平静与柔和。

      “妈妈……”

      他轻声叫出这个称呼,声音嘶哑无比。他感到喉咙如刀割般的疼痛,他忍耐着。

      怎么会这样……
      他努力运转着几乎发锈的大脑,抬了抬有些颤抖的右手,抚向她明显憔悴了很多的眼角,抹去了她蓄攒已久的眼泪。

      “我没事了,妈妈,真的。”

      真的……很对不起。
      他操纵着自己僵硬无力的面部肌肉,努力地扯出了一个微笑,也不管自己的体温是否有些太过冰凉,用双手环住了她温暖的脖颈,将自己埋在她的怀中。

      夕阳的光穿过病房的窗户,给相拥的两人镀上了一层金黄,像是披上了一件神圣的外衣,所有的线条朦胧破碎,却又圣洁而美好。

      但我保证……

      “再也不会有事了。”

      ——もう大丈夫だから。

      ***2月23日
      自从重生到这个平行世界五岁的自己后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了,他也差不多适应了五岁孩子的生活,不过每天来自母亲的贴心照顾还是让心理上已经成熟的他有些措手不及,更何况自己还挂着“病号”的标签,做什么事都被特别照顾。

      休养几天后身体恢复很快,出院还算容易,但在医生规定的这段时间,他只能在家里休息,过一段时间才能被允许外出。
      在这期间他没有见到过沢田家光,他不知道这个“在南极挖石油”的大叔现在人究竟在干什么,不过他安排在並盛的眼线倒是被纲吉发现了好几个。

      突然过上如此安稳平静的生活让他很不适应,就算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总爱疑神疑鬼,家的房间里每晚的被窝都会温暖得让他恍惚,他努力去拥抱这珍贵的温暖,但还是很容易在半夜被一丁点的声音吵醒。

      但就算小孩子会醒得早,也不会比担心自己的母亲早。再说自己这个伪小孩,在前几天终于拗过了妈妈,尴尬地证明自己真的可以独自洗漱,不过在听到“阿拉,小纲长大了呢,以前总是把泡沫弄得到处都是”之类的话后还是有些小小感动的。

      逐渐的,他发现一周前自己发烧至昏迷的事情其实有很多疑点,这也不能怪他总是参合些利益纷争和阴谋论。异常的病情,暴走的火焰,模糊的记忆……当然还有自己前世对一些曾发生过的事的大体了解,这次生病中真的有很多隐情等待他去发掘。

      拉下挂在墙上的自己的毛巾,把刚洗过的脸埋在柔软的绒毛中,纲吉抬头看着镜子前现在的自己的模样,略微有些愣神。
      他抬手捏捏了自己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又吃痛放开。

      五岁孩子的身体还很脆弱,做很多事他都感到力不从心。他思考过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也大概明晰了因果。

      他能感觉到的是这具幼小的身躯与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的不同,这具身体里的火焰要强烈很多,也更具有侵蚀性。但身体里原有的自己的意识还太幼小和脆弱,因为抑制不住火焰的凶猛生长,已经被蚕食掉了。
      不过究竟是发烧引起了火焰蚕食还是火焰的暴走引起了发烧昏迷他还不知道。而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之后,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成熟的、已经死去的自己的意识,竟这样偷梁换柱地进入了这个躯体,顶替了原本将要消逝的脆弱意识。

      所以,其实都已经死掉了呢。不管是这个世界的自己,还是原来世界的自己……

      把毛巾挂回原处,他微微垂下头。
      也是经历过死生的人了,他很不愿意去回忆什么过去,就像一个刚走出泥潭的人不愿回头再看一眼一样。既然前一世的自己已经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心里便一定是了无牵挂了罢?

      他抚上自己暖棕色的眸子,里面流转的情绪让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
      或许现在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更大的泥潭,幸福的是此时他脚下还是干净结实的地面,幼小的他可以暂时歇息,如果他没有携带记忆回来,没有会人知道他曾走过一片无比黑暗的沼泽吧?记忆什么的,有时候只会是累赘罢……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他曾经问过reborn为什么要消除自己过去的记忆,得到的只有对方一句看起来敷衍的“总有一天”。他苦笑,这一天是终于到了,可他却没有感到一点欣喜。

      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和人脉去像自家老师一样消除痛苦的记忆,更不幸的是,他的过分敏感总会让他越陷越深。

      ***
      抬起手关上洗手间的门,他顺势全身都倚靠到了门板上,睁开眼看着向下延伸的木质楼梯,景象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他感到一股眩晕,时空的落差感几乎让他窒息。

      离开彭格列前,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首领的位置也已经转交给了弟弟家宣。
      那孩子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他非常照顾他,说是溺爱也不为过。

      他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比起自己的软弱多疑,那孩子显得更为沉静懂事,他亲手为他举办了继承仪式,当他将那枚象征着无上的地位与荣耀的指环为他戴上的那一刻,原本想象中的解放和轻松却并没有到来,涌上心头的是一种令他无比难受的脱力感:明明已经快三十岁的自己,却好像又变回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手上只是多了能够轻易杀掉别人的力量,其他却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现在的他就是这样,如何也抑制不住记忆的侵蚀,满满地充斥在脑海里全是那个世界自己生前最后发生的事情:
      借口游玩,在全世界周周转转却连故乡的方向都不敢看一眼,亡命之徒那样心惊胆战,又装着平和的样子为挚友和家人发着平安的消息。他最后确是在一场谋杀中丧命了,不是他逃脱不了,而是他实在不想继续挣扎了。

      他是在迪拜塔上最后一次眺望夜空的,没有去理会身后暗杀者的步步逼近,只是嘲笑自己这种人最后也要死在所谓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上。
      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吗?他自嘲的笑过,怎么可能会有天堂呢?只要沾染了罪恶,便永远也无法解脱了,不,或许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决定了死后一定会坠入地狱。

      说实话他早已厌倦了这种每天提心吊胆又事事担惊受怕的生活,如果能早早结束其实也很好吧,卸下重担的那一刻,他根本没有认真想过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
      他从来是一个缜密的人,不会出现这种疏漏的,或许这是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继续生活了,所以现在的自己究竟还在坚持什么呢?

      站在高空的他这样想到,那天出现的第13名暗杀者已经向他举起了枪,此时的他心情却是异常平静,他甚至能在夜空下听到地面上所有的人们的声音,那些尖叫、那些□□、那些恐慌,刺激着他早已不愿被逼着慌乱跳动的心脏。

      “夜空很美吧?”他记得自己最后是这样说的。

      他知道,当他完成了使命、卸下了重任,一直以来潜藏在他心底的,那个14岁的,天真无知软弱废柴的自己,又再一次的复活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重来一次?他沢田纲吉就是这样被命运用来捉弄的吗?为什么不能真正的解脱呢?他不想,他不想,不想继续被束缚在这副已经并又将罪孽深重的躯体里了……

      “ふざけんな……”
      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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