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小城》海清之清

5、冲冠一怒为娘亲

　　夏微凉还没有走到家，就听到哈罗扯着嗓子狂吠，自己家的门也是开着的。咦，凉妈今天没有出去摆摊吗？还是进了小偷？

　　夏微凉快步往家跑，心里隐隐忐忑不安，有一条小痴狗鱼不小心被甩了出来，夏微凉胡乱把它往桶里划拉，心慌意乱的，竟两三次才弄到桶里。
　　夏微凉小跑着。进门一看，家里一片狼藉，但并不是和她想得那样进了小偷，而是来了狐狸精。
　　夏微凉松了一口气，害怕没了，生气来了。
　　来家里找事，真够嚣张的。

　　苏妲己和凉妈战斗已经结束，凉妈坐在地上以手做梳，一缕缕头发掉了下来。苏妲己手背上胸前都有血痕，正在整理衣服。和苏妲己一块的一个女的呲着牙甩着手脖子。哈罗冲着苏妲己乱叫，又不敢真向前去咬。
　　苏妲己整理着衣服，说：‘你自己管不好你的老公，关别人什么事？你以为夏远山是人民币吗？也就只有你宝贝他，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凉妈鄙夷的说‘背地里贬低的一无是处，实际上把砒霜吃得甘之如饴的，也就只有你了。’
　　两个人都是大专毕业，吵架也旗鼓相当，半吊子的水平。
　　苏妲己羞愤，拧着脖子又想动手‘你有证据吗？闲得天天嚼舌根，怪不得夏远山瞧不上你，一身农味。告诉你，陈轲，以后你乱咬人，我就找人撕烂你的嘴。’
　　凉妈：‘苏妲己，我自己老公身上沾了屎，我还想给他往下擦，我犯不着还往他身上扣屎盆子。别人议论你，你找议论你的人去，整个一神经病，连说话都颠三倒四，全世界都知道你闲得什么疼，还说别人闲？再说了，怕鬼敲门，还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了嘛。’
　　苏妲己‘陈轲，你给我等着，你还在血口喷人，你敢坏我名声，我找人弄死你。’

　　夏微凉跑进家门，刚好听到两人对话。她跑到凉妈身边，扶她起来，心疼地看着凉妈被扯掉的头发，一地的头发。
　　冷冷地扫了眼那两个不速之客，夏微凉说：‘合伙来我家打人砸家，你们真行。欺负老实人也没这么明目张胆的。’
　　和苏妲己一块的那个女的急忙说：‘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就是陪着小苏来问问……是想解决问题的。’
　　夏微凉指着地上的头发以及翻倒的椅子说‘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吗？’

　　苏妲己见夏微凉回来了，有些畏惧，说：‘咱们走，甭和她废话，再诬陷我的话，试试。’
　　两人抬腿就走，苏妲己走的时候，发泄地踹翻了夏微凉放在门口的小水桶，骂道‘我要是夏远山，早就不要这八婆了。’夏微凉也不说话，冷冷一笑。

　　夏微凉扶起凉妈，看她并没有大碍，就让她回房间里躺一会儿。
　　哈罗被地上那几只得到了自由的螃蟹吸引，趴在地上专注的看着它们爬呀爬，伸出爪子拍。
　　夏微凉也不管，自己去把雨鞋脱了，换上一双干净的帆布鞋，使劲系了系鞋带儿，又把马尾辫盘成一个结实的丸子头，拎着柜子上的菜刀就出门了。

　　苏妲己和她朋友分开后，依然气愤，两个人去找凉妈理论，是准备修理凉妈一顿的，但是拳脚上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口头上也没有。
　　正走着，觉得背后一股杀气，回头一看，却看见夏微凉拎着把菜刀飞奔来，苏妲己吓得撒腿就跑。
　　身后夏微凉喊：‘打完人就可以走了？你个怂样，有种你给我站住。’
　　苏妲己窜得飞快，很符合凉妈给她起得外号。
　　飞狐，江湖又见飞狐。

　　苏妲己吓得手哆嗦哆嗦才打开家门，砰地关上，和夏微凉也就差了几秒钟，腿软地瘫倚着门。
　　嘴却不饶人，隔着门说：‘你妈出去乱嚼舌头根儿还有理了？坏人名声，现在还上门杀人，信不信我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夏微凉气得眼睛通红，这人简直颠倒黑白，最先打上门的不是她吗？
　　握着拳头就擂门，一边沙哑着说‘你自己不检点露出狐狸尾巴，还说我妈坏你名声。别说我妈没说，就是真说了，难道还是假的吗？’

　　夏微凉一下一下砸着苏妲己家的门。
　　愤怒的主要原因并不是那两人的偷情，而是居然敢打上门去，简直欺人太甚。凉妈是没有男人撑腰，可她还有闺女呢。

　　周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插在裤袋里的手握成拳头，上身依靠着对面的墙，默默看着夏微凉，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悲凉。忽而眼神瞟过那把菜刀，怔了一下，用来吓唬哈罗的那一把，以假乱真，可以五星好评了，如今用来吓唬他妈。

　　苏妲己却隔着门大骂，说要报警夏微凉杀人，又骂周慎不帮她，也是个白眼狼。
　　夏微凉说‘你告啊。我还要告你诬陷，非法闯入民宅伤人，□□。我的手机里那么多你和夏远山的艳照，裸照，我就嫌占内存多呢。网名远山近水的是你们吧？教我爸烧结婚照的是你吧？让我爸拍我妈睡着了的照片是你吧？还有那些炮味的聊天内容，成天装的像个正经人，说出来的话那些小姐估计也臊地说不出来吧。凭这些你居然敢去打我妈？还说她冤枉你？信不信我发出来让大家评评理？没见过这样的，既当婊子，还装良家妇女。’
　　照妖镜在此，妖孽，到现在还不显形？
　　苏妲己顿时一声不吭。

　　周慎猛地转头看他母亲的方向，他被震惊住了，这些他都不知道啊。他只是听他妈妈说凉妈老醋坛子，乱猜忌。原来两家闹翻还有许多花花道道。
　　也原来，夏微凉知道的那么多。可怜见的，在她仰着头对他笑的时候，已经压了层层叠叠的心事。
　　也原来，自己母亲另一面是这样。

　　这时候夏远山已经被谁的电话召回，急火火找来。正好听到夏微凉威胁要外扬家丑，还拿着菜刀喊打喊杀。他想都没想，气得上去一把夺下夏微凉手中的刀扔地上，搜出她的手机摔烂，反手狠狠给了夏微凉一个耳光。
　　夏远山是尽了力打的，夏微凉又是力竭，哪里还有力气承受住如此大力掌掴。
　　一个趔趄，夏微凉被打翻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星光点点，脸上火辣辣的疼，左耳朵像钻进了一只蜜蜂嗡嗡嗡叫。
　　只一会功夫，夏微凉的脸上就显现出那个狰狞的巴掌印。白皙的皮肤浮出触目惊心的红肿。可是对面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却依然不解气。
　　也许，他只不过是为她生命的形成贡献了一颗精子而已，夏微凉悲哀地想。

　　反倒是周慎，没有料到夏远山会打人，此刻来不及阻止了，只好用力推开夏远山，去扶夏微凉。
　　夏微凉费力坐起身，挥手阻止单膝跪地想要拉她起来的周慎。这些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原来被人打耳光是这个滋味呀，这样的屈辱感！我以后一定不要打别人耳光，侮辱性这么强。’

　　清醒点以后，她觉得自己要聋了。即使如此，她还是倔强的站起来，腰杆挺得笔直，任头发凌乱。笑了一下，说‘真没有文化。手机摔了也没用，图片文字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缺的。’
　　夏远山气急败坏，挥掌又劈夏微凉。
　　夏微凉下意识伸胳膊抵挡。再受一巴掌，左耳朵是要聋的。

　　但是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周慎捏着夏远山的手腕，眼睛里的暴怒和手上的力道摄得夏远山一惊。夏远山有错在先，道义不在他这一边，很心虚得不敢对视，眼光飘开后就开始怕了，怕周慎的仇恨，怕周慎的力量，更怕周慎的年轻。
　　周慎另一只手用那把菜刀抵在夏远山脖子上，说‘你有什么脸打她？你再打一下试试？从现在开始，你要是打微凉被我看见，或者不离我妈远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忍你就到这，身为长辈，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少年的语气轻蔑狠辣，把夏远山推得一个趔趄。夏远山的手软软垂下来，不敢再惹怒他。只是挑软柿子捏，朝夏微凉吼道‘还不快滚回家，看你妈把你教的，光知道惹是生非。’
　　夏微凉轻蔑地扫了眼她的父亲，走过去从周慎手里夺过菜刀，一字一字的对她的父亲说‘我也没有什么文化，可是比你还是强点，我知道养不教父之过。而你有什么错都去赖我妈，只敢欺负我妈老实，从现在起，谁要还欺负我妈，我是会杀人的，或者你们杀了我。’

　　周慎弯腰捡起地上稀烂的手机，从里抠出手机卡递给夏微凉。
　　夏远山打她的时候，夏微凉没有流一滴眼泪，但是周慎把手机卡放到她掌心的时候，夏微凉差点破功嚎啕大哭，看见了他就像小孩子看到了家长，委屈一层层泛起。只能忍着，使劲抬头，转身就走。
　　周慎说‘微凉你放心，这件事不管真的假的，但是我可以保证以后我妈绝对不会再去找你妈妈。’
　　夏微凉头也不回的走，叹了口气说‘还真的假的？你猜呢？他们乱来我管不着，去我家闹事不行。’和他说话，刚刚的硬气消失殆尽，口气中不由带上了哭腔。

　　路上碰到几个大妈欲言又止，看夏微凉如此狼狈的模样，即便八卦之心被勾的猫挠般痒痒，也强行按捺住，没有好意思向前挖新闻。但是她们并不打算放过夏远山，好心地拦住他，说他不该打孩子，各种劝解，趁机套话。

　　有很多次，夏微凉怕别人看她家的笑话而假装快乐。有很多次，她经过那些聚堆的大妈们都是心生忐忑，怕她们咬耳朵，也怕自己快乐得不够自然。那时候的她顾得上脸面。
　　可是今天，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就这样狼狈地面对一切，也目空一切。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街坊间都在流传她彪悍的传说。
　　那一天，不一样的她横空出世，然后手持大刀，一路踏风扫尘，降妖伏魔去也。
　　然后她爹去了。
　　于是刚刚封神的她就被她爹打落凡间，从威风凛凛到落荒而逃，细节讲述清晰，内容完整。好像传播这个故事的人们自己亲眼所见般。
　　故事里的她居然没有丝毫被贬义损毁，代入感很强的人们站在她们认可的一方里。
　　结局也符合大家的观念。
　　渣男虽然还渣，小三却不狂了。
　　原配的女儿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