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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客人和店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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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辛南的记忆一向是很好的。在看到那一股黑色气息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似乎曾在哪个地方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那应该是在乔萱前辈的梦中,那些高等一些的魔族身躯外就有这么一层东西覆盖着他们的外皮,能够变得坚硬无比,让一般的兵器无法近身。
少数几种可以打破这层屏障的材料中,就有如意金,乔萱师姐赠与他那把剑的原材料。
楚时越向来听他的话,一听到就立马将手镯形态的剑拿出来,心念一动变为威风的长剑,向那口黑色棺木劈砍过去。
“哐当”一声,棺木上落下一道深深的痕迹,那些黑色的覆盖物似乎有些着急了,纷纷涌到“伤口”处试图修复那一道深深的痕迹。
而楚时越自然不会任由它慢慢恢复,在剑中注入法力,更加凶猛快速的劈砍落下,将那一道痕迹变得越来越深……
那些守护者魔族一感觉到这边的动静就待不住了,连眼前攻击的人都不管,而是急急地要跑到棺木那边去。
可与他们对打的人哪里肯作数,纷纷拦住它们,拖延时间。
一下又一下,终于,楚时越将那棺木砸出一个透气的缝隙来。这下便好办多了,他与魏林剑老合作,一人继续凿深凿宽那道口子,一人就着这道口子试着将棺木板翘起来。
就在他们努力破坏棺木之际,棺木里沉睡着的人似乎被这动静吵醒,睁开眼睛,露出一双充满了暴虐气息的红瞳。
外边的声音吵得他皱起了眉,他张嘴一笑,舌尖舔舐上尖利的牙齿,然后挥手在头上的棺木板上一推——
看起来轻松无威胁力的动作,却把那块木板一下打得四分五裂,裂开的木块撞上楚时越和魏林,将两人打下高台,扑通扑通狠狠砸在地面上。
好强!
楚时越舔了舔嘴角流下的血,重新把剑握在手中,双腿动得只有残影,冲上去一剑砍向那人的脖颈。
可惜那人早有防备,并不躲闪,而是在身体表面形成了黑色的流质覆盖物,被剑砍上毫发无损,只有利器相交的鸣声。
楚时越瞳孔微睁,飞跃到半空中又是狠狠一刺——却仍然,无法伤那人半分。
一边的陈辛南早注意到这里的状况,提着穿花蝴蝶剑就想把下面被拖住的魔族都解决了再上去支援,奈何时间不等人,那边那人已伸手一拍——
“轰隆”一声,楚时越的身体被拍在地面上,那力度甚至将一部分地面的石砖碾作粉末,扬起厚厚的粉尘。
楚时越还想站起,只是手才撑着剑起身下半,便感到胸中一阵剧痛,似有什么在那里狠狠一搅,然后喉头便涌上一股腥甜……
浓稠的血液充斥了他的口腔,他想要抿紧唇不让血流出,唇角却抿不住地流出红色的液体,一直流到下巴上,滴答滴答……
衣裳被滴下的血液浸地暗红暗红,楚时越终究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上半身再次摔在地上,发出厚重的声音。
陈辛南提着不断滴落魔族黑色血液的金色长剑,满脸血污地抬头,望向高台上那一人的脸庞。
那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一股视线,朝下俯视,带着高傲与蔑视的目光,嘴角上扬出一个恶劣的弧度——是唐戚光,即使那一双眼睛变成了红色,仍然是他。
陈辛南听到唐戚光漫不经心的挑衅:“我的……弟弟,你的同伴,有点弱啊。”
他说这句话时,笑容愉悦而病态。
陈辛南深吸一口气,提着剑冲了上去——其实他并不擅长用剑,真论起来,他只是一个后勤人员,大部分时候都是起着辅助作用,很少这样不管不顾地与人近身相斗。
陈辛南的脑子其实有点不太清醒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躲到大后方去思考对策,然而不知怎么地,楚时越嘴角那一抹殷红的血迹总是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他肯定是打不过唐戚光的。从前他还能吊打唐戚光,用他绝高的法术天赋和魂师的多样知识。可这一次他怎么样也没办法战胜他了。
他很清楚,论作战能力,他是比不上楚时越的。楚时越作为仙海大妖,那是无数次拼杀中锻炼出来的杀势。尽管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以小鹰月牙儿的身份和陈辛南相处,可陈辛南知道,他隐藏着的獠牙有多么可怖。
就算这样,楚时越还是败了,一招就败了。
那他陈辛南,还能撑得住几回呢?
一种莫名的必死的情绪涌上陈辛南的心头,他想道,不知为何唐戚光变得这么强,放他出去一定是个祸害,哪怕能稍微阻挠他一下,我死得……也算是有意义了吧。
思绪间他已然踏上了高台,手腕一转,金色长剑便向前刺出。
理所当然地没有刺中,唐戚光只是用两只手指夹住剑尖,轻轻往前一推,这力度让陈辛南后退了几步,却没有被伤到。
陈辛南诧异地张了张嘴。
唐戚光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啊,弟弟你怎么这么弱?你以前可是很厉害的。”
果然——陈辛南低垂眉眼,手指骨节被攥得发白,感觉到一阵无能为力的屈辱。
唐戚光在,戏弄他。像逗一只脚下的蚂蚁一样,不在乎生死,只在乎好不好玩。
多么恶劣的品行。
陈辛南低垂眼眸,问他:“唐戚光,你真要这样么?”
那边唐戚光邪性一笑,伸手将飞过来的剑弹开,那反噬的力度把拿剑来刺的魏林震得五脏肺腑一颠,直接晕了过去。
“我的好弟弟,不用这种声东击西的把戏了。”唐戚光脚踢了踢魏林的身体,嗤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毕竟……你也追着我这么多回了么?”
陈辛南默然不语,再次提剑冲了上去。
他当然知道,明知故问就是为了吸引唐戚光的注意力,好让魏林有机会能够刺中唐戚光。只是……还是被他识破了。
他再一次的劈砍,毫无疑问,依然是无用功。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种麻木的动作。胡六娘他们解决完魔族之后也曾上来和唐戚光战过,然而没有人能够伤到他。
甚至,没有人能够撑过三回合,就都陆陆续续地倒下了。只有陈辛南,唐戚光仿佛逗弄他上了瘾,每次都只是轻轻一推,也不伤他,就带着恶心的笑意看陈辛南一次次爬起来。
弱小者斗争的无能为力,这可能是他最喜欢看的把戏。
陈辛南在无数次爬起来之后,站在原地,没有动。
唐戚光笑得恶意满满:“继续啊,我的好弟弟——啊!你干了——”
一瞬间,所有的黑暗被消弭,无上的圣光照耀着魔界的使徒,使其湮灭于无形之中。
光芒过后,陈辛南直挺挺倒了下去,嘴角上扬,喃喃:“秘术……果然……”
话还没说完便神志恍惚,晕了过去,只记得视野里最后一抹黑色的衣角。
我会死吗?陈辛南昏昏沉沉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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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时越和胡六娘是那日最早清醒的人,两人费力地把地洞中昏迷的其他人搬回去,到陈府养伤。
后来……
剑老魏林醒了,蝎圣何娇娇醒了,陈辛南还是没有醒。
楚时越等了好几个春夏秋冬,等到院子里的树发芽又落叶,等到泮城都无人记起陈辛南,等到盛华阁的牌匾蒙上落尘,才终于等来那一人的悠悠转醒。
“楚……时越?”陈辛南看着床边愣怔的青年,有些不确定。
下一秒,一个宽厚有力的怀抱将他抱紧,他听见楚时越闷闷的声音:“下次……不要这样。不要……丢下我。”
陈辛南弯了弯嘴角,手掌拍拍楚时越的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