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哥哥和倒霉弟弟》北林大疯

5、混账哥哥和倒霉弟弟

　　阿盼腿伤还未好，便主动下榻去挑水，江逐华站得远远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待他发现自己的目光。
　　阿盼果然很快看到他，平静柔和的眸子望着江逐华，于是江逐华烦躁不安的心情顿时疏解开来。

　　晚上他依旧和阿盼睡在一起，江逐华将他刚来福善镇时带的木樨花瓣放进枕头中，木樨的香气萦绕在他们的鼻尖。江逐华又忍不住朝他那凑了凑，将头枕在阿盼肩上，他现今格外喜爱这样的睡法。
　　“阿盼，”江逐华笑着说：“我要告诉你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好。”阿盼答。
　　于是江逐华微微侧身，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其实我不是人。”

　　“我知。”
　　阿盼淡然的回应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江逐华强调：“我没有同你开玩笑，我字字句句皆属实！”
　　“我知。”阿盼还是这样回答，不过他添加了一句：“医师同我说过，二十二年前，他曾在外见过你一面，而你容貌至今未变，定然不是凡人。”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江逐华自问自答：“难怪每次他看我的眼神都意味深长。”
　　他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待他，他只担心阿盼会不会害怕他，于是他轻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啊？会不会怕我？”

　　阿盼回想起那日下午，他帮医师整理药材，老头则仰躺在椅子上悠哉游哉喝着茶。没一会儿老头便叫他：“阿盼，累不累？歇一会儿吧。”
　　阿盼摇头。
　　过了会儿，老头有几分神秘兮兮地问他：“你与小江先生，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阿盼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保持沉默。

　　老头终于幽幽叹气，自言自语：“从前我总忧心他是妖怪，可倒从未见他害人，一直以为他留你在身边是别有所图，可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是如此。”他一五一十地说了数年前是如何遇见江逐华的，又讲自己再度在福善镇时遇到他的惊讶，最后说自己还担心了阿盼好些日子。就怕江逐华借口说他出谷了，然后一口气吃掉他。

　　“我不怕你。”阿盼闭上眼，今晚窗外有几分月光，从江逐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还能数清他的长睫，“你和秦小五说话时，我听见了。抱歉，并非有意。但我想你应该也遇到了那个蓝衣男子。”

　　“我知道，你无需抱歉。”想到这点江逐华就犯愁，从祁别之的反应来看，就知道他应当不会轻易罢休：“我确实遇到他了，他对我说了一些很荒谬的话。”
　　“他说了什么？”
　　难得阿盼不同于往日那样缄默了，于是江逐华也愿意回答：“他说我是修仙者，还是他未婚夫……我觉得这人实在疯癫，可他只是抬手便可令沙成形，故而现如今我也有几分迷茫。”

　　“他没骗你。”阿盼的声音在黑暗里十分清晰。“你根本无需进食，伤口也会很快愈合。”
　　“你果然也看出来了。”江逐华问：“那你呢？你的来历似乎也……”
　　“我只是个凡人。”他十分豁然地答。
　　一个需要进食填饱肚子，会被狼咬伤的凡人。

　　“你要同他回去。”阿盼说。
　　江逐华摇头：“我不想。”
　　自从沙漠找秦小五那一夜过去后，他和阿盼的距离好像顿时拉近了很多，故而江逐华有些飘飘然了，他问：“阿盼，能同我说说你过去的事么？”

　　阿盼似乎在斟酌，可他最后还是开口了。
　　“我出生的时候，家中因为变故，将我遗落在了一处密林中。我在密林中被野兽养大，长到十四岁时，被家中长辈发现接回。我的家族极为显赫，可父亲子嗣稀薄，家中只有我与兄长二位嫡子，故而长辈在传授我与兄长本领时很是用心，也对我二人报有极大的期望。兄长尚在母亲腹中时受过伤，天生体弱，疾病缠身，但他从来勤奋刻苦，不曾懈怠，我则因为流落在外，又天资愚笨，总需要兄长指点。”

　　“兄长在教导我时无微不至，我对他很是……感激。年岁渐长，兄长的身体也日渐好转。”阿盼停住了：“至于往后遭遇变故，请恕我无可奉告。”
　　于是江逐华并不追问，只尽量说相似的经历：“我也在密林中生活过一段时日，那时我发现了自己和寻常人的不同，左邻右舍都称我是妖怪，说要放火烧死我。我逃进一个山洞里，在里面无声无息地呆了好几年，那山洞口有一棵木樨树，到了秋天我就去摘下晒干。”
　　“后来也许呆得太久了，我有些嫌烦，便走到哪儿就丢一瓣木樨花，风将它吹向哪里，我就跟随去哪里，一直到了福善镇，才在此停下。”

　　他说：“其实是因为山洞里的生活太无聊了，阿盼，若是日后福善镇的人也觉得我是怪物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阿盼立即回答：“嗯。”
　　很肯定、让人安心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