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后》玺娘

34、第三十四章

　　默落警惕地左右看看，确定没甚危险后才走进后院，细细一看，这里竟丝毫没有被荒废的痕迹！桃若芬芳，落英缤纷，空气里都荡漾着鲜美的香味。一走入院子，默落心神为之一振，连夜的奔波劳累，都暂时地抛于脑后。
　　踱入桃树间，默落白皙的双手轻托住一片在风中轻巧地舞了个旋的桃花瓣，微风轻抚，画面在此刻定格。
　　“公子。”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默落转开身子，却没有看到人。但是从声音来听，应该是个少年。
　　“公子。”声音里略带了不满。默落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而不满。
　　“嗯？”目光四下里一番找，呃～那个是……桃色的衣衫，隐于桃树之后。“你是……”脑海里瞬间闪过一连串的名字，却都不能和眼前的少年对上号，默落疑惑地问出口。
　　“公子……”委屈的腔调闪起，默落听了却着实没法。
　　然她也只是稍稍怔了怔，随后就恢复了冷静，继续刚才的话题。仔细端详面前这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材修长的少年，记忆里却是如何都找不到这等人物。“我们认识？”既然对方就是不说，那就只好自己问了。
　　“公子……”少年脸上写满无奈。于是默落就更郁闷了，明明不认识，问他名字又不说，这……她又不是神仙，不能猜出人的名字啦。或者……他的名字就叫公子？
　　“你不会……名字就叫‘公子’吧。”已经没有调侃了，只剩了夸张。
　　对面少年听了默落的话，只简单的抽了抽嘴角，马上就扁起嘴，一副受了谁欺负的样子。走上前，单膝跪下，左手自然的搭上右肩——
　　霎时，默落就惊在那里，这个手势……这个手势……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这个手势出现在幼时的梦里。那时的梦里，总有夏瑾卿——现代的夏瑾卿。可是，既然是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突然觉得一切都混乱了。
　　“属下暮风来迟。”沉静的声音再听不出刚才的小孩脾性。再仔细一看，这孩子分明就是上次笑她的马的那个树上的少年。
　　“你有见到瑾？”声音微微的发颤，害怕听到瑾没有出现，害怕他们为孜攸的夏瑾卿做事，害怕……
　　“皇子殿下不是在宫里？”暮风不解地抬起头，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逃出宫去。既然逃了，那就是舍了皇子殿下了，可现在又为何……
　　听了少年的话，默落愣了很久，突然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他不是瑾！他不是！”情绪一时失控。那个人怎么会是瑾？！不是，当然不是！他在现代，她宁愿他不要出现也不要他是那个人！
　　“不！”默落纵身一跃，跳上高高的围墙，翻身跳下，离开了后院。

　　少年追着出去，却再找不见她。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否定皇子殿下，明明他们以前是如此要好。怎样想都觉得没道理，觉得两个人都很怪。皇子殿下从前是不管怎样都不愿意伤到默落的，可是，他这次竟让他做这样的事……而默落，也像是极否定这个人一般。
　　摇摇头，既是自己想不明白的，那就不要再去想好了。想也白想，名唤“暮风”的少年叹了口气，今天还没打扫院子呢。
　　默落在门外凝视着这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眼眸里不禁闪过一丝戒备。这样的人，就是他安排的么？看似没有心机，城府又似是极浅的，但偏偏却又有很好的能力。
　　勾唇冷冷一笑，漠然地转身，融入人海中。
　　浮行茶室。
　　默落一身清爽地坐在临栏的位子上，浅啜着自己杯中的茶，神情一如原先的淡漠。小二多次想上前搭话却又最终敌不过她的冷面，只得咽下了肚子。
　　“公子，”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默落讶异地抬起头，竟是这里的老掌柜。
　　默落扬起礼节性的微笑，对老掌柜抱了抱拳，“何掌柜，好久不见，近来生意如何？”
　　“唉。”熟料，老掌柜只是脸带痛色的摇了摇头，在默落对面坐了下来，“小店近来生意可不好。”递了杯新泡好的茶给默落，默落伸手接了过来。疑惑地看了眼面前的老掌柜，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如此手脚，但是却也明白，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公子，你可好久没来了啊！”
　　“是啊，忙着舍妹的婚事呢。”从口气里倒是能听出些不舍来。
　　“啊……”老掌柜的犹豫地看了眼默落，欲言又止，这模样叫人看了实在是受不了，忍不住跟着接了下面的话：“老掌柜，有话尽可直说。”折扇一甩，一下子打了开来。挡住了大半的脸。
　　“公子可有娶妻？”一句话问出，默落发现，四周的好几双耳朵都竖了起来。好笑地看着这一幕情景，却没有立时回答。朝老掌柜郁闷地一瞪眼：这老人家也管的太宽了！但是心里又一下子冒出了另一条计划，先前的郁闷被欣喜代替。
　　再一抖，扇子就合了起来，暗合着扇子拍在手心的节奏，慢悠悠道：“在下已然成家，否则吾妹怎能嫁人！”虽是含着笑回答，但明眼人却能清楚感觉出她的不悦。
　　“冒昧了，冒昧了。”老掌柜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冷汗，汗颜道：“啊，生意有点忙了。告辞。”没等默落说话，老掌柜已经退了出去。
　　稍瞄了瞄旁边的人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彩啊。竟然连欣慰和不满都出来了！这些男人……真是一个个都很闲啊！抚额轻笑，听了会儿可有可无的小八卦，默落留下一锭银子转身走人。
　　在进入巷子时，默落稍稍定了定身子，而后倏然一跃，不见了踪影。身后那人在跟丢了之后也不见多恼，只是站着四处看看，却不急着走。
　　没多久，那人就对着高墙单膝跪下，做了默落很熟悉很熟悉的动作，高声道：“公子，属下暮夜。”
　　一阵风过，墙上树叶摇摆，却恰恰显出了默落的轮廓。白衣在夜里显得显眼。
　　“你什么事？”见了幕风，又突然想起自己多年前的梦，两厢联系了一下以现代人的见识，少说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了。所以也不跟人拐弯抹角，直入话题。
　　“属下找了您很久……”明明是个很年轻的人，但这话听来却有种沧海桑田的沧桑。
　　“然后？”默落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男子的身边，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心里也已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夏公子怎么是皇子殿下？”虽然是暗夜，两个人隔得也远，但是默落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在皱眉，他有些怀疑，他不相信。
　　沉默了好久之后，默落才终于艰难地吐出：“他们不是一个人。”
　　“呼~”那人松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默落顿觉好笑。
　　“？？”有些不明白他的反应。
　　“皇子殿下可能会伤到您。”意料之中的事，却是从一个“陌生人”的口里得出的。
　　“谢谢！”默落由衷地表示感谢。
　　“属下应该的。”他站起身，向默落的方向望了一眼，就无声的离开了。默落想，他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他通知到了。
　　对着黑夜，默落笑了。原来，当初瑾也和她一起出现在了这里。袖袍一展，轻松跃起，离开了这堵高墙。往洛行去。
　　默落素来不是轻易就会相信人的人，但是，这一次，她却开始动摇了。毕竟他们和幼时梦中的人极为相似，而且他们的这些动作断不是古代的什么人可以创作出来的。而夜里那人……
　　总之，赌也就只赌这一次。最后，她决定了相信。不管怎样。
　　步行来到洛行饭庄门前。
　　门上贴着封条，这该是有些时候的事了。皱眉打量了下，又四下里注意了下，在确定没人之后，才施展轻功轻轻一跃跃上了屋顶。

　　“公子！”嗯？怎么有很多人？默落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
　　“属下暮风。”白天见过的少年。
　　“属下暮钺。”一个长相坚毅的男子。
　　“属下暮诚。”温文尔雅的儒生打扮的男子。
　　他们一同在默落跟前单膝跪下。
　　“有事？”想必他们是一早就等在这里了，而且来的这样齐……肯定有什么事。只是在他们的面上，默落却看不出什么。于是，默落最终选择了漠然的看着他们不发一语。
　　“属下等请公子回宫。”回宫？要你们请？去是要去，只是早晚问题。默落心里暗自忖咐。
　　见默落没有任何表示，那个儒生相的男子抬起头直视着默落的眼睛，企图从里面看出当初和夏瑾卿在一起时的情感波动，“我们不希望你后悔。”虽然口气淡淡，但是却能听出真挚的关怀。
　　但默落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另一个男子见状就要再上前劝说，被默落一个眼神制止了，“他不是那个人。”
　　果然，他们面面相觑，显得有些不相信，但是却又似乎不得不相信。两边都是他们曾经最熟悉的人，虽然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但是今天突然有人说他们错了，那人并不是那人，他们没有关系。这叫他们一时怎能接受？！
　　“他们只是名字一样相貌相似，但却不是同一个人。”默落开口作了难得一见的解释。虽然其中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白了。
　　“你们……”白天的少年却仍是一脸天方夜谭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不是他！”默落一口否绝了他妄图的猜想。
　　“可你还是要进宫一趟。”暮钺幽幽吐出一句话，神情严肃。在其他人的眼里，默落看到了认同。看来都是一群顽固份子！
　　无语地抚额轻叹，却实在想不出办法跟这些人说明。跟一群顽固的人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