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闻梓

17、丁老头

　　七点半。
　　江潮站在电影院门口等着叶烨。
　　明明是晚上八点的场子，他非要提早半个小时在那傻站着，又不肯进去坐着等，就伸长脖子东张西望。
　　拿出手机按亮了又按灭，终于忍不住给他发了个短信。
　　——来了没？
　　叶烨很快回复了。
　　——马上。
　　江潮满意的笑了一下，整了整自己刚刚梳好的头发。
　　这种满心期待的等待一个人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潮在等的过程中没有着急，只是很期待。
　　期待快点见到那个人。

　　应该是…往左。
　　叶烨打开手机里的地图，跟着导航走路去电影院。
　　他喜欢把地图放的很大，看着代表自己的那个小点无限的接近目标。
　　因为这样就会感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将要到达的那个目标。

　　这条街慢慢走到了尽头，手机里响起感谢为您服务的结束语。
　　叶烨抬头，看到了站在台阶上朝他使劲挥手的江潮，露出了微笑。

　　“你怎么这么早？”叶烨问。
　　“看电影当然要早一点，”江潮边说边去拿了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
　　“给。”江潮把一杯可乐递给叶烨，然后又把电影票扬了扬，说“八点开播，我们先坐会儿。”
　　两人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了。
　　叶烨低头咬着吸管喝可乐，吸一口缓一口。
　　太冰了。还有点想打嗝。
　　江潮在旁边喝了一大口，然后畅快的打了个无比长的嗝，叹道，“爽！”
　　叶烨有点无语，又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掏出了手机说，“最近听到一首挺好听的歌，你听吗？”
　　“好啊，嗝。”江潮笑的没心没肺。
　　掏出耳机，分了江潮一只，叶烨翻到那首歌，点开播放。
　　开头是八音盒的声音，接着一个慵懒的女声带着一点勾人的温柔开始唱。
　　“Riding down riding down.
　　My heart on your seat.
　　The whole way round.
　　I love everything you do.
　　……”
　　叶烨依然咬着吸管，只是没喝饮料了，头轻轻跟着音乐摇着，脚尖晃荡晃荡。
　　江潮盯着面前的自动贩卖机，听着音乐没说话。
　　听完了歌他才开口，“这首歌唱的是什么？”
　　叶烨把耳机从他耳朵上摘下来，缠好收回口袋里，说:“字面意思是拆掉自行车的辅助轮子，但是，深层意思嘛…”
　　叶烨顿了一下，“应该是希望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吧。”
　　江潮点点头说:“挺好听的。”
　　“嗯。”叶烨看着江潮的侧脸塞了一口爆米花说，“是挺好听的。”

　　检票口开始有人排队了。
　　江潮拉着叶烨走过去，把票递给工作人员，然后去那边领了两副3d眼镜儿。
　　找到位置之后，他们俩坐下来，把饮料和爆米花分别放在了两遍的扶手上。

　　影片开始。
　　放映机投下来的银色光柱照亮了空中飞舞的灰尘，洋洋洒洒的像银河。
　　观影氛围很好，江潮和叶烨舒舒服服的投入剧情。

　　叶烨把手往扶手哪里摸去，想要拿饮料，结果不小心碰上了一个温暖的东西。
　　侧头看，发现江潮的手正放在那杯可乐上，丝毫没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

　　“江潮。”叶烨压低声音喊。
　　江潮反应过来，朝叶烨这边低下了脑袋，把耳朵凑过去，用同样小的声音说“什么？”
　　叶烨盯着江潮近在咫尺的脸，心跳突然快了一点。
　　他咽了口唾沫，说:“你拿着我饮料了。”
　　“哦，不好意思。”江潮把手挪开，拿过自己的饮料吸了一口，又专注于剧情当中了。
　　叶烨把头转过来，抓了一把爆米花，看着电影里的主角暴饮暴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也许是分手、死亡、意外，不论如何，你都会因此告别过去，从而变成另外的样子。”
　　屏幕中的人物缓缓说出这句话时，电影已经进入了尾声。
　　叶烨悄悄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然后白炽灯亮起，影片结束。

　　“我们再坐会儿吧。”江潮坐在电影院的位置上没有起身。
　　“好。”叶烨又陪着他坐回去。
　　江潮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参与人员表，低声问叶烨，“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还行。”叶烨说，“不过没有预告片那么惊艳，差不多是一个中规中矩，发挥稳定的英雄电影。”
　　“嗯。”江潮点点头，“客观的评价。”

　　他们又坐了一会，直到把后期制作的名单都差不多看完的时候，江潮才站起来，带着叶烨走出了放映室。

　　“不过我很喜欢这个主角。”江潮说。
　　“嗯？”
　　“里面有句话我印象还挺深刻的。”江潮隔着半米把垃圾投进了垃圾桶。
　　然后他拍拍手说，“怎么说来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什么……”
　　叶烨接着他的话把那句话完整的背了下来。

　　“不错啊，高兴，记得这么快。”江潮带着一点点惊讶，笑着说。
　　叶烨也笑了一下说:“个人习惯，喜欢把一些句子背下来，以后说不定有用。”
　　“嗯，好习惯。”江潮说。

　　看完电影已经差不多十点多了，街上的人渐渐少起来。
　　“唔，你饿吗？”江潮问。
　　“不太饿，你饿了吗？”
　　“有点。”江潮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瞄见了一个小超市说:“陪我过去买个面包吧。”
　　“走。”叶烨说。

　　超市不大，但是环境很不错，有的墙上甚至还挂了几幅欣赏性颇强的人物画。
　　叶烨站在那里盯着一幅骑马的欧洲男人。
　　“嘿！看什么呢？”江潮拿完面包问。
　　叶烨伸手指了指墙上的画。
　　“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我也会画。”
　　“哦？”叶烨捏着下巴，有些不相信。
　　江潮把面包往叶烨怀里一塞，在收银台那里讨了纸笔。

　　“看着！”江潮岔开双腿，降低高度，准备在货架边上开始画画。
　　叶烨抱着面包也低下头来看他画。
　　难道之前小看了他，这小子还学过画画？

　　江潮提笔画下了一个圈，然后念念有词，“一个丁老头，买了两个蛋，三天不吃饭……”
　　会个屁。
　　叶烨在旁边笑的直不起腰，扶着货架看江潮无比认真的完成了那个丁老头。
　　“看，完美。”江潮举起那张纸说。
　　叶烨深呼吸几下，憋着笑问“这就是你的大作？”
　　“嗯，”江潮拿着那张纸抖了抖说，“多可爱啊，还能镇家宅，保平安。”
　　“送你。”江潮把丁老头递过来。
　　叶烨接过那张开了光的纸说“谢谢。”
　　“诶，等等。”江潮又把那张纸抽回来“我还没签名。”
　　等叶烨再次拿回那张纸时，右下角多了一个江潮龙飞凤舞的签名。
　　“好了，走吧。”江潮搂着叶烨的肩膀付完钱之后走出了超市。
　　叶烨捏着那张纸笑着说，“这个现在叫江老头了。我要把这个收起来，挂在床头上。”
　　“那多不好意思啊，挂吧挂吧。叶小学生。”

　　“那首歌我再听一下。”江潮咬着面包说。
　　叶烨拿出耳机塞进了江潮耳朵。
　　手指蹭到耳廓，江潮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两个人走在夜里，耳边是舒缓的音乐和彼此均匀的呼吸。
　　因为耳机的原因，他们挨得很近，手垂下来，时不时地会互相碰到。
　　说不出什么原因，江潮此刻就是很想牵住旁边的人。
　　他手指动了几次，欲言又止。

　　左手突然被温暖的包裹住，江潮猛的抬头看向叶烨。
　　叶烨低头看着路，丝毫没有看过来的迹象。
　　江潮张了张嘴，然后垂下头，反握住了叶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耳机里的歌缓缓的流出，淌至心灵。
　　“I wanna make you mine.
　　But it's hard to say.
　　I love everything that you 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