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漠程杨》siyue

19、薄荷膏的香味

　　余漠看着搬家公司的车拐过了街角，然后就看不见了，杨丽丽女士转身就上了楼，旁边的程杨还在盯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的。余漠抬手拍了拍程杨的肩，“走吧。”程杨嗯了一声，默默跟在余漠后面进了他家楼道。

　　离开学还有两天，程杨家的离婚事件也今天划上了圆满的句号，程明看到那些照片后，还没去法庭上见面，就私下跟杨丽丽女士了了这些破事，程明净身出户，除了刚刚那一车的衣服和公司文件，程明什么都没带走。

　　余漠觉得程明也很聪明，知道外遇这事只要不闹到公司，自己净身出户的那些钱很快就能赚回来。不过这也算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不然事情闹大，程杨在学校也会遭人议论。

　　余漠看着面无表情地写试卷的程杨，用圆珠笔在程杨手背上敲了敲，“想笑就笑把，别把自己憋疯了。”

　　只见程杨先是把最后一步演算工整地写在试卷上，然后就大笑了起来，余漠感觉自己也被程杨的傻笑传染了，没绷住表情，跟着笑了起来。

　　“余漠，你看见程明上车之前的表情了吗？跟吃了米共一样哈哈哈哈。”

　　余漠觉得程杨这人太逗了。“搞得你吃过一样，不然你怎么知道？”

　　程杨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今天是真的爽，比我数学试卷拿满分还爽！前段时间我走在街上被人问，是不是舍不得程明离开，你说小区这些是不是智障？程明这样对我们，我还舍不得？他除了拿钱养我，其他什么都没给我。”

　　余漠没说话，他觉得程杨的话有些莫名熟悉。

　　等程杨回家后，余漠打算先上楼拿几本书再去喜静斋。

　　余漠没想到时隔几个月，他又在家里看到了余萍，余萍正在她的房间收拾行李。余漠静静站在客厅看着余萍忙上忙下。

　　余萍拖着行李箱出来时，才看到余漠。

　　“你，我最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余萍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

　　余漠觉得自己的嗓子又坏了，半天发不了声，他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复吸了？”

　　余萍拖着行李箱停住了，余漠看见余萍没回头，两人就这么站着。

　　余漠发现余萍的衣服有点空，现在天气有点转凉了，余萍穿了长袖针织衫和牛仔裤，全身包的有点严实。

　　“你......”余漠刚开口就被余萍打断，“你别管我。”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把鞋换了，下楼去了。

　　余漠嘴角扯了一下，我为什么要管你？

　　余漠进房间拿好书，出了门。走到楼道拐角时，听到楼下有人嚷了起来。然后就是箱子砸到地上的声音。

　　“贱人！死贱人！还想跑？”

　　“给她按住！”

　　余漠下了楼，发现余萍被两个男人按在地上，一个保养地挺好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删她耳光。余萍的大行李箱倒在一边，衣服化妆品撒了一地。

　　“你想去哪儿？赵强给你又买了哪里的房子？”

　　女人抓着余萍的头发把她低着的头扯起来，面目狰狞地又删了余萍一耳光。

　　啪......

　　余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站在楼道里看着这一切，他看见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有人走了下来，嘴里啧啧地说：“哟！怎么了这是？”

　　女人看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双手往腰上一插；“来看看，都来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烂货！勾引别人家的男人，现在还想跑！”女人又用手指着余萍的脸，“你以为我查不出来？我随便找个私家侦探，就知道你这婊子住在哪里！你儿子呢？把他给我喊过来！”

　　余漠看不清余萍的表情，余萍柔顺的长发早被抓成乱七八糟的一团，垂在脸上。这时旁边有人说：“她儿子就在这里啊，余漠啊，你快去帮帮你妈妈。”

　　余漠想一拳捶倒身边喋喋不休的人，但是他没来得及，抓着余萍的一个男人已经过来把他扯了过去。女人又用手指着余漠，嘴里啧啧作响，“哟！看看啊，婊子生的小婊子！果然长得一模一样！”

　　余漠看见围观的人叽叽喳喳的，有人用手指了指他们，又附耳到旁边的人身上说了点什么，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余漠发现一直处于木偶状态的余萍居然开始挣扎起来，但是身边的男人又把她按回地上，余漠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挣开身边男人的手，挥拳打向了按着余萍的男人。

　　余漠不知道自己在打谁，只看到眼前有人影晃动，他就狠狠挥拳上去。耳边是女人的惊呼声，还有一群人哦哟哟叫好的声音。余漠感觉自己胸口背上火辣辣的疼，眼睛也被什么液体遮住了。

　　突然余漠听到一声尖利的女人的叫声，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扯着往后退，落进一个有力的温暖的怀抱。程杨急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余漠！别打了！你伤着哪里没有？”

　　余漠靠在程杨怀里，喘着粗气，视线好久才聚焦，然后他看见满地的血，那个女人躺在血泊里啊呀呀的捂着肚子，旁边是被男人按到地上的余萍，余萍手里拿着沾了血的水果刀。围观的群众早就散的远远的，站在街道上伸着脖子看他们这边的情景。

　　余漠看见杨丽丽女士用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救护车和警车很快就来了，浑身是血的女人被抬上了救护车，余萍和两个男人被带上了警车。最后警察朝自己走来，皱着眉头问自己是不是余萍的儿子。

　　余漠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听见头顶的程杨说：“叔叔，能不能让我陪他一起去？我是他的邻居，他情绪很不稳定，我得陪在他身边。”

　　警察打量了一下程杨，然后点了下头。

　　余漠坐在椅子上，旁边是握着他的手的程杨，对面是一个年轻的警察。

　　“你还有什么信息要提供的吗？你母亲现在这个情况很严重，等受害者醒过来，可能会指认她故意杀人。”

　　余漠看着桌子上的水，感觉程杨握住自己手背的手紧了紧，他的喉结动了动，“余萍她，吸毒。”

　　年轻警察的脸色一下子严峻起来，“你是说，余萍在吸毒？你知道她吸了多久了吗？”

　　余漠嘴唇抿了一下，“具体时间不清楚，她很少回家，上一次我发现她吸毒，是暑假刚开始前，我在她房间闻到牛奶味和金属味，我估计是□□和□□。”

　　“你看见注射器了吗？或者什么燃烧过的痕迹？你是，如何通过味道辨别出来的？”

　　“我小学的时候亲眼看见余萍在房间吸麻/古，还有，冰/毒。余萍以为我不懂，当着我的面把注射器扎进自己的手臂上，后来我去查了查这些毒品，通过味道知道了她吸的事哪些毒品。”

　　“你小时候？那余萍现在是......”

　　“嗯，复吸。”

　　“余萍第一次吸毒只持续了半个月，后来她就没吸了，可能是认识了新男人，现在我不清楚她什么时候又吸回来了。”

　　警察点了点头，“没事，我们回去问余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余漠摇了摇头。
　　“既然你提到余萍吸毒，我们最好的建议就是进戒毒所，余萍现在持刀伤人很可能是吸食毒品导致，这样法官量刑时可能会减轻处罚。”

　　余漠抬起头看向警察，“你是说，如果我提到吸毒的事情，你们会先把余萍送进戒毒所，然后再送去监狱？”

　　警察点了点头，“是的，并且余萍故意伤人判的服刑期应该会减少一点。”

　　“好的，我知道了。”

　　警察站了起来，脸上带了些关切地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会在联系你。”

　　余漠点点头，撑着程杨的手站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咔咔作响，打架时在血液里奔腾流走的肾上腺激素现在已经一点都不剩了，他只感觉到全身的酸痛，以及眉角的隐隐作痛。

　　程杨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在旁边扶着余漠，直到把余漠送到了家里，他才开了口，“余漠，我回去拿药箱，你等着我。”

　　余漠躺在沙发上没动，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余漠把手臂遮住眼睛，他听见程杨下楼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是噔噔蹬上楼的声音，然后有人把他的手拿开，突然重返光明让余漠眼睛有些睁不开。他看见程杨轻手轻脚地用沾了碘酒的棉签擦自己的额角，尖锐的疼痛让他抽了一口气。

　　程杨瞪了余漠一眼，“这下知道痛了？我还以为让人给打傻了，半天没反应，吓死我了。”

　　余漠嘴角扯了下，“嘶......”嘴角居然也给打破了。

　　程杨又换了根棉签，沾了碘酒，轻轻碰了碰余漠的嘴角，满脸的心疼，“这该不会破了相了吧，这两孙子下手真的狠，还好我拉开你时狠狠往他俩身上踹了几脚，不然亏大发了！”

　　余漠无力地笑了笑，“算了吧，他们也没好哪里去，我都是往他们□□招呼，不断子绝孙也差不多了。”

　　程杨呼出一口气，喷在余漠的脸上，很好闻，薄荷的香味，“诶！还有力气贫嘴，看来没多大事。”

　　余漠见程杨擦完自己脸上的伤，又要扒自己衣服，赶紧抓住程杨的手，“干嘛？”

　　程杨满不在意地挑挑眉，“脱衣服啊！你身上没伤吗？”

　　余漠皱了皱眉头，“都是些轻伤，没出血，过几天就好了。”

　　程杨把余漠的手拍开，“你说没出血就没出血？眼见为实，大老爷们害羞什么劲儿呢！”

　　余漠只好让程杨扒自己的衣服，他不是不想自己脱，实在是没力气，手臂稍微抬高点都痛得撕心裂肺的，余漠觉得今年一年的运动量都在今天用完了。

　　只见程杨把余漠衣服扒了后脸色就不怎么好，刚刚还叭叭不停地嘴闭上了，只是默不作声的拿过跌打损伤的药给余漠擦，余漠通过程杨擦的地方感觉自己可能全身都被那两男人打遍了。

　　“艹！疼！你轻点行不行？”余漠哼了一声。

　　“你他吗还知道疼？这还有一处好地儿吗？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冲动？”程杨嘴上骂着余漠，手上却真的更轻了些。

　　“要是你只怕比我更冲动。”余漠趴在沙发上闷闷地说，结果发现程杨半天没接话，他偏过头想看看程杨，结果愣住了。

　　程杨低着头轻轻在他腰上擦着，只留了个侧脸给余漠，余漠看见什么东西从程杨眼睛里掉下来，然后腰上沾上了一滴水。

　　“程杨......你......”

　　程杨抬手狠狠往眼睛上一抹，声音嘶哑地说，“艹！我怎么没早点到呢，我早点到，你就......”程杨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

　　余漠咬住了下嘴唇，感觉自己心里塌了一块。

　　“我，我是真的心痛啊！怎么能给人打成这样呢。”

　　余漠看着程杨的眼泪不停地流出来，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人......被打的这么惨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搞得好像程杨被打了一样，哭成这样。

　　“别哭了，男......”

　　程杨打断余漠的话，“我没哭，刚手抹了下眼睛，现在辣的慌，这什么跌打损伤的药啊！这么辣眼睛！”

　　余漠笑了，他真的没忍住，程杨太他妈逗比了。

　　“有没有良心啊！”程杨红着眼睛瞪着余漠，眼泪还在流。余漠只好起身带程杨去洗漱台洗眼睛。

　　“我看看，还辣吗？”余漠把程杨拉起来，凑近他的脸看，程杨眼睛湿漉漉的，睫毛都揪在一起了。嗯，眼眶还是红，不过没流眼泪了，余漠突然发现程杨左眼的下眼睑有颗淡淡的痣，痣还能长这里？余漠又凑近了点，很是好奇。

　　半分钟后，余漠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剩的好奇心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他和程杨，是不是靠的有点太近了......程杨的呼吸都喷在他脸上，余漠觉得自己的脸忽然有点热，他眨了眨眼睛，想不动声色地慢慢挪开自己的脸，却发现程杨的脸突然靠近上来，一下子程杨坚挺的鼻子碰到了自己的脸颊，然后有个温软的东西轻轻在自己嘴唇上碰了一下。

　　余漠的眼睛睁大了，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余漠不知道自己和程杨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程杨的嘴唇在自己嘴上轻轻碰了一下就离开了，但是彼此的脸还是靠的很近，维持着余漠想看程杨眼睛的那样。余漠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被程杨扔了个小时候炸了他手的一挂大红色鞭炮，噼里啪啦的炸个没完，然后有一群穿着礼服长裙的人出来唱难忘今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