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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同桌,你好呀 ...

  •   余漠推着单车走进楼道,从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杂物间的门,一股阴冷而又潮湿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头,憋了口气,快速把车推了进去,然后锁好门。

      他手里哗啦啦地转着钥匙,几步爬上了二楼,正准备拿着钥匙开门,余光扫到旁边鞋架多出了两双鞋。一双高跟鞋,还有一双棕色皮鞋,明显是男人的,余萍很少在家,鞋架上都是余漠的白色帆布鞋,白色跑鞋......多出来的两双鞋显得十分突兀。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会儿,转身下楼。

      余漠又回到一楼杂物间,打开门,推出单车,骑着去了街上的一家叫喜静斋的书店。余漠在这家书店打工,周一到周五晚上看店,周末全天看店。这书店是他们小区一个叫林叔的人开的,林叔是一个留着八字胡、长相挺和气的中年大叔,整天捧着他的紫砂茶杯到处瞎转悠,到处找和他一样闲的老头老太,和人家侃天侃地唠大山。

      余漠在这个半大不小的小区里生活了十七年了,小区旁边是一个工厂,小区里住的都是双职工家庭。当然,也有一些觉得这里环境不错适合家里小孩读书搬过来住的非职工家庭,还有余漠家这种靠了点关系住过来的。这小区里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八卦、打牌和炫小孩儿常年稳居世界第一。尤其是八卦别人家的事,美国的CIA都没他们有效率。余漠知道,这些人纯粹是闲得慌,每天按时打卡上班,没有什么大事做,工资照样拿,剩下的时间就是坐街上打打毛衣搓搓麻将,编排别人的烂事就是这些人唯一的乐趣了。

      余漠有记忆时便在这里生活了,听余萍说她生余漠都是在这里的医院生的,白天被推进去,硬是熬到半夜才给顺产出来,没折磨死人。

      余萍说:“所以古话说得好,从小看到老,余漠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余萍很少管余漠,自己平时就忙着在外面找第X春了,小区里的人都看不起余萍,顺带着余漠,觉得他们一家都是靠男人吃软饭,大家都不让小孩儿跟他玩,觉得好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样,这样家里的小孩是会影响自己孩子的。于是余漠从小就一个人玩,他没事就跑去街角的书店看书,终于在余漠风里来雨里去地白嫖了两年后,有一天,书店老板林叔像往常一样举着他的紫砂茶杯,里面还悠悠冒着热气,对坐在座位上看书的余漠说:“我看你这小孩喜欢看书,是个有缘人,要不你来我书店打工吧,周一到周五晚上来,周末全天,书店的书免费给你看,帮我收银和整理书籍就行,每个月给你八百工资。”余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那时急切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看不到余萍的地方。

      比较小的时候,余萍在家时间比较多,只要余萍在家,余漠就会尽量不出现在余萍的视线里。每天放学回来,余漠都进自己的房间呆着,偶尔出来上个厕所,尽量减少自己在家里的存在感,可是这样自己对于余萍来说还是碍眼的存在。

      有段时间余萍不知道怎么了,仿佛疯魔了一样,也不出去打牌了,也不带男人回家了,就是在家里喝酒,看到余漠回来便拉着余漠说自己以前的破事,又哭又闹,又喊又叫,每次都要以拖着余漠准备一起从窗台上跳下去结束。余漠心里挺不屑的,二楼算什么跳楼,最多摔个半残废,最后两人还要一起半死不活地在这破地方继续熬着。

      现在余漠十七岁,高二下学期,算起来在林叔的书店打工有五年了。书店里的书余漠几乎全部看完了,就剩最里面书架上最底下一排的书,大概再过几个月就能全部看完。余漠什么书都看,而且是从最外面的书架第一排按着顺序抽出来看,看一本抽一本,看完后又按顺序放回去。林叔捧着他的紫砂茶杯啧啧地说余漠这是有轻微强迫症。

      今天余漠推着自行车过了马路,林叔正躺在书店外面的凉椅上乘凉,大浦扇摇地哗哗响。书店外有一棵很大的树,枝繁叶茂的,大大的枝干自由地向天伸展着,盖住了一半的书斋。余漠两手环抱都抱不住树干,林叔说这是百年的老槐树,已经有灵气了,书店生意这么好,全靠这树爷爷保佑着呢。有没有灵气余漠不知道,但余漠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棵好树。

      这大槐树生的枝叶繁茂,夏避凉冬躲雪,书店生意少的时候,余漠还能坐在树荫下看书,他经常把林叔的大摇摇椅搬到树下,然后躺上去,树叶总是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有时阳光还会透过树叶照到余漠脸上,但这都是被树叶过滤了的阳光,很温柔,很温暖。

      听到自行车链子的声音,林叔睁开眼看了下余漠,“怎么中午来了?吃饭了吗?”

      余漠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停到书店侧面的小巷里,把车锁了,走回来坐到凉椅旁边的小马马凳上,轻轻擦去额头上的细汗说:“吃了,在学校吃的。”

      林叔把大浦扇给他扇了扇:“那你怎么回来了?中午就休息多久啊,这一来一回,你也不嫌难跑。”

      “回来拿本练习册,早上走得急忘带了,结果余萍带了男人在家里,我就走了。”

      林叔摇着大浦扇的手顿了顿,然后又继续摇了起来。

      余漠静静地看着街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空气中仿佛有一层厚重的粘稠的东西,流动着,像一杯被搅动的奶昔,旋转、扭曲。

      真热啊......

      余漠推着自行车走的时候,林叔已经在凉椅上鼾声如雷,内力深厚,把槐树上的知了都震的不敢叫了。每到这种时候,余漠就会把林叔平时拿着紫砂茶杯慢悠悠喝茶指点江山的模样和现在对比一下,心里叹了口气,文艺老头儿和邋遢老头儿之间的距离就是一个盹儿。

      余漠把自行车踩地飞快,还有十分钟就打预备铃了,待会怕是要撞见加菲猫。咖菲猫是余漠的班主任:3班班主任刘仁源,长得圆圆满满的,尤其那张脸,方中带着圆,眼睛瞪人时睁的老大,眉毛老粗一条,这五官凑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喜庆,活像了动画版的加菲猫,于是这名号便在余漠高一开学第一天传开来了。

      加菲猫是个老狠人,从教几十年,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平时脾气也不太好,讲话不阴不阳的,惹着他生气了,便能变着法子整你。余漠不想得罪他,只能把自行车踩地更快。

      叮铃铃铃...铃声一响,闹哄哄的教学楼便渐渐安静下来,有个别班还能听到班主任正在扯着嗓子训话。

      余漠瞄了一眼班门口,松了口气,正抬脚准备跨进教室。

      “等等。”

      余漠跨到门口的脚停在半空中,停了会儿收了回去。

      坐在后排的几个学生吊儿郎当的朝余漠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笑着。余漠没看他们,站进后门,靠着黑板立好。

      咖菲猫拿着一叠试卷的东西站在讲台上,下巴微微抬着、斜着眼盯着余漠,余漠知道,这是咖菲猫生气时的标准动作,待会儿就该开始十到二十分钟不等的口头教育了。

      加菲猫从嗓子里憋出一声冷哼,“昨天我才强调了,啊?上课不能迟到,你怎么回事?”

      台下传来压着的、细细的笑声,余漠嘴唇微微抿了一下,没说话。

      “笑什么啊?有些同学啊,纪律性极差,总是不把老师的话当回事,啊?马上就高三了,你们还想继续混日子?”加菲猫眼睛又往地下一扫。

      班里的笑声没了,顿时鸦雀无声。

      咖菲猫扫了一眼台下,渡步到第二排的班长苏晓晴那里,把手里的卷子递给了她。

      “月考成绩单出来了,今天下午放学就换位置,老规矩,按排名来选。”

      班里又骚动起来。

      加菲猫走到前门,站在那里,看着后门的余漠说:“余漠,下次再迟到,你就站外面听课吧!进来!”

      余漠回到座位上时,领座的吕新马上靠了过来,晃着胳膊肘想要杵余漠,余漠默不动声地偏开身子。

      “诶!你这人,都做了一个月同桌了,还这么膈应。”吕新表情有点尴尬地说。

      余漠冷眼瞧着他:“有事说事。”

      吕新瞬间把脸笑出了一脸褶子,又靠近余漠:“待会儿换位置,你坐哪儿”

      余漠皱着眉挪了下凳子,才说:“看排名啊,排到哪儿坐哪儿。”

      “你快看看成绩单,你这次考的超好的,第二十名呢!”

      余漠拿起桌上的成绩单一看,还真是第二十名,有点讶然。平时自己的水平也就是中等,没想到这次走狗屎运考到中上游了。

      余漠把成绩单规规整整对折,再对折叠好,放进一个专门装成绩单的文件夹。余光看到吕新还在看自己,吕新那点小九九他还是知道的,吕新成绩是班里垫底的那种,之前做同桌这一个月,吕新的作业都是抄他的,周考时也全靠瞄余漠的试卷才能及格。这次排座位吕新怕是还想让余漠跟他坐一块儿,有个免费的又不逼逼的作业源,吕新当然舍不得他走。

      “看缘分,到我选了,哪儿有位置我坐哪儿。”余漠的确无所谓同桌是谁,反正坐一个月就换了,只要不像吕新整天张着嘴叭叭叭地说个没完就行。

      “唉...你这人,真是薄情呐,嘤嘤嘤......”吕新把手放到脸上,眼睛从指缝里瞄余漠,见余漠都没看他,不满地扯了扯嘴角,只好窝回座位玩手机了。

      教室里吊在墙顶的的老电风扇玩了命地转,可是任凭四个吊扇怎么转,余漠都感觉没有一点风吹到自己这里来。

      “热死了,靠!这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就是看着四个电风扇在呼啦啦地转,可是却没有一丝风吹到我这里来。”吕新嚷着,又换了边脸睡。

      余漠看着地理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突然有点心疼第一排的同学,浇灌祖国的花朵地理老师做的最到位。

      下午两节地理课都上完了,剩下一节是自习课,这时已经有人按耐不动,想要搬座位了。

      班长苏晓晴抬起头来,轻声说:“大家安静一点,老师说了,放学再搬座位。”

      结果根本没人理她,几个胆大的直接呼朋引伴地在班里喊人了:“吕新!一块儿坐啊?”

      “我要和余漠坐。”吕新打着哈哈,又一脸殷勤地望向余漠。

      余漠自动忽视旁边热烈的目光,思考自己待会儿选哪。一般来说,第二排开始到第四排,都是学霸们的抢手位置,一排八个人,三排就是二十四个人,那自己还是能选到好位置的,不过离电风扇近的那些位置肯定早抢光了。

      咖菲猫自习课没过来巡视,班里便闹哄哄了一节课,快放学时把隔壁2班的班主任唐国政引来了,唐国政还是余漠班的数学老师,平时底气特足,一嗓门吼起来地都要震三震。平时班主任开个小例会,都不用特地喊学生去广播室通知,唐国政只要走到教学楼下,嗷的一嗓子还带着地方口音:“过班!滴班主银!下来!开会辽!”整栋楼的班级都能听见。

      果然,唐国政还没走到余漠班门口,一声吼已经传来了:“吵什么吵!放学辽吗!其他班还在像自习课!你们在择里吵!吵!吵!啊?”唐国政怒气冲冲地走进班里,顺手把后座的一个女生来不及收起的小镜子抽出来,啪的扔到地上,小镜子卒。

      “马像高三了,还没有学习的心!你们是想高考之后一过过到工地里搬砖蛮?”

      唐国政从后门走到前门,每过一个座位就狠狠瞪一眼,所有人都低着头假装看书。

      叮铃铃铃...下课了,唐国政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一看门外自己班的几个差生已经飞出来,准备跑了,他赶紧吼着去追他们。

      唐国政一走,3班马上重新闹哄哄起来,大家喊着班长要搬座位。

      苏晓晴走到讲台上画了了简单的座位表,然后按着成绩单点名。

      ......

      “第六名,程杨,你选哪里?”

      程杨头一抬,对着黑板琢磨了会儿,笑着说:“原座,中间,左边第四个。”

      “好的。”苏晓晴对着程杨笑了笑,“那第七名是我,我选......”

      下面有几个男的打趣起来了,“诶!班长大人,你选哪里啊?”

      “还用说,肯定程杨旁边啊,是不是啊?”

      苏晓晴脸瞬间红了,“我,我选这里。”她转身在程杨前面的座位勾了下。

      等排到余漠时,好座位居然只剩下程杨旁边了。余漠有点纳闷,他前面两个学生居然没选?怎么都坐到第五排去了?

      等余漠看向那两个人时,瞬间明白了。那两人一个是肖建泽,一个是胡静,一对儿小情侣。

      肖建泽已经兴奋地跑到胡静旁边去帮着挪桌子了,胡静脸红着让肖建泽别急,小声说:“还有人没选完呢。”

      “第二十名,余漠,你选哪里?”余漠还没从那对小情侣身上收回视线,苏晓晴的声音就传来了。

      余漠看了下黑板,确认只剩下程杨旁边有个好位置了,“中间右边第四排。”

      吕新叹了口气,一脸悲痛的看了眼余漠,“余漠,有缘再见了,再见还是兄弟!”

      选座位起码折腾了二十分钟,一选完所有人都撸起袖子开始搬座位,一时间桌子摩擦地板的尖锐声,书本掉到地上的声音,还有人大声嚷嚷的声音全部向余漠涌过来。

      余漠觉得有点喘不上气,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下,转身走到后门透气。看着中间的人搬走了,他才回去把自己的桌椅挪了过去。

      余漠有一点洁癖还有一点强迫症,他大部分的书都整整齐齐码在桌子里,不常用的就都放在家里。他喜欢桌面上整整洁洁的,平时桌上除了喝的酸奶再没多余的东西,上课时桌面就只有几本那节课的书和笔记。所以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书,其实沉的要死。余漠打算先把桌子抬过去,回来再拿凳子。

      在余漠咬着牙把桌子抬过去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接住桌子的另一边,瞬间桌子就轻了,余漠喘了口气,抬头看那双手的主人,是他的新同桌,程杨。

      程杨右边的嘴角挑的有点高,脸上明显憋着笑,声音里带着笑意说:“新同桌,该多锻炼一下了。”

      余漠低声道了声谢,回去搬椅子了。

      等余漠整理好桌椅时,旁边的程杨对他挥了挥手,“同桌,明天见啊!”,然后提起书包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呐,这也是我突然心思大发,才思泉涌(???)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没日没夜地写完了,掺夹了很多自己的生活小趣事。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呀,你们的留言就是我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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